“但凡那天问一句,我都会告诉你真相,让你自己选择,你为什么不问?不就是想要这个身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啊,你还想要什么?!”
语气已经不只是咄咄逼人,表情更是狰狞。
让她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掐死自己。
路屿哑口无言,当时她被主角光环体验券冲昏了头脑,满心只想着赚积分,忽略了这是她生活的现实,她也必然会因此付出代价。
“我后悔了,行了吧,”路屿梗着脖子,“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你明白吗?”
“我做了这么多,忍耐这么久,不是要听你不负责任退出的!”
“你才不负责任,是你一开始欺骗了你母亲,不是我!”
路屿挣不开魏昭如铁钳的手,开始用力掰他的手指。
下一刻忽然天旋地转,魏昭趁她没防备,揽住她的背,将她推倒在沙发上,身体密不透风地紧紧覆上去。
他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脸埋入她脖颈间。
路屿大脑空了一瞬,然后怒意上涌,正准备给他肚子一拳,然而脖子处的皮肤清楚地传来湿意。
“你不能这么绝情,路屿,”魏昭的声音透着不明显的哽咽,“不要这么做……妈妈得了癌症,她会受不了的,这段时间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她那么喜欢你。”
路屿盯着天花板,在她的视野中,暗色的天花板忽高忽低。
“你们应该去寻找真正的魏玲雪。”
“……我们找了十几年,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当年的情况,其实大家已经猜到,小雪活不下来……”
路屿按住魏昭的肩膀,这次没用什么力气,一推就将他掀了下去。
魏昭无力地瘫在沙发上,抬起通红的眼睛,满脸痛苦地看着她。
心脏仿佛重重颤抖了一下,路屿说不出重话,但也无法真的答应陪他演下去。
“姜阿姨的病情怎么样了?”路屿问。
“乳腺癌中期。”魏昭回答。
路屿没再说一字,径直离开了魏昭的家。
进入五月中旬,便正式来到考试月,各种课题论文应接不暇,创意写作的课程小说也接近截止日期。
贝林的雨季也开始了,从周二开始雨便不停,很少见天空放晴的时候,即使不下雨,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人仿佛都能长出鳃来。
空气又闷又潮,在糟糕天气和繁重课业下,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一层阴郁的滤镜。
中央空调已然不够用,图书馆每层楼的抽湿机日夜不停工作,门口永远都有带着水渍的脏污,刚清理完又会出现。
路屿有些庆幸很多作业能让她暂时逃离那些烦心的事。
自从魏昭和她大吵一架,他整个人便如同销声匿迹般没了声息,路屿同样不想与他联系。
她不想见任何人,和秦铭遇的约会也变得敷衍,她感到自己被困在魏玲雪的壳子里,扮演虚假的偶像剧主角,有时候视角会突然抽离,以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对话。
连秦铭遇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期末压力有点大,事情太多了。”路屿应付地找了个借口。
好在秦铭遇也进入贝尔哈文地狱期末模式,没有怀疑她心不在焉的状态。
魏昭欺骗了她,路屿甚至还异想天开——会不会姜书兰的癌症也是个谎言,目的是为了让她保守秘密。
她上网查了一下乳腺癌的治疗方案,又想着系统既然是超出认知的存在,给出的物品是否能对癌症有效?
忙碌的一周过得飞快,周末时雨非但没停,反而有转大的趋势,晶蓝山庄像被笼罩在恐怖片里的灰白雾气中,树林连城漆黑的一片,压根看不到隔壁邻居家,
再次踏入魏家,她和之前的心境变得完全不一样。
姜书兰笑容满面,时不时还能从轮椅上站起来被搀扶着走几步,一点也没有忍耐病痛的模样。
路屿仔细打量着姜书兰,她确实头发不怎么茂密,有时候还会戴着假发。
于是当看到管家,路屿便直接问道:“我母亲的病情如何?”
管家奇怪道:“您已经知道了吗?姜太太还嘱咐大家不要告诉你。”
路屿点点头:“哥哥都已经告诉我了。”
管家说:“姜太太从四月开始化疗,每三周一次,一切顺利的话,年底就能手术了。”
路屿又盯着姜书兰看,从她黯淡的皮肤和苍白的嘴唇寻找蛛丝马迹。
她要怎么说自己根本不是姜书兰的孩子?
