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那你现在看着我……
可夏知遥的心, 却在那一瞬间悄然收紧,脑海里,周妈妈那条带着笑脸表情的微信忽然浮现出来, 那份看似温和的客气, 此刻却化成无形的绳索,悄无声息地勒住了她的呼吸。
“你妈妈……她知道吗?”她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些, 带着迟疑,仿佛在试探什么。
周越愣了一瞬, 很快点头:“知道啊,她老跟我说什么再多待两年,不就是想让我带我弟嘛, 我都这么大了什么事都要听她的吗?她也说了尊重我的决定。”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可他不知道, 那所谓的“尊重”,在夏知遥收到的那条消息里,早已变了味。
夏知遥盯着周越, 眼底缓缓浮起一层晦暗,却没有拆穿,她犹豫的, 从来不是他本人, 而是这段感情背后潜藏的代价。
周越愿意为她退让, 却不该因此背上家人的期待、放弃原本的前途,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毫无保留地奔赴, 连一条退路都不留。
夏知遥在心里,已经无数次排演过该怎么开口,到底是该是温和的劝退, 还是理性的分析,甚至连沉默转身的场景都想过。
可真正张口的那一刻,她那平时高速运行的脑子却像短路了一样,只能逼着自己用最锋利的方式去切断。
“周越。”她叫他的名字,却像带着寒意的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下一秒,那句最残忍、最刺耳的话脱口而出,“咱俩之间,不过是睡过几次的关系而已。”
夏知遥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冷意。
她缓缓往后靠了靠,像是在刻意拉开距离:“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炮友,我一点都不介意,大家各取所需,不必想得太复杂。”
她的笑意浅得像刀锋,几乎不带温度:“你在我这能得到的,在别的女人那也能得到,甚至更多,更省心。”
她顿了顿,唇角微微一挑,像是在补最后一刀,“别告诉我你还有什么雏鸟情节,破壳看见谁,就非得认谁当妈。”
周越怔了半秒,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可下一瞬,他眼里的光骤然暗下去,整张脸被阴影笼住,青筋一寸寸暴起来,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夏知遥,你他妈的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尾音微微发颤,却藏着一股逼人的寒意。
她没接话,只是抬眼看着他,神色淡漠得近乎冷酷。
周越突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冰冷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我在你眼里,就是随便找个床,就能换掉的人?你认真的吗?”
他缓缓逼近,眼神死死锁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破绽,声音低而沉:“这才几年啊,夏知遥你变成这样了吗?我怎么没发现啊?”
他停顿了一瞬,嗤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排斥这个可能,“知遥,这话听着都荒唐,你真觉得我会信?”
夏知遥被逼得无路可退,努力替自己筑起最后一道墙,“周越,你想多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像带了冰渣,“你没那么特别。”
她抬起下巴,迎着他的目光,眼神里的漠然几乎要把他逼疯:“我和谁,都一样。”
那句话落下,周越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呼吸猛地一滞,胸腔里的燥热几乎要冲破理智,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只要再多一秒,就会冲上去抓住她,狠狠摇醒。
可他没有立刻动,“你在推开我。”他低声开口,然后,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里全是冷意与不屑:“你真的以为,这几句话,就能吓跑我?”
他逼近一步,逼着她退无可退,眼神沉得像夜色深海:“比谁会讲狠话是吧?好,那你告诉我,哪一次不是你先主动的?”
“你逃到纽约,下飞机第一个发消息找我,是不是?”
“那天夜里,大街上抱着我哭的人,是谁?”
“你自己跟我回家的,我衣服是你脱的。”
“睡醒发现我不在,立马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开会没看手机,你就一条一条发消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分离焦虑。”
周越盯着她,眼底的光像被什么一点点燃透,最后挤出一句,“你对你每一个睡过的男人……都这样吗?”
