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内外兼修、非常有涵养的男人。
英文名Echo。
学员八十人左右,看穿着大部分是有钱人,不乏小老板、老总。
半个小时的开场介绍以及暖场游戏之后,大部分人都被调动得情绪高涨,跟随拿麦的导师,声音洪亮地呐喊:“重塑自己,一定成功!!”
许舒夏坐在第三排,圆珠笔夹在胸口衣服上,正在拍摄中。但她思绪还在想楼下那黑色轿车上。
——太眼熟了。
小安被氛围催动,跟随大流狂喊完,提醒她:“舒舒姐,徐导师让我们分组做游戏了!”
许舒夏才发觉周围的人都动起来。
导师指挥着,将八十人分为四个组,站成“U”形。
左口边上那个人自动站到中间,然后每个人依次愤怒而且大声批评他。
许舒夏和小安站在中间,看着一个个男人、女人,无论是高知还是老板,被骂得痛哭流涕。
那个和许措开同品牌车子的小老板,哪还有车库碰面时的自信,垂头站在那,浑身打哆嗦。一圈人大声批评着——
“看起来脑满肠肥的!”
“穿着品位俗不可耐!”
“说话口臭很重!太熏了,基本礼教缺乏!”
“牙好黄,酒肉过度缺少精神的样子,反正怪恶心的大叔。”
“你这人真无耻!来上成功学你装什么13,还开个豪车来!充分证明你是个脑子没干货而且虚荣的人!你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傻叉!!就是有几个钱,肤浅!”
……
骂得最用力、大声的学员都受到表扬。没大声辱骂、批评的学员立刻会受到导师批判,其中包括许舒夏。
徐导师语重心长,口吻又严厉:“小许,你到这个时候还在欺骗朋友、不跟同学说实话吗?你不指出他们缺点,是不想他们好吗?你太虚伪了、太不真诚了。”
他说完,所有人都用批判的眼光看向许舒夏,眼睛里是责备。
许舒夏看那小老板,四五十岁的男人也算有点气派,现在却整个人畏畏缩缩,胆怯得一头冷汗。
想想拍摄任务,许舒夏换了重话:“你胆小如鼠,不像个男人!才这么一点人言都承受不起,还能干什么?”
徐导师立刻鼓掌表扬她:“好,小许说得很好,就是要跟同伴说实话、说真话!大家聚集在这儿就是为了互相进步,所以你们一定要放下自己的架子,做真实的自己。”
很快轮到小安,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被骂得眼泪汪汪。许舒夏有些心疼,但来不及安慰了,因为轮到她了。
愤怒的声音围着她开始批判——
“你看起来真的很婊!”
“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行为举止脑子很空的样子。”
“花瓶!”
“扮纯给谁看?一点都不真诚……”
“有点像暗骚。”
许舒夏直直站在中央,渐渐学员被她冷得让人生畏的眼神看得磕巴。她一个一个看过去,后面的人都不敢动口了。
游戏卡在这。
徐导师叹了口气:“小许,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吗?同学们都是说的真心话,给你提你平时绝对听不见的真实想法。”
许舒夏一瞥他。
徐导师换了严厉点的质疑语气:“难道你就不喜欢跟男人上床?你还是处女吗?你不喜欢高/潮吗?归根到底,你就是个平常的女人,有人该有的欲/望和肮脏,你到现在还戴着冰清玉洁的面具、不愿意去面对真实脏污的自己。你这样整天欺骗周围的人,你不累吗?”
眼神细微松动,许舒夏陷入短暂的怔忪。
欺骗……
脑海晃过许措的脸,她手指微微捏紧。
徐导师立刻温和了些:“别把自己包裹得那么难受,孩子。有欲/望、有性关系都不可耻的事,你应该摆正心态,去接受、正视这些东西!我们需要的是100%释放自己。别再伪装坚强,放过你自己吧!”
许舒夏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徐导师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和一个玻璃杯。
“你们从出生开始就在学着伪装,每天把自己武装在坚硬的盔甲下,我这么做是让你们从这死圈里出来。”
他又指着杯子,“先把你们的面具卸除,倒空了,才能真诚、真心的灵魂来听我分享给你们东西,掌握这门课程的精髓,从而改变自己。”
他又说:“骄傲,自负,面子。你们很多人的成长里并没有很优秀的父母、很优秀的老师,所以造成这些病态习惯。你们每个人心理都埋藏着灰暗、枷锁,你们过得很累!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活得更洒脱、直接、轻松,去拥抱生活拥抱自己。所以,放心的把自己叫出来,放下你们人前的虚伪,去多方面认识真实的自己吧!!”