“在想什么呢?这次回来一直发呆。”姜书兰拉住了路屿的手。
路屿从包里拿出了高级伤药,去掉外包装,塞到姜书兰手里。
“这是什么?”姜书兰问,左右翻了翻,瓶子上没有任何说明。
“朋友给的补剂,调理身体很管用。”路屿撒了一个谎。
“替我谢谢你朋友。”姜书兰笑了笑,就要将高级伤药收起,根本没有服用的打算。
路屿立即说:“真的没毒,里面都是维生素虾青素……妈妈你赶紧吃了吧。”
“我当然不是怀疑有毒,”姜书兰道,而路屿一个劲催促着,最终她无奈起来,打开瓶子将药水喝了下去,“看吧,我喝了,别念叨了,你这孩子。”
路屿盯着姜书兰,直将她看得浑身发毛,问又怎么了。
“你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吗?”路屿迫切地问。
高级伤药对致命外伤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对癌细胞效果未知。
“能有什么效果,”姜书兰失笑,“你以为这是仙丹啊。”
“说不定真是仙丹呢。”路屿咕哝。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魏玲雪,路屿每每看到姜书兰,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告诉她真相,什么时候告诉她。
姜书兰的状态能接受亲生女儿得而复失吗?
还是等到年底手术后,等她恢复得好了再说?
卧室里一屋子的东西都是姜书兰为魏玲雪准备的,并不属于她,连秦家送来的LAVEN的珠宝箱包,都是给魏玲雪的。
路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雨点密密地拍打着窗玻璃,噼啪作响,像在反复敲击她的神经,非但没有白噪音安眠的效果,反而令人烦躁不已。
她心里充斥着住在别人家、别人房间的无所适从感,比第一次来到魏家还要强烈。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噩梦像永不停歇的雨声般缠绕上来。
她不停奔跑,黑暗中无数道目光凝视在她身上,如何躲避都无法逃离。
那些视线最后融合成一道,巨大的眼睛悬在她上方,诡异又可怖地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路屿猛地睁开眼睛,还没有获得一丝喘息放松的机会,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骤然从脊背升起。
——房间里有人。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正死死地盯着她。
第83章
惊恐之间, 路屿反而什么反应都没有了,浑身僵住,连声音都发不出。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一秒钟仿佛被拉成十倍, 随着那道黑影的靠近,一股熟悉的酒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路屿心脏狂跳,而对方滚烫的手差点碰上她的脸。
她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触碰, 半晌, 才开口道:“你有病啊,魏昭。”
魏昭低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随着手传递到她身上。
他喝醉神志不清了, 这是路屿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刚要说什么, 魏昭忽然翻身上了床,手撑在她身侧, 隔着薄薄的夏被, 重重压在她身上。
“你干什么……”
雨声依然沸腾不停,路屿怀疑他是不是意识模糊,听不见自己的话,将她当做了别人。
“你说了不想做我的妹妹……”魏昭脸贴着她的脖子,声音带着模糊而古怪的笑意, 说话时若有若无的气流喷洒, 让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碰到了自己, “这么不想跟我扯上血缘关系……难道你想做我的情人?”
荒唐的话语让路t屿一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大脑嗡嗡作响,仿佛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以为自己依然处于噩梦里。
魏昭的气息从脖子转向耳朵,以一种极度亲昵的姿态, 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问到:“我再找人扮演魏玲雪怎么样?你就不用有负担了,就这样……一直待着我身边。”
耳垂传来痛感,他竟然咬了上去。
路屿抽了一口气,从头顶到尾椎骨一路发麻,此时彻底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剧烈挣扎。
奇怪的是,明明自己力气有加点,魏昭也喝了酒,按照常理来说,将他推开应该不算困难。
然而她此刻却撼动不了对方分毫,他的身体将她牢牢困住,呼吸急促,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透着一股失去理智的兴奋。
“你疯了,魏昭!这是你家,你想被爸妈发现吗?!”她拼命压抑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变成了呵斥。
魏昭满不在乎地笑道:“好啊,你尽管可以喊,让他们进来看看,自己的儿女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真的不在意被姜书兰发现,甚至隐隐的,像是情愿被撞破。
魏昭很不对劲,即使几天前吵架混蛋成那种程度,也没有抱着大家一起毁灭的心态。
路屿从头脑发热恨不得跟他打一架中冷静下来,放缓了声音,尝试跟魏昭讲道理。
“你先放开我,魏昭,我们好好谈谈,你说的假冒魏玲雪的事,我也能考虑。”她试图阻止事态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你连秦铭遇都能接受,我就不行?”魏昭说,已是完全拒绝沟通的姿态,“我比他差哪里了?”
他俯下头,气息越来越近,路屿的腿都被裹在被子下,无法自如活动地踢他,唯有上半身还能动,她伸手去推他的脑袋。
魏昭捏住她的手腕,将其牢牢固定在枕头上,路屿还在想着他这股可怕的力气从哪里来。
周身的酒气更浓了,熏得她喘不过气。
在魏昭吻上来的时候,路屿偏过了头,那个吻只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但魏昭也不着急,一边含含糊糊地问着“秦铭遇也这样亲过你吗”,一边沿着她脸颊的骨骼起伏,追逐着她的嘴唇。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