每一句都像一记重锤,砸得她心口发疼,连呼吸都被震乱。
“你要说我们没关系,好。”他的嗓音终于带上了破碎的哑意,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压着火去说每一个字,“那你现在看着我,说你一点都没喜欢过我,一点都不爱我。”
“夏知遥,你要真那么干净利落……”他又逼近一步,直到呼吸几乎贴上她的脸,语气陡然压低,像一声凌迟,“那你现在看着我,眼睛都别眨,说你一点都不爱我。”
夏知遥倔强地扭过头,不去看他,紧绷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却被周越一把扣住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眼底那片荒凉又倔强的光。
“你倒是说啊。”他的声音低得像夜色深处的风,“你平时骂我那个劲儿呢,说啊!”那声音已经碎了,带着不可言说的决绝与最后的祈求。
“你说你不爱我,我马上就走。”他的手指在她下颌边微微发颤,却死死撑着最后的体面,“以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爱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我都不管。”
“说啊,夏知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一寸一寸剥落的执念,也像站在悬崖边的最后一次回望。
沉默像刀,横在喉间,转着圈地割出疼意,夏知遥的眼眶早已泛红,湿意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
她猛地推开他,语气尖锐,带着一丝压了很久的崩裂:“你为什么非逼我承认!?”
周越怔住了。
夏知遥抬起头,眼底的泪光被冷意压住:“你知不知道,一旦承认了,这段感情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我会被卷进你家人的期待、你事业的选择、你未来的规划里……我承担不起。”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冷静而清晰,像是在谈一场交易:“我比你大四岁,我在国内有稳定的工作、人脉、合作项目,这些不是想丢就能丢的,我的朋友、圈子、资源都在这里,你让我放下这些去陪你?对我来说代价太大了。”
她顿了顿,这些都是无可回避的事实:“我不是二十几岁刚毕业的小姑娘,可以为了爱情换个城市、从头开始,你可以承受损失的时间成本,我不行。”
“周越,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承受的问题。”
周越听着,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浑身刺痛。
他缓缓笑了一下,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愉快:“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场投资回报率不够高的项目,是吗?”
夏知遥沉默,没有否认。
他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指尖收紧,声音低而哑:“你跟我在一起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他妈不是你事业表上的一行数据?我也不是什么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选项。”
他逼近一步,眼神像要穿透她的防线:“你总说你不能冒险,可你知不知道,我愿意赌上全部的时间和未来?我在你这就是个风险,在别人那就是个机会,是吗?”
“你可以这么算账,”他停顿了一瞬,嗓音低到近乎碎裂,“那你告诉我,这笔账里,爱值几个点?”
夏知遥的呼吸急促起来,像被他一寸寸逼到墙角。
“周越,你别拿爱来当筹码!”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锋利的颤意,“感情不是万能的,它解决不了现实,也不能让我为你放弃一切!也不值得你为我放弃!”
她的手指攥得发白,眼里闪过一抹痛意,却依然死死撑住:“你愿意赌上全部,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我不能。我没那么多时间再从头开始,更不想有一天把一切都赌输了,还得怪你。”
“所以,”周越的声音低得像在喉咙里滚过碎玻璃,手指收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进骨缝里。
“你宁愿把我推开,也不愿意哪怕试一次?”
夏知遥被迫迎上他的目光,呼吸乱了,可仍死死撑着:“是!你问我多少次都是这句,是!”
周越像是被这一个字击穿,猛地将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整个人揉进骨血里,“你真有本事,夏知遥。”他咬着牙,嗓音里全是压到极致的痛与怒,“把我逼成这样,你才满意吗?”
她挣扎着推他,指尖在他胸口乱抓:“你放开我……”
“不放!”他的声音像一声低吼,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呼吸急促到灼热,“我放开你,你就真的走了。”
她的沉默像最后一根稻草,把周越的理智彻底压断。
下一秒,他猛地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整个人俯身压下去,力道急切而不容拒绝,像是要将她彻底困住。
“周越!你别发疯!”夏知遥惊呼,手肘死死顶着他胸口,可那点力气根本撼不动他。
他从来没有这么粗鲁过,力道沉得像要把她压进沙发里,呼吸灼热而急促,根本不给她半分退路,她的手腕被他扣得生疼。
“你不说,我就自己来找答案。”他的嗓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意,眼底的情绪翻涌得像要吞噬一切。
“你不能所有事情都用做ai来解决!”她拼命挣扎,膝盖顶向他,可他像完全不在意,只是更紧地压制住她,指尖在布料上滑过的同时,衣料被粗暴地扯裂,发出撕裂的声音。凉意瞬间袭上她的肩头,让她的呼吸更乱。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听话!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是我的!”
