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摆着个塑料箱,里面是些待售的矿泉水。
旁边,一把旧藤椅上,坐着一个人,被朦胧雨雾笼着。
那是个女人。
侧脸轮廓利落冷冽,穿简单的灰色冲锋衣和黑色长裤,头发很长,散下到腰,指间正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眼戴着一个纯白眼罩——
就是她了。
白眼罩。
S城中某些特定圈子中人称“百晓生”的情报贩子。
“您好。”追怜走近,看向女人。
女人闻声,缓缓侧过头,看追怜。
她一把嗓子像烟嗓,哑,但出奇的好听:“要什么?”
“友爱医院的信息。”追怜直截了当,“特别是它半年前撤资关闭前后的事。”
白眼罩的女人闻言,将烟蒂摁熄在藤椅扶手上,没什么素质的做派。
轻微的呲声从她嘴里发出。
“友爱医院……”
追怜重复了一遍,像是品味着这个名字,“那可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她站起身,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捷。
“进来谈。”白眼罩推开小卖铺的玻璃门,往里走。
檐下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融入雨雾中。
追怜低头,手机上突然跳出来裴知薇的微信消息。
【V.】:小怜,你到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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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sorrysorry今天应该还有一章,想把这一段剧情章全部写完一起发,但没想到我的龟速不允许[爆哭]大家先看吧我继续加油
第26章 婚礼日
时间一晃便到了两日后。
裴知薇的婚礼设在S城最奢华的酒店,排场很大。
衣香鬓影,言笑晏晏,周遭一切都透出上流社会特有的照人光华。
这样的场合,追怜已经好些年没有再经历过了。
追怜今天穿了一身藕粉色的小礼服,栗色的长卷发编了个麻花侧盘起,发间穿缀着几朵细弱的白色小花。
她站在禹裴之身侧,挽着对方的胳膊,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
只是那目光却时有低垂,落在自己脚上那双银色高跟上。
那鞋跟极细,极高。
是今早她特地挑的。
宴厅内乐声悠扬,婚礼还尚未开始。
但一切都正井然有序进行着,一位宾客正好在此时迎上来,找寻禹裴之寒暄。
“禹老师。”对方毕恭毕敬。
“您好。”禹裴之看向对方,带上温和面具。
就是这时——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后,追怜的身体不自觉晃了一下。
她的身形摇摇欲坠。
“怜怜!”
一双有力的大掌瞬时握住追怜的后腰,禹裴之将她托起,眉头轻蹙,“怎么了?”
“脚……好像扭到了……”
追怜仰起脸,眼眶红了一圈,长睫上悬着的泪珠也摇摇欲坠,“好痛……”
她靠在禹裴之怀里,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依偎过去。
柔弱又无助。
“老公看看。”
禹裴之低头查看她的脚踝,手掌轻轻握住踝骨处,那里已经迅速泛起一片红。
肌肤相触,一片痒麻。
追怜不自觉蜷了蜷脚趾。
“宝宝,还能站吗?”禹裴之问,语气带着担忧。
追怜尝试动了动,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她摇头,眼泪汪汪:“一动就疼得厉害……”
禹裴之打横抱起追怜,把她放在了候客厅里的丝绒长沙发上,他坐在尾端,替她轻轻揉着脚踝。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神情满是心疼。
但当他的眸光扫到那双银高跟时,却微微动了动。
他温柔的语气里带了点疑惑:“宝宝,是鞋太高了吗?怎么穿这么高的鞋?”
“想着知薇姐婚礼……”追怜小声道,“要打扮隆重点……哎……好疼……”
她又紧蹙起眉头,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老公。”追怜扯了扯禹裴之的衣袖,声音细弱,“太疼了,你能不能……现在就去车上帮我拿一下药?”
追怜:“就在后备箱的急救包里,好像有喷雾……”
禹裴之沉默地看了她几秒。
她仰视着他,眼神依赖到了极致。
似乎一整个瞳孔都只属于他。
只映照他。
最终,他点了点头,说:“好,那宝宝你在这边坐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抬手给追怜理了理汗湿的鬓发,动作依旧温柔体贴。
“嗯,我等你。”追怜乖巧应道。
看着禹裴之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宴会厅门口,追怜脸上的依赖瞬间褪去。
七分真三分演,她刚刚确实刻意让脚踝别了一下。
强忍着剧痛,她猛地起身。
“嘶……”
宴会厅太过嘈杂,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追怜赤着脚,一瘸一拐,却速度极快。
她绕开人群,凭着多年前的记忆,闪进一条通往酒店后勤区域的狭窄走廊。
一扇标着“员工专用”的防火门倏然出现。
冷风呼啦啦灌入,她推开门走出,已身处酒店侧后方的小巷。
裴家副楼,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对面。
*
呼吸很重,心跳很急。
以最快的速度翻阅完收发处的杂物和信函,追怜紧紧抱着怀中的纸盒,从裴家副楼中匆匆跑出。
巷口,一辆深蓝色重型机车静默停驻。
女人斜坐在机车上,全身隐在黑色骑行服与头盔之下,唯有那一个纯白眼罩,冷漠地覆在视窗之后。
没有言语,只有视线一瞬的交汇。
追怜将尚未捂热的纸盒递出。
对方利落接过,头盔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机车便已一掠而出,扬尘远去。
追怜不敢再多待。
转身,折返。
酒店内部穿来的喧嚣涌过来,脚踝处的感知一点一点苏醒。
“嘶……”
刚刚还来不及注意的疼痛一点一点钻回来,噬骨,也噬心。
追怜扶着墙,这种难以行动的瞬间,她竟有些想就此等命运降临的荒谬感。
这个命运是什么?
或许是那抹金色。
或许是镜室里成千上万的倒影。
或许是……三张重叠,融合,又分开……再重叠,再融合,或许兀然撕裂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