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却在看清电梯里那两道人影时,脚步顿了一下。
郑晓天眉梢一挑,眼神在夏知遥和周越之间来回一扫,唇角慢慢勾起:“哟,你俩现在……都一起上班了啊?”
周越倒是毫不避讳,甚至笑得更肆意,语气里透着点刻意的坦荡:“郑总早。我们……顺路。”
“顺路?”郑晓天眯了眯眼,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打趣,“这‘路’,该不会是从同一个床头出发的吧?”
夏知遥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抬眼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朋友间的嫌弃调侃:“郑晓天,你他妈……”
话还没骂完,就被周越不动声色地伸手拉住。那动作自然得像是下意识,却又偏偏落在所有人眼里。
郑晓天挑眉,目光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啧了一声,笑得贼兮兮:“你看,还嘴硬说没奸情呢?这证据,不打自招啊。”
夏知遥被噎得一时无言,偏头狠狠瞪了周越一眼,眼神分明是在说“都是你惹的祸”。
周越却一点不心虚,反而唇角微勾,神情淡定:“嗯,有奸情,光明正大的那种。”
郑晓天:“……”他怔了一瞬,随即大笑出声:“行啊周越,你这是把话堵死了,佩服佩服!”
郑晓天盯了他们两秒,最终只是耸了耸肩,笑意吊儿郎当地退开一步,让出通道。
目送两人并肩走远,他单手抬起揉了揉眉心,又忍不住轻笑出声,半自言自语般喃喃:“真是……春风满面啊。”
午休时分,郑晓天照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步子慢悠悠地踱到夏知遥办公室门口。
“叩叩——”他敲了两下门,却根本没等回应,直接探头进去。
夏知遥正埋头改PPT,听到动静,她只是淡淡开口:“有事快说。”
对面的沙发上,周越正摊开资料,身子微微后靠,听见声音,抬头打招呼:“郑总。”
郑晓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径直走进来,随意往沙发扶手上一坐,姿态散漫,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办公室。
他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嗅到八卦味道的记者:“哎哟喂,我就想问问啊。”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语气满是坏笑:“你俩,到底怎么又好上了?”
夏知遥笔尖一顿,终于抬起头,眼神冷淡如水:“郑总,您这是来查户口的?”
郑晓天被噎了一下,随即“噗”地笑出声,举起手里的咖啡,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哎呀,之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叫人家郑总……”
周越抬眼望向他,露出一丝笑意:“你羡慕就直说。”
郑晓天差点被呛到,吸管一抖,假装镇定:“我羡慕?得了吧,周总,您这是春风得意,恨不得全公司都知道吧?”
夏知遥轻咳一声,合上电脑,冷冷打断:“有闲工夫八卦,不如去看看你部门的进度。”
郑晓天夸张地摊开双手,语气里却带笑,“瞧瞧,护得多紧,周越,你可真行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办公室里的气氛难得轻快,郑晓天笑得前仰后合,夏知遥嘴角紧抿,却也难掩眼底溢出的笑意。
就在这时,周越桌上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周越垂眸一看,郑耀天。
郑晓天咬着吸管,眯了眯眼,慢悠悠开口:“哟,大哥的电话。”
第76章 Chapter 76 听到你梦见他,……
手机贴在耳边, 周越声音压得极低:“喂。”
那头很快传来郑耀天沉稳的嗓音,带着一贯不容置疑的干练:“我这边有个项目负责人怀孕了,身体情况不太好, 我想了一圈, 还是让你先过来接手,看看能不能稳住局面。”
周越眉心一动, 下意识抬眼,视线掠过对面桌前的夏知遥, 又扫了沙发扶手上吊儿郎当坐着的郑晓天,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被压了下去。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郑耀天冷静的语调:“晓天那边我会和他说清楚,你在天行的项目暂时也可以不用放, 等他们找到合适的人再交接过去。”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夏知遥手里的笔被她轻轻扣在掌心,郑晓天眼神微微一深, 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地晃着脚。
“好的。”周越沉声应下,眼底的笑意早已收敛殆尽,嗓音干脆而低沉, “那我下午就过去。”
周越将手机扣在桌上,沉默片刻,才开口把电话内容说了一遍, 又接着说:“我想下午先去看看情况, 如果不行……就先分着两边跑, 上午那边, 下午回来天行。”
他说得平静, 可尾音还是带了几分下意识的探询,他目光落在夏知遥身上,迟疑片刻, 还是问出口:“你觉得可以吗?”