游戏继续,后面的人把许舒夏骂完,轮到U形口边上那个人接力。
等20人都做完一遍,很多人已泪流满面、胆胆怯怯。
可以说,所有人都面目全非。
小安红着眼:“舒舒姐,我……真有那么糟糕吗?”
许舒夏从那一连串的质问,以及少年、童年的记忆里回神,定了定心。“别上当,相信你自己!”
虽然这么说,但小安情绪依然不好。
课程要持续到21:30。
接下来全是做模仿游戏。导师介绍说:这是让每个人彻底丢掉外壳,释放心灵。
像橡皮擦一样擦掉过去生活捏造的自己。
让每个人回到婴儿初生般干净,如此才能有各种塑造的可能,接收新的优秀观念。
依然是20人一小组,围成一圈。
每个人到圈子中央模仿猪、狗或者疯子,其他人投票,必须每个人都说模仿得像才通过。
一开始还有人笑,后来在导师表扬和批评中,所有人都投入了进去。
刚才哭得泪流满面的那群人,跪在地上叫、爬、打滚,或者疯子一样尖声发泄嘶吼……
-
21:35分。
车库依旧安静。
许措坐不住,压低帽檐、戴上墨镜,靠着车门抽烟透气。
周围的车一辆没动,许舒夏也迟迟不下来。
他看完手表喃喃:“漂亮的姐姐,也就你,能让我总傻子一样等了……”
嗤。
他天生没耐心,又按捺着最好的耐心去等。
抽了半支烟后,许措目光落在大片好车里,那突兀的半旧黑轿车车头。
里头似乎坐着个人。
影影绰绰。
但要说是个人,这两小时过去,他也不见那人下来……
许措嘶了一口烟,懒散地吹出来。
此时电梯终于传来了喧闹,涌出垂头闷沉沉的一群人。
“下课了?”他站直。
许舒夏抬起些许委顿的眼睛,似曾相识的话让周遭似乎拉回高中,许措总接送她上下学的时候。
她笑一笑:“嗯。我们回家吧。”
小安一改来时的活泼,满面低沉,快到下车时她不确定地问许舒夏:“舒舒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卧底错了?这个课程好像真的很好。”
许舒夏回头:“这才第一天,你就扛不住?”
“不是!我、我感觉他们的批评好像是对的,我确实胆小,而且从小就唯唯诺诺……好多缺点。如果不是今天,我都不知道我逃避了那么多问题。”
许舒夏叹了口气,提醒她:“我感觉今晚所有游戏是在摧毁学员的自尊,‘自我矮化’、‘自我否定’,这可能是他们洗脑的第一步,摧毁心理防线。别上当。”
也不知道小安有没有听进去,不过许舒夏倒不担心她。毕竟小安也在新闻组实习两三个月了,记者心理承受力还是比普通人强。
小安下了车,关上门,许措才说话:“好玩吗?”
许舒夏慢一拍回神:“什么?”
“今晚你们的课程好玩吗?”他笑,“成功学,听起来挺逗!”
“就那样吧,有点奇怪的培训。”许舒夏弯弯唇,眼神悠远。
但此时她想的并不是培训课,而是车库里那辆黑色轿车,心理莫名不舒服。
——也许,那只是巧合。
哪怕真的有人跟踪她,也未必就是那个人。
“许措。”
“嗯?”
车在楼下停住,许措一转头立刻被许舒夏捧住脸颊。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近近看他,带着点笑意:“我是不是,有点婊婊骚骚的?”
许措狠狠愣了愣。“什么?”
“我说,我是不是有点坏,从小……老骗你。”
其实许措听清了,他慢一拍地哭笑不得,道:“是啊,而且特别……”
许舒夏笑。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许措偏头吻她脸,嗓子深沉沉的,“你好,我就喜欢好女人,你坏,我就喜欢坏女人。你骚我就喜欢骚的,婊就喜欢婊的。”
许舒夏眼睛充上泪光,笑出来,越笑嘴角拉得越开:“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