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路屿比司嘉航矮一头，靠近的时候，他却莫名感到自己渺小。

　　路屿按住司嘉航的手腕，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掌下的那一节雪白的皮肤是温热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滑腻弹性。

　　“你嫉妒自己的好兄弟，所以反而想看自己的好兄弟被跟踪狂接近？托你的福，我见到他的机会可比之前多了。”

　　司嘉航摇头，无力地否认：“我不是……”

　　“行，你怎么想都可以。”路屿松开他，手指下意识地捏了一下。

　　司嘉航如同被咬了一口，迅速抽回手，望着她的眼神仿佛带着委屈的控诉。

　　“但是再来招惹我，我可不会放过你。”路屿说出了后半句。

　　司嘉航咬了咬后槽牙，最终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作为回应。

　　大概算同意了。

　　在魅力药水加持下，谈话顺利得不可思议，路屿微笑着错开身，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司嘉航也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没走到门口，又听到路屿的声音。

　　“等等。”

　　“干什么？”

　　“你开车了吗？”

　　路屿看着窗外的雨幕，街对面的商铺已经被水汽模糊。

　　她知道这群人周末通常都不住在学校，因此来的时候会把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开了。”司嘉航说。

　　“那正好，麻烦把我送回宿舍楼。”路屿轻快地走到他旁边，表情也是笑眯眯的。

　　***

　　到了停车场，药效逐渐消退。

　　路屿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表情也从自信逐渐呆板，觑着旁边一言不发的司嘉航，对方神情恍惚，还没回过神来。

　　糟糕的天气加上周五晚上，整个停车场都很安静，不见人影，连车都没几辆。

　　路屿的步伐渐渐犹豫，她想到了自己是怎么威胁般地说服，中途好像还轻薄了对方，现在进入了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不会要挨揍吧？

　　虽然不一定会输，但按照司嘉航的作风，以及他家族的律师事务所，怎么想都会被讹得很惨。

　　她很是后悔自己没有趁着药效还起作用的时候跟司嘉航分别，现在他也要清醒了。

　　司嘉航发现身边人没了声音，路屿不知不觉落后了自己很多，他回过头，不解地问：“你又怎么了？”

　　路屿想尽快离开司嘉航视线范围，同时也不想真的顶着冬季暴雨回去，纠结之下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原地。

　　没想到司嘉航竟然挺耐心，跟着停住脚步，“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满意了吧？”

　　路屿僵硬地“嗯”了一声。

　　“还磨蹭什么？我今晚还有饭局呢。”司嘉航拿起手机，“也不知道怎么约在这种鬼天气里。”

　　他似乎真的答应了不会再用BC贴子威胁，也没有要动手的迹象，路屿暗自松了口气，抬脚上前。

　　司嘉航一边给车解锁一边打电话给秦铭遇。

　　自从有了感知的加点，并且戴上月光发夹后，除了视力变好，路屿的五感也明显有了提升。

　　就像现在，放松下来后，她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诡异、刺鼻，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不适，从注意到这种味道开始，她便再也无法忽视。

　　几乎是一瞬间，胳膊上的汗毛悄然竖起，路屿转头看向司嘉航，想问他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

　　但司嘉航却只顾着打电话，嘴里自言自语着“怎么没人接”。

　　但是路屿听到了铃声。

　　微弱的声音飘荡着空气中，仿佛不安的悲鸣，路屿顺着声音朝前走，停车场更深处没有开灯，不知是不是灯坏了，突兀地陷入浓烈的黑暗，好似一片塌陷的空间。

　　司嘉航发现她的动作，在后面嚷嚷：“你去哪里？”

　　路屿没回答，刺鼻的气味越发浓重，她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看到最深处的角落里有白烟在往外冒。

　　路屿拔足狂奔，果然看到冒烟的车子，烟越来越大，整辆车都开始自燃。

　　手机往车窗里照，驾驶座上正是失去意识的秦铭遇。

　　路屿伸手去拉车门，门把手滚烫且锁死了，她用力捶了一下车窗，窗子纹丝不动。秦铭遇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看不出是否还活着。

　　“让开！”

　　耳边传来一声大吼，司嘉航脱下外套，裹在拳头上就拼尽全力砸在车窗上，即使这样，也只是砸出一条裂缝。

　　烟雾越来越重，车厢内也逐渐模糊，路屿听到滋滋的声音，车尾窜出了火苗。

　　电车燃烧速度快得可怕，路屿拦住双手已经砸出血的司嘉航，“来不及了，你去找工具，砖头或者消防斧。”

　　司嘉航稍微冷静下来，拿起手机去找附近的消防柜。

　　还好宝箱开出来的物品还在身上，路屿从口袋里翻出灵巧戒指，颤抖着套在右手食指上。

　　路屿深吸一口气，此时只能祈祷开锁术和灵巧戒指加成的概率真的有效，她把手放在车门上，心中默念“锁开畅通”。

　　下一秒，她仿佛听见机械锁芯转动的咔哒声。

　　心跳几乎冲到喉咙口，路屿屏住呼吸，再次尝试拉动门手把，这一次，车门被顺利地拉开了。

　　车尾快完全燃烧起来，浓烟呛得路屿止不住咳嗽，她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一头扎进驾驶舱内，摸索着解开安全带，并把秦铭遇从里面拖出来。