夏知遥抬起眼,笑意里带着点凉薄的调侃:“你不是应该去问你的小老板吗?”
郑晓天闻言“噗”地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摊手:“我哥才是他老板,我本来就是借人家的,现在人家想要回去,我还能拦着不成?”
郑晓天收了笑意,语气终于正经了几分:“行了,不闹了,说点正经的,咱们确实得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他顿了顿,“我叫我哥也一起,顺便吃个饭,宰他一顿。”
从那天起,周越的生活骤然被切成了两半。
上午,他准时出现在正源的办公室,接手项目的各种善后,那边的团队对他客气,语气里带着尊敬,却依旧带着几分观望与试探。
他只能用冷静的判断、迅速的效率,一点点将局面稳下来。
下午,他又回到天行,会上,他提问时语气一如既往,仿佛从未被另一边的事务牵扯过分毫。
只是,下班后的夜色里,他常常在夏知遥楼下停着车,香烟燃着,直到烧到指尖发烫,他才猛然回神。
那种被两边拉扯的疲惫,他从不说,却分明写在眉宇间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天行内部的也在紧锣密鼓的招人。
郑晓天表面依旧吊儿郎当,玩笑不断,私下却已经在和夏知遥讨论:“周越这边不可能一直这么跑,迟早得找个新的人接手投资总监的位置。你觉得是内部提拔,还是从外面挖?”
夏知遥一边翻阅资料,一边语气平静:“内部没有合适人选,还是要看外部。这个位置太关键了,不仅要懂投资,更要能扛得住外界的压力。”
郑晓天叼着笔,半开玩笑:“那不就是你心里的标准嘛,冷静、理智、还得有点手腕。”
夏知遥轻轻一笑,没接话,却将一份简历推到他面前。纸张在灯下泛着微光,落下的是新一轮人选的序幕。
夏知遥本来是想下楼去便利店买点东西,一出楼门,周越的车静静停在路灯下,车窗半开。
淡淡的烟雾氤氲在光影里,周越靠在驾驶座上,单手夹着烟,眉宇间掩不住疲惫。
夏知遥脚步一顿,随即走过去,轻声问:“你怎么不上去啊?”
周越抬眼看她,眸色深沉,唇角却扯出一点勉强的弧度:“抽根烟。”
话音刚落,他就低头掐灭了烟,顺手推开车门,下一秒,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周越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低下头,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压在她肩上,带着令人心口一沉的沉重,声音低哑又闷:“我不想走。”
夏知遥心口一紧,像哄孩子般低声安慰:“你又不是晚上不回来了,白天忙一忙就过去了,晚上……咱俩不还是在一起么?”
周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呼吸在她颈侧滚烫而急促,片刻后,他像是终于压不住似的,双臂猛地收紧,把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夏知遥终于轻轻推了推他:“上去吧。”
周越像是被她的声音从深处拉回,肩膀微微一震,缓缓松开了她,他垂眸看着她,眼神里仍有挥之不去的疲惫,却也多了几分不舍与安定。
雨夜里,楼道的铁门被推开,冷风裹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夏知遥打了个激灵,刚抬眼,就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她的车边,章路远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那张脸,她闭上眼都能想起,曾在她生命里留下七年伤痕与缠绵的男人。
夏知遥的脚步僵在台阶上,心口某处被雨意和记忆一齐击中,凉得刺骨,熟悉的气息和往昔的纠缠像潮水一样扑来,让她一瞬间几乎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记忆的回声。
章路远抬起头,嗓音低哑,混杂着疲惫与一丝难掩的恳求:“知遥,回到我身边,好吗?”
