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喝吗?”
“饱了。”这一碗汤下肚她是真吃不下别的了。
“好,那我就走了。厨房里还有,你想喝让人盛给你。”
夏梨还以为他要一直待在这里,没想到他竟然这就要走了,忽然这么懂规矩真是让人不习惯。
回过神来,夏梨看到裴澈已经将围裙解下放去厨房,出来时正慢条斯理往下放袖子。
夏梨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要留下来吃饭。”
“你想我留下来吃饭吗?”
她只是客套一下。
“今晚不行,我有公事,要和思润的老板吃饭。下次你邀请我我一定会留下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钻戒不紧不慢戴上,忽然在夏梨面前蹲下身,这举动让她害怕,还以为他要求婚,忙不迭往轮椅里缩了一下。
他说:“刚刚做饭所以就把戒指摘下来了。除了做饭,洗澡,洗手,我一直都有好好戴着。你的那枚还在吗?不在了也不要紧,我会重新再买一对,等你愿意戴上那一天。”
夏梨心跳得厉害,整个人都僵住了。其实在热恋期的时候,她也曾有一瞬间想过求婚的场景,或许会和现在这样差不多,他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单膝跪地。但也就只有一瞬间,以至于如果不是他刚刚出乎意料地蹲下,她可能就忘记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裴澈向她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没做逾矩的动作,让她有事就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说完便起身走了。
夏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终于可以正常呼吸。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裴澈了。
晚上依旧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吃饭,她吃完便回了房间。
妈妈火急火燎赶回来,到她房里看她。苏昭忙着自己的珠宝生意,为了那批精品库里南钻,给夏沁茹过完寿当晚就跑到南非。现在得知夏梨受伤,提前回了国。
虽说夏梨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但毕竟是她辛苦生下来的,或许母女之间真的有感应,接回夏梨的那一天,她亲眼所见夏梨的生长环境,一直在偷偷抹眼泪。亲密关系不需要培养,她的心自然地偏向了夏梨。
“我只是崴脚,你怎么还大费周章跑回来。”夏梨坐在沙发上看剧,越肿越高的脚踝在沙发上显得格外突兀。
苏昭忍不住想哭,她在事业上如痴如狂,上次其实不该扔下受委屈的夏梨跑去南非的,这次知道夏梨受伤,她不想一再错过孩子的脆弱时刻了。
想到语筠小时候崴了脚娇气地和她哭自己的脚丑死了,会不会永远都肿这么高。她会抱着小语筠温柔地说:“成长的路上就是会跌跌撞撞啊,我们语筠长大后会变成非常厉害的人。”
苏昭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家来,但夏梨却没把自己的脚伤当一回事。诚然,崴脚并不是多重的伤,一个成年人是有承受能力的,但她作为母亲,还是会把孩子想象得脆弱。因为错过她的成长瞬间,所以才会在这时更想弥补。
但夏梨好像并不需要,她早就已经长成很坚强的人。
苏昭想,她不能用对待语筠的方式来对待夏梨,于是她说:“这么厉害?还只是崴脚,休息不好也容易留下病根的。”
她拿来药准备给夏梨擦。
夏梨有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是十多年缺失的亲情感受。她反思,为什么裴澈给她上药揉脚她都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妈妈为她做这些她会不好意思。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梨强迫自己没有挪开脚,任妈妈温柔地手掌轻轻推揉。
其实,她的养母也很好。所以夏梨没有觉得夏语筠偷走了自己的妈妈,因为她也偷走了她的妈妈,她们只是在玩一个互换妈妈的游戏。
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所以她们都得到了强大的母爱。
“好了。”擦好了药,苏昭把药放到一边,去洗净了手再过来。
“我听说你前男友今天跑来给你做饭吃了?”