　　好像和第一次他们见面的场景出现了重叠，但又截然不同。

　　司嘉航拿着消防斧冲过来的时候，路屿已经把秦铭遇拖到了十米开外的空地上，车尾被火吞没，发出接连不断爆破的声响。

　　司嘉航琥珀色的眼眸里跃动着火焰，他大口喘着气，几乎要跪下。

　　路屿抹了一把脸，探了探秦铭遇的鼻口，还有呼吸。她用力在他脸上打了一下，想要拍醒他。

　　秦铭遇眼球轻轻转动，在外力刺激下有了反应。

　　路屿于是乘胜追击，几乎将他的脸打肿，他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

　　火焰将整片空间的黑暗驱散，烟雾检测器却毫无反应，天花板的洒水装置也迟迟未启动。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被放大，而此时距离路屿发现秦铭遇只过去了三分钟。

　　司嘉航这才抽出时间报警，电话刚挂断，一道黑影忽然从烟雾中窜出，朝外狂奔而去。

　　“别跑！”司嘉航高举斧子，立即追上去。

　　路屿来不及拦住他，秦铭遇挣扎着要起身，她连忙扶住他，手忙脚乱的同时还要拨打急救电话，然而秦铭遇不停乱动，甚至要将她推开一般，动作混乱而急躁。

　　路屿只当他是洁癖又犯了，高贵的身躯不容陌生人触碰，挂断电话后不耐烦道：“现在都什么时候t了！”

　　秦铭遇紧紧攥住她的胳膊，路屿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紧张惊惧又复杂万分，他才努力说着什么。

　　隔了几秒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念着司嘉航的名字，并拖着沉重身体试图朝外移动——是在担心司嘉航的安危吗？

　　随着“砰”的一声，一切寂静下来，火苗的声音和秦铭遇的呢喃仿佛都被隔断。

　　路屿松开秦铭遇朝外走，只是隔着五十米，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鲜血。

　　司嘉航倒在血泊中，而他面前的男人举着枪。

　　男人眼睛睁得很大，几乎是裂开眼角的力气，让那张脸变得扭曲狰狞，路屿依然认出了这张脸，她从MO上见过他的照片，秦铭遇同父异母的兄弟秦睿。

　　秦睿移动枪口，瞄准了路屿。

　　“又来一个……”他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猩红的双眼毫无理智，显然已经无法沟通。

　　他会将这里出现的所有人灭口。

　　路屿的大脑反而异常冷静，所有的判断和动作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开启了隐身技能，倏然从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消失了。

　　秦睿骤然失去目标，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凝滞，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向眼前的昏暗，惊疑不定地托着枪，四处回望，还向暗处空放了两枪。

　　此时路屿已经疾速窜到他身后，大力踹中他的腿窝。

　　秦睿控制不住身体往前跌去，路屿一把夺走他手中的枪，与此同时左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紧紧勒住。

　　此时秦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袭击自己的人都看不到，身体本能挣扎起来，如一条脱水扑腾的鱼。

　　成年男子疯狂时的力气很难压制，路屿手指用力插他的眼球穴位，秦睿惨叫了起来。

　　不多时，他被勒得窒息晕了过去。

　　肾上腺素的效果消退，路屿解除隐身，感到浑身脱力，脑袋也有些眩晕，勉强维持着站立没摔倒。

　　秦铭遇跪坐在司嘉航的身边，表情一片空白，发软的腿和手都沾染不少血迹，不远处是消防斧。

　　当路屿望过去时，秦铭遇轻声道：“他没有脉搏了。”

第16章

　　不久前还鲜活地在面前青年此时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脸上惨白无一丝血色，伤口是子弹的贯穿伤，正中胸口，血几乎止不住。

　　路屿还记得他或吃瘪或不怀好意的表情，露出两颗小虎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尽管不喜欢贝尔哈文天龙人，不喜欢抠门的司嘉航，但毕竟，她不想希望有人死在自己面前。

　　司嘉航的呼吸几乎感受不到了，路屿按上他的脖子，指尖传来微弱的脉搏跳动。

　　人还没死，按照如今的伤势，他等不到救护车到来。

　　“是我的错……”秦铭遇一直重复着，整个人灵魂都像被抽走，“都是因为我……”

　　路屿脸色难看：“闭嘴，别念叨了。”

　　秦铭遇果真停下来，抬起晦暗空洞的眼眸，视线几乎无法聚焦。

　　路屿顾不上掩饰，拿起手机，用50金币购买高级伤药，又花了10金币的运费，一眨眼的功夫，药剂盒凭空出现在地面。

　　路屿暴躁地拆开快递，取出那支蓝色药剂和一张折叠的说明书，药剂管中的液体泛着微光，像流沙和星空，即使在静置中也如不断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