他急切地补上一句:“我在处理……给我点时间。”还是那一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说辞。
“大可不必。”夏知遥唇角轻轻勾起,笑意却冷得像凝霜,她眼底是一潭死水,沉寂、冰冷,不起一丝波澜。
“这七年,我什么都没要过你的。”
章路远眉头骤然拧紧,神情压抑不住地焦躁,他猛地上前一步,手伸出来,想要攥住她的手臂。
夏知遥身形本能一退,雨水顺着发丝滑落,眼神冷若冰霜:“别碰我。”
那一瞬,他的脸色像被抽去了血色,微微扭曲,眼底闪过烦乱、受伤与不可置信。他咬紧牙关,低吼出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夏知遥静静望着他,“是啊,七年。”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颤意,“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影子,围着你转,等你一句承诺,等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未来。”
章路远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知遥……”他的声音发抖,像是濒临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口气,压抑又带着绝望,“你真的忍心这样吗?七年啊,你怎么能一刀切得这么干净?”
夏知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雨丝斜织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声的帘幕,将他们隔成两个世界。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肩膀轻轻一沉,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语气决绝而坚定:“是我自己,一直没有放过自己。但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了。”
章路远的脸色在雨夜的昏黄灯光下骤然惨白,唇微微颤抖,像还想辩解什么,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口。
夏知遥抬手,干脆利落地截断他未出口的言语:“从前,是我自己选的。”她的声音冷而稳,带着彻底的决绝,“所以今天,我也自己来结束。”
话音一落,她猛然转身,拉开车门,干净利索,不留丝毫迟疑。
章路远神情骤然慌乱,几乎是本能地扑到车前,双臂张开拦住去路。
夏知遥眼神陡然一冷,胸腔的怒意被彻底点燃,她没有半句废话,只是抬脚,油门瞬间被踩到底,引擎轰鸣,车身猛地前窜。
可下一瞬,刺耳的车鸣声渐渐远去,雨夜的灯光像被人一层层抽走,直至彻底褪尽。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夏知遥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是梦,只是旧梦重现。
她猛然坐起,呼吸急促,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下意识伸手去摸身侧,却触到一片空凉的床单,周越不在。
夏知遥心口还被梦境死死攥着,整个人慌得不行,连拖鞋都没顾上穿稳,就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出卧室,一边急切地喊:“周越!”
客厅里静悄悄的,周越正坐在餐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数据。
听见她的声音,他猛地回头,视线对上她苍白慌乱的模样,整个人一怔,下意识起身:“怎么了?”
他语气里透着几分紧张,随即又压低声线,像是要安抚她似的,微微带点无奈:“我看你还在睡,就出来改个方案。”
“你这是……做噩梦了?”话音未落,他已经走过去,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怀抱里带着他身上的冷意与烟草气息,却因那份笃定的力道而让人心口一点点安定下来。
夏知遥胸口还起伏着,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脚底因为没穿拖鞋被地板的凉意一激,整个人才稍微清醒一些。
“没事……”她垂下眼,声音低低的,像是怕被看穿,“只是……做了个梦。”
周越皱起眉,伸手替她把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他的语气放得极轻,却透着掩不住的担心。
夏知遥呼吸一滞,说不出那个名字,她不敢直视他的眼,只能低头盯着自己赤裸的脚背。
周越看着她的样子,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一些,他没有再追问,进屋去把她的拖鞋拿出来:“下次醒了,先喊我,不用自己乱跑。”
那一瞬间,夏知遥眼眶微微一热,心口的慌乱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替代,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周越看着她还心有余悸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把人揽进怀里,手掌在她背上缓缓拍了拍,语气里带着几分半真半假的埋怨:“我就说过,中午别睡太久,睡到下午人容易做噩梦。”
夏知遥整个人仍沉浸在惊醒后的余悸里,呼吸凌乱,指尖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袖。沉默了很久,她嗓音发涩,几乎是咬着牙才逼出一句话:“我……梦见他了。”
周越的手微微一滞,却还是克制着继续抚着她的脊背,动作缓慢而温柔,仿佛要将她从噩梦里一点点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