夏梨的脸蓦地一红,她和妈妈相处的时间不算多。这个家里,除了夏时聿和她,所有人都是工作狂,不着家是常事。
之前偶然间苏昭和夏梨聊起过裴澈,那时还没有分手,苏昭问她和裴澈未来的打算,夏梨诚恳地说没有任何打算。
现在他成了前男友,妈妈再一次问她,夏梨却比那时慌乱。
“是来了,妈妈怎么知道?”
苏昭笑起来,说刚进门就听到有佣人在讨论,把她们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能进门肯定是你奶奶的意思,如果不是奶奶的意思,他怎么都不可能进来给你做饭的。”
夏梨之前有所猜测,但没想到还真是她老人家的意思,但更不明白了,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苏昭说:“到时候你奶奶会和你解释的,别看她好像总不待见你,但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吃亏。”
夏梨听得一知半解,苏昭又和她聊起别的,聊了近一个小时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也因为这次交谈,夏梨和妈妈的关系更进一步,她很高兴,等妈妈走了,看着自己的脚踝发呆,妈妈给她上的药欸,妈妈真好。
夏梨睡不着,妈妈走后房间里一直亮着灯。
她浑然不知夏沁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她的房门被扣响,夏沁茹站在她面前了,她才想起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夏沁茹进门先看了看她的脚踝,“肿这么大,要记得擦药。”
夏梨木讷地点点头,这还是自两人吵架后第一次单独在一个空间里,有点紧张。
“轮椅还用得习惯吗?不难操作。”
“挺好用的。”夏梨绝口不提已经知道这轮椅其实属于她这件事。
“今天裴澈来给你做饭吃了,你感觉怎么样?”
夏梨察觉出一丝怪异,夏沁茹不是八卦的人,问她感觉怎么样肯定不是想听她说什么情情爱爱的酸话。
“妈妈说是你同意他来的?”她岔开话题问道。
“嗯,是我。他求我的,我就让他来了。况且现在舆论在我们两家,让记者拍到他出入我们家也有好处。”
听明白了。网上对她们联姻猜想的风声还未平息,这时候有记者放出消息,裴澈已经正常出入夏家,犹如给股民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是夏沁茹能做出来的事情,她有野心,只要不会伤害到家人,她会愿意在这个基础上再得到一些利益。对她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但夏梨还是不太习惯她这样的行事风格,过于强势和精明了。这也是夏梨一直以来没有习惯和夏沁茹之间的相处的原因。
“哦,原来是这样。”夏梨点头,也算平静接受。
“还没回答我,感觉怎么样?好不好吃?”
她老实回答:“不知道怎么说感觉,但菜挺好吃的。”
“感觉很复杂。”夏沁茹接过她的话头,“可以理解,毕竟他死而复生出现在你面前,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摸不清这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全猜中了。
“按理说,这次我真的要罚你的。但你脚受伤了,又在舆论的节骨眼上,这次罚先往后延一延,等你好了再说。你知道裴澈去星洲找你的时候先来找过我吗?”
夏梨:“猜到了。”
“语灵,你可以考虑一下和他的婚事。”
“啊?”
凌晨一点,万籁俱寂,夏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沁茹面带微笑,夏梨看出她眼神里的赞赏之意。她一直都欣赏裴澈,说出这样的话也无可厚非。
“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所以来告诉你。他去星洲前,冒着会暴露的风险,非常无礼地来找我,和我说了很多。我不一一和你说了,他这人看着挺重利益的,结果说话那么酸牙,这一点我很不欣赏。我只告诉你他来的目的,他想要娶你,来征求我的同意。”
夏梨大脑嗡的一声,一时间忘了要说话。
“你不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第30章
“我和他说那是你们的事, 我们家用不着联姻,你想和谁结婚就该去征求谁的意见。”
下午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夏梨脑海里浮现的是他毫无征兆蹲下的画面,他对她说出的话还清晰在耳边。
夏沁茹难得民主一回,将选择权交到她手上。告诉她, “这是你自己的事, 我不打算多加干涉。”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民主, 夏沁茹竟然冲她笑得很是和善。
夏梨却听出弦外之音,认为这是奶奶的以退为进。
现在的舆论和各种局势来看, 都是结婚会更好。更何况她都已经让裴澈上门来过了,态度不是很明确了吗。
“其实您可以直接回绝的。”夏梨和她有来有回, 装傻充愣,“我没有复合的想法。”
夏沁茹笑道:“还是那句话,我觉得舆论有利,不管你最后答不答应, 这段时间和他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不是裴澈和奶奶谈拢了什么,那就是奶奶对裴澈十分欣赏,也不奇怪, 她一直都对裴澈赞赏有加。
“自然界向来都是雄性向雌性展示自己的优势,从而获得雌性的青睐。我那天看到他为了你那样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也想亲眼看看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不用有压力,不觉得他今天专程跑来为你做饭你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很解气吗?”
