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怜,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
禹裴之微微眯起眼,像是在回味什么极致享受。
“我就在这,对着镜子……”
一丝不正常的薄红在脸颊上泛开,他低头深深嗅了一下那吊带:“想着你,感受着你……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见不到你的焦渴。”
追怜猛地抽回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镜子里,无数个她正极力掩饰着面上的神情。
禹裴之看着她藏不住的反应,忽而又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掺杂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满足感。
他小心地将那件吊带折好,放回抽屉,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吓到了?”他歪着头,语气甚至有些委屈,“可是……这才是真实的我啊,怜怜。”
“你不是说……你要试着接受真实的我吗?可是连这样你都害怕,那……”
追怜打断他说话,开口道:“没有,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会尽力接受的。”她抬起眼,看向禹裴之的眼神尽量平静,“如果这是真实的你的话。”
空气滞凝三两秒。
禹裴之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好吧,看你这么诚心,我们先出去,而且——”
他忽而幽幽笑一声,“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追怜困疑地看着他,心里警铃大作。
这转变太快太诡异。
但她别无选择,地下室像座窒息的牢笼,再多待一刻她都会又陷入英国连绵不断的阴冷雨季里。
追怜最终伸出手,搭上他冰凉的掌心。
禹裴之牵着她,走出令人窒息的镜室,重回楼上的浴室。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她眼睛生疼。
追怜站在洗手台前,浴室里又变回了整齐的样子,碎镜,血迹,被扔了一地的牙杯,木刷,金属架……都已打扫干净。
她捧起一把凉水,给自己洗了洗脸。
手机终于有信号了,追怜准备给自己外卖个避孕药,这时,背后却贴来冰凉的触感。
是一份透明的文件袋。
禹裴之的手臂环着她的腰绕过,再将文件袋递到她眼前。
他像展示一件艺术品般,嘴角噙着温柔至极的笑:“看看,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追怜的目光落在文件袋里装着的物品上。
里面是一张医院出具的手术证明单。
纸张洁白,格式标准,黑色宋体字清晰印着——
【患者姓名:禹裴之】
【手术名称:输精管结扎术】
而日期,显示的是他们结婚前一个月。
那时候,禹裴之正在外地采风。
追怜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禹裴之轻轻道:“我说了,你不会怀的,现在信了?”
她捏出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冰凉,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手术的执行医院的名称——【友爱医院】。
一个名字普通到有些俗气的私立医院。
但追怜却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为什么?”追怜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为什么?”禹裴之看起来很平静,他指尖绕起一丝追怜的长发,说,“你说过你不喜欢孩子。”
追怜其实觉得话题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那些怕发生的提心
吊胆终于可以下去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那你呢?”
“我?”禹裴之重复了一遍。
而后他忽然俯身,双手撑在盥洗池边,将她困在双臂之间。
镜子里映出禹裴之逼近的脸,眼底翻涌着追怜看不懂的暗潮。
“不喜欢。”他笑眯眯地,“我不希望怜怜的眼里有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包括他们的孩子。
她的目光只能属于他一个人,只有他,只是他。
追怜侧身,避开禹裴之灼人的视线,把文件袋放在了一旁的洗衣机上,问出了下一个盘桓已久的问题。
“禹裴之,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她很平静开口。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他的习惯,他的语气……那些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禹裴之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眼神变得幽深。
他直起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权衡什么。
禹裴之:“你真的想知道?”
追怜点了点头,
半晌,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输入了一长串号码,然后递到她面前。
屏幕的光亮刺眼,上面显示着某个归属地是S城的手机号码。
“怜怜很好奇吗?”
他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如果真的很好奇的话……就亲自拨通这个电话问问吧。”
那语气低低的,轻轻的,柔柔的。
蛊惑,蕴藏在尾音上勾的末端。
隐约还夹杂着一丝看好戏的顽劣。
追怜看着那串数字,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攥紧了她。
“不想打吗?”禹裴之歪了歪头,准备收回手机。
追怜却在那一瞬倏地伸出手,从他手里抽过了手机,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呼叫声,每一声都像一场缓慢的精神凌迟。
终于,电话被接起。
“喂?”
一个高贵的女声从听筒那端传来,清晰,冷静,礼貌中却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语调。
这个声音——
追怜的呼吸骤然停止,握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这个声音……她到死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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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变态来也……
第19章 通电话
“又来跟我打听我那短命鬼弟弟?”
那道高贵的女声似乎连多打个招呼的耐心都欠奉,语速快而笃定。
“上次不是都跟你说得很详细了?他在英国那几年干的混账事,他那些狐朋狗友之流的底细……”
“手里有的资料,视频,早全发你了。”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自己去坐他坟头问他得了。”
所以说,所以说,禹裴之能如此精准地知道那些她和那个疯子的过去,是因为裴知薇?
是了。
裴知薇是那个疯子的姐姐。
也是当初为她打开那扇本不该为她而开的门的人。
“说话。”
电话那头久未得到回应,似乎不耐烦了,“我这很忙,忙着筹备和付东梨婚礼的事,没空跟你玩猜谜,挂了。”
“等等!”追怜几乎是脱口而出阻止的话语。
她深吸上一口气,才又开了口,那声音低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知薇姐。”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
随即,裴知薇的声音也响起来。
那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惊讶,只是了然地噢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微妙:“是小怜啊,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