“啪!”她抬手,狠狠甩在周越脸上。
周越的动作停住了,半边脸偏向一侧,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一个急促惊惧,一个沉重低哑,像是悬在爆炸前的一瞬。
“好。”他说得极轻,却像是用尽了力气。
那一刻,他的眼神一点点从她脸上收了回来,仿佛再多看一秒,就会彻底失控,然后,他猛地转身,长腿几步跨到门口,拽起自己的大衣
门被狠狠摔上,震得门框微微颤动。
那一声闷响,像是他把所有压抑已久的痛苦、怒意与不甘,毫不留情地甩在了她面前。
门在身后重重合上,楼道里的冷风像一把刀,劈头盖脸地灌下来,把周越满腔翻涌的怒意一下子压低了几分。
他怔在原地站了几秒,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握住她时的力道,像烧灼过一样发热。胸口的起伏渐渐放缓,他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把大衣胡乱套上,领口没系好,就这样让风钻进脖颈里。
楼下的路灯昏黄,照出他瘦长的影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点燃一支烟,第一次吸得那么狠,烟雾呛得喉咙发苦,眉心却始终皱着。
一根接一根,火星在风里忽明忽暗,鞋尖碾灭又点燃,动作像是唯一能让他分神的事,冷风吹得耳尖发麻,他的指关节还是冰凉的,可心口那股痛却一点都没退。
夏知遥站在原地,耳边嗡地一声,眼前短暂一阵发晕。她咬着唇,指尖还在发抖,却没有追出去,也没有开口。
她缓缓坐下,发丝垂落下来,轻轻贴在脸颊上,无声地提醒着她,她还活着,还在竭力抵抗。
可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才好,胸口闷得厉害,呼吸带着微颤,心跳一阵阵加快,像是被什么从内里逼到边缘。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不受控地发抖,手心甚至微微出汗,那是熟悉的反应,焦躁、乏力、心慌,像要从里面把她撕开。
她努力回忆自己以前是怎么处理这些情绪的——工作,永远都是用工作,把情绪按下去,把手和脑子塞满,留不出一丝空隙。
她猛地站起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在屋里到处找东西,柜子、书架、抽屉……终于,她从一摞书底下翻出很久没碰过的笔记本电脑。
插上电源,屏幕亮起的一瞬,熟悉的光冲破夜色,直直扑在她面前,映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原本是打算去看郑晓天微信里提到、发到她邮箱的那份公司资料,手刚移动到收件箱的搜索栏,右下角弹出邮箱提醒,一封封未读邮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红色的小标记在昏暗的房间里刺眼得像针。
她的手指顿住,发件人:章路远,那个名字闯入眼底的瞬间,像有人从破碎的玻璃中翻出一段尘封的记忆。
她没有立刻点开,只是靠在椅背上,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然后,她低下头,一封一封点开。
【你辞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人呢?你到底在哪?为什么电话不接,微信把我拉黑了?】
【知遥,你是不是出事了?我很担心你。我们到底怎么了?你连解释都不给我?】
【我只能发你私人邮箱了……你看到就回我一下。我求你了,知遥,至少告诉我你还好吗。】
【就算你不想见我,也别这样一句话都不说。我现在连你是不是安全的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给你发这些。我快疯了,知遥。回我一下,好不好?】
前几封字句尚且带着克制,可越往下翻,越像情绪崩溃后的宣泄,焦虑、质问、软弱、哀求……一种熟悉到窒息的拉扯感缓缓浮出水面。
每一行都像旧日阴影里伸出的手,裹着湿意与寒气,从屏幕中探出来,一寸一寸掐住她的脖子。
屋里很安静,只有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面庞上,把那抹苍白渲染得更深,她的眼神空洞,像被困在透明却密不透风的囚笼中。
她明明已经走了,逃到大洋彼岸的雪夜里,逃到纽约这座几乎没人认识她的城市,逃到一个连名字都能重新开始的地方。
可为什么,那些旧事,那些人,依然追了上来?耳边总有无形的声音回荡,你不能走,你得回应,你不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