解气倒是没有,惊吓倒是有一堆。
天色不早,夏沁茹把该说的话带到就走了。留下夏梨独自消化她说的那些话。
夏梨去私人医院检查脚伤不知道是被谁看见了, 看到她坐着轮椅, 还以为她伤得很重,添油加醋一番,夏梨在他们口中已经是残废。
秦方好第二天风风火火跑到夏家, 冲进她的卧室,撩起她的睡裤要看伤势。
发现她只是普通的扭伤后松了一口气。
秦方好毫不夸张地说:“你知不知道海城现在讨论得最多的人就是你和裴澈啊,你前脚刚去医院,后脚就有人把你看医生的照片发到群里来了。说你坐着轮椅,估计是知道裴澈没死的消息太震惊不小心踩空摔下楼梯,还有人说你是被车撞了,说什么的都有。”
“你和裴澈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我爸妈说没听到确切消息,还问我知不知道。我说这是你的私事,我怎么会知道。”
夏梨还没睡醒,捂住脑袋痛苦不堪,“结婚个头啦,裴澈那个神经病。我都已经和他分手了,还说什么结婚。”
“那他们传得有板有眼的,说这次你们能拿下和Archer的合作就是因为商业联姻,没这层关系怎么可能拿下。”
夏梨摆出事实,“有没有可能是我大哥太优秀呢,他为了这个合作前前后后往美国跑了那么多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看Felix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
其实她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也有些心虚,因为当晚的合作顺利得过了头,像是天上掉馅饼似的。还有Felix,他的态度确实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不近人情,不过她没有见过Felix无礼的一面,所以也不好说。
虽然知道裴澈才是Felix背后的真正老板,但她并不认为裴澈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决定让Archer和夏氏合作的。她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裴澈也没有那么蠢啊,只不过是综合考虑下,夏氏是最合适的选择罢了。
“你开什么玩笑啊!”秦方好声音拔高,“你知不知道Felix有多奇怪啊?我表哥他那个公司,占的市场份额也不小了吧,虽然比不上你们夏氏,但是当时Felix全程黑脸,只和他吃了汽车快餐店的汉堡就走了诶!还有裴家,他家的启正你知道的啊,现在风头正盛,裴述当时也去找过Felix,直接吃了闭门羹。”
“哦,那不是恰好说明,我大哥一骑绝尘、天之骄子,能力碾压众人,凭借着优秀的才能打动了Felix吗?”
夏梨掀开被子,穿鞋,被秦方好搀扶到轮椅上去洗漱。
“哇,拜托!公司从来都不是Felix说了算啊,Felix只是提供一个技术,真正的老板是你前男友裴澈,他不点头,Felix能答应吗?所以这事还是你的功劳啊。”
夏梨已经掰扯不清了,叹口气刷起牙来。昨晚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裴澈是危险人物,当年是她眼神不好招惹了这尊大佛,今年被他一个痛击,她已经完全清醒。她自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原先在心里想过的那些计划都被她通通抛去,还不如就此别过,免得纠缠起来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