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离这里的车程,最快也要近一小时。
除非禹裴之会瞬移。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追怜掐着自己的掌心,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出。
禹裴之愣一下,而后像有点难为情:“上次……遇到过小李后,我关注了他的社交平台。”
“毕竟我感觉……”
禹裴之轻轻叹了口气,“怜怜还挺喜欢他的,所以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学习一下。”
手机点进音符软件,禹裴之打开自己的关注列表,给追怜看。
那上面显示出的关注时间,确实是从遇到小李那一天开始的。
蒙在双目前的金色转淡,显出丈夫的全貌。
追怜抬眼,终于看清那张尤为像洵礼的面孔。
甚至于,看清禹裴之今日的穿衣打扮,都尤为像洵礼的风格。
他穿着水洗蓝的牛仔裤和一件米白色的毛衣,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那双惯来沉静温和的眼。
太像了。
连神情都一般无二。
追怜愣了神,说不出话。
但耳边的耳鸣声也淡了。
迟来的颤抖包裹住了追怜。
恐惧,混乱,劫后余生的虚脱……无数情绪在追怜胸腔里轰然炸开。
那个金发鬼影带来的惊惧并未完全燃尽。
眼前这个酷似洵礼的人,成了追怜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理智的堤坝瞬间崩溃。
“裴之……裴之!”
她终于不管不顾地扑向那个温暖的源头。
追怜双手死死攥住禹裴之胸前的毛衣,抑制已久的抽噎决堤而出。
“有……有人……下面……金发……像他……”
她语无伦次,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泪水瞬间沾湿了禹裴之的毛衣领口,“小李……小李……”
禹裴之的身体似乎僵了一瞬,随即双臂立刻收紧,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裹进怀里。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安抚的力道,一下下轻拍着她剧烈颤抖的脊背。
“不怕了,不怕了,宝宝,老公在。”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贴着追怜的耳廓响起,仿佛能穿透惊惶,“慢慢说,谁?下面怎么了?小李又怎么了?”
禹裴之一边问,一边警惕地抬眼,扫过仓库的外墙和那扇不起眼的被杂物堆积的小门。
追怜只是拼命摇头。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汲取着那点令人安心的体温,仿佛这样才能驱散那鬼影摇曳过来的光,
她说不出来。
那个名字,那个形象,光是回想就足以让她再次崩溃。
“不见了……小李掉下去……不见了……”她只能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抖得快连不成句。
禹裴之皱了皱眉:“是在仓库里不见的吗?”
追怜点了点头,开口有点艰难:“仓库里……有条密道,小李……他滚下去了……”
“可能是滚下去时候撞到脑袋,晕过去了。”禹裴之想了想,说,“宝宝,我进去看看吧,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这话说完,禹裴之就想抬步往仓库的方向去。
“不,不要!”追怜紧紧拉住禹裴之的手,嘴唇动了动,“太危险了,我们报警吧……先报警……”
“报警等警察来,也还要一会。”
禹裴之的目光扫到追怜拉住自己的手,那双手拉他拉得很急,五指缠上他的手腕,紧紧不放。
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依赖过自己了?多久没有这样贴近过自己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像他的时候,她才会爱他。
禹裴之的眼底带上了些深不可测的笑意,声音却满含担忧,说,“能早些找到总是好的,万一真的摔着哪了,怕以后都……”
小李是为了她,今天才来直播的。
追怜闭了闭眼,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禹裴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赞同,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用了,宝宝在这等我就好,你会害怕的。”
追怜摇了摇头,说:“走吧。”
又推开那扇小门,追怜抓禹裴之手腕抓得更紧,几乎是贴着对方在走,
“宝宝,是这里掉下去吗?”
禹裴之眉头锁得更紧,他搂着追怜,小心地挪到那个入口边缘,用手电筒朝下照了照。
阶梯深处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小李!李璨!”他提高音量喊了两声。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只有死寂回应。
再看见这个通道,追怜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仍旧无法抑制那种惊惧。
她干呕了出来。
“怜怜?”禹裴之有些手忙脚乱了,“你怎么了?我们出去,我们出去,老公现在就带你出去。”
他半扶半抱着几乎脱力的追怜,迅速退出了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弃仓库。
飘飞的雪絮扑面而来,追怜才感觉自己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禹裴之掀开大衣,把追怜裹进来抱住,用自己的体温熨帖着她。
“没事了,宝宝,没事了。”他低声重复着,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不远处的警笛声却由远及近,红蓝光芒刺破了仓库区的沉寂。
警察赶到后,迅速封锁了现场。
禹裴之冷静地向警方描述了追怜受惊的情况和发现的入口,以及李璨可能的失踪。
警方立刻组织人手进入搜索。
然而,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警方深入搜索无果,准备扩大搜寻范围的第二天清晨——
追怜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李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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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裴之:我就是心机男,怎么了?
第14章 停航日
小李的这通电话结束得很快。
“我好像踩滑了……摔了一下?”李璨努力回忆着,“后面……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就是在山上了。”
“山上?”追怜重复一遍他的话。
“对,对……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李道,“不过我现在没事了,怜怜姐,你也没事吧?”
得到追怜肯定的答复后,他再关心了她几句,就匆匆想挂断电话。
“小李。”追怜阻止对方,问,“那你现在在哪?回家了吗?”
“啊……这个,我导员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小李似乎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说系里有个很重要的寒假项目在开展,对保研很有帮助,但需要立马回校,问我愿不愿意参与。”
李璨:“所以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了。”
那边似乎传来了催促乘客登机的广播声。
小李对追怜说:“怜怜姐,我该上飞机了,S大那边项目催得急,我这个寒假应该就不再回X城了……就这样啊,我先挂了!”
没等追怜再问一句,电话已被匆匆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她垂眼看向手中的那枚苦艾酒瓶盖。
她听出来了。
李璨的语气里,除了急于摆脱麻烦的仓促外,还有……恐惧。
藏得很深,但切切实实存在的恐惧。
而另一边下飞机了的李璨,正跟着导员刚到院长的办公室。
项目合同摆在桌面上,四十岁左右的院长穿了身宝蓝的衬衫,正端着杯子饮茶,见他来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签了。
“
导,这合同来得真的正规吗?我有点……有点……”
面对这份仿佛天降鸿运一般的大牛项目,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时,小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