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洵在触及她眼中的情绪后愣了两秒, 随后笑的更欢。
“你不对劲啊,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纪嘉臻无视她眼中的求知欲, “我爱你爸啊。”
夏洵半点没恼,嬉皮笑脸地回:“你可别爱我爸,我妈能带人来撕你。”
那笑容还贱兮兮的, 看的人火往上冒。
纪嘉臻皱着眉推她胳膊,话都懒得说,对她竖了个中指,转头回车上抽烟。夏洵跟过来坐到她旁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吞云吐雾了。
“你少抽点吧, 抽烟活不长。”
夏洵把副座上的烟盒捞过来,盒快空了,还剩两根。
“看你这架势,得是个短命鬼。”
纪嘉臻不耐烦地降车窗,白烟向外飘,“吸二手烟死的更快。”
夏洵手一摊,眉微挑,“无所谓啊,死就死了,死在二十几岁也挺好,也算美了一辈子。”
纪嘉臻听了这话倒是停了抽烟的动作,把烟掐灭,手在面前挥两下,散了弥漫在车里的烟。
“咱俩不一样,你怕老我不怕,我老了也是岁月不败美人,我会光鲜亮丽地活一辈子,活到这个圈里随便一个人见到我都得叫我前辈老师。”
夏洵拨弄两下自己那头夸张的卷发,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那男的呢。”
“你有完没完?”
这场对话以纪嘉臻下车摔门告终。
*
夏洵说对了半句话。
她跟闻斯聿不是掰了,是快掰了。
白天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在拍戏上,晚上闲下来了,想的也就多了。
房间还是她先前住的那个,她甚至记得闻斯聿在这间房里走动的模样。
她向来只管拿不管收,他就不厌其烦地蹲地上帮她整理行李箱。
她嫌吹头发太累,他会坐沙发上让她头枕他腿上帮她把湿发吹到干。
她有时候夜里会饿又吃不惯外卖,他就给她开小灶,做点清淡且合她口味的吃的。
这些种种,有习惯,有依赖,她也坦诚地承认,有一点爱。
视频热搜那件事里她的确做错了,她承认。
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闻斯聿一通,没搞清楚状况就给他定罪。
对于这些,她能屈能伸,愿意道歉。
但他不接电话且只不接她一个人的电话这回事她得另算。
她想不通,他没理由不接她电话,如果要闹成这样,那天晚上也没必要吵了。不欢而散的时候他分明是答应了去找证据的,现在玩消失真的没意思。
纪嘉臻头低着,脸上是手机映出的光,眼睛亮,眉看不出皱的弧度,但神情是惆怅的。
她在打字,速度很慢,几乎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后才敲下来的。花十分钟打了四行字,又吸一口气,全部删除。
不该是这样的。
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她重新打出一个问句,在发送出去后熄了屏,把手机翻一个面盖在腿上。
【闻斯聿,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纪嘉臻闭着眼睛往后靠,神色疲倦又无奈。
没过二十分钟,手机忽然震动一下,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手指发麻,说不清是因长时间的蜷缩还是刚才心脏一瞬间的紧缩。
眼神无波澜,神情没变化,但拿手机的动作快了,甚至在拿起前,眼睛先看过去了。
而后,在看清屏幕的那一秒,又恢复那种疲惫的慢吞。
她撩头发,自嘲地笑一下。
等微信这事儿真挺傻缺。
她现在居然在干这么傻缺的事。
微信是方惟发的,一句话:【我建议你看一眼热搜。】
方惟从不关心她这方面的事,黑还是红在她眼里都是热度的一种,只要不是严重到需要退圈的地步她都不会管。
她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提醒她看热搜。
纪嘉臻眉头微蹙,刚准备去看,又收到许晏宁的微信。
【段祁寅有病吗?】
这句话来的挺突兀,许晏宁八百年才会提一次段祁寅的名字,现在突然骂他一句,纪嘉臻大概猜到了原因。
热搜一定跟段祁寅有关,热搜一定对她不太有利。
但她猜的又有点偏差。
热搜……
她点开热搜下挂着的视频,是段祁寅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录的,她懒得听他的自我介绍,手指拉进度,停留的位置恰好提到她。
“……在此就纪嘉臻小姐被传包养一事进行公开道歉。本人三年前因个人原因无法出面为她做澄清,使她承受长达三年的网暴并且被迫退圈。这件事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及生活,时至今日她仍在承受因此事而牵连出的恶意与辱骂……”
“……纪小姐自入行以来始终以工作为重,时刻谨记自己身为公众人物的责任,从未有过不端行为,‘包养’、‘陪睡’等都属于无稽之谈。所谓‘证据’的视频也并非属实,视频中背她的人是我而非方先生(制片人)。当时我与纪小姐处于单恋关系,我单方面爱慕兼追求纪小姐。视频断章取义,只截取了片段,使她因我的追求受到诸多恶意猜测与中伤,我深感歉意,在此向她道歉,恳请她原谅……”
画面里,段祁寅站起来,向镜头鞠躬。
再往后的内容,纪嘉臻听不下去了。
她该感到痛快,为从来都高高在上的段祁寅终于低一回头。
她该感到高兴,为她三年多的冤屈终于洗净。
这是她等了三年的澄清与道歉,可她的的确确开心不起来。
在她最需要这份澄清的时候,段祁寅不露脸。
在她明确表示需要一个真心诚意的道歉的时候,段澜不吭声。
在她把所有骂声都挨过一遍、所有骂名都背负一遍后的今天,段祁寅居然出面了。
她手是颤抖的,唇抿着,喉咙发紧,一种久违的委屈感蔓延全身,眼底发热。
手机一直在震动,看视频的过程中,许多人给她发微信。
她无视段祁寅私发给她的又一遍道歉。
无视方惟让她不要回应的劝告。
无视许晏宁问她有没有事的关心。
无视先后涌向她的八卦字句。
视线渐渐模糊,她打字,一气呵成地发出,盯着后台瞬间弹出的红圈,看着点赞评论转发一分钟内变成99+,手背抹过眼尾,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将手机砸向墙面。
屏幕如薄弱冰层般裂开。
【我不接受。】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
她看向那扇深色的门,听着它发出的咚咚声,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它。
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她没有意外。
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东西能让她觉得意外了。
本该在近千里之外的A市的段祁寅,此刻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
她问他:“这次想威胁我什么?”
段祁寅往前一步,想进去,她偏堵在门口,身体抵着他。
“从前我用错了方法,现在弥补,来不来得及?”
纪嘉臻嗤一声,“你想进击娱乐圈?想利用我立什么人设?深情霸总?”
段祁寅不理她话中的嘲讽,继续说:“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等,你能反复给闻斯聿机会,为什么不能给我。”
她在听见“闻斯聿”三个字时变了脸色,声音沉下来,“你觉得你哪里能比得上他?”
“你现在维护他,他领情吗?”
“维护他?你们两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烂,一个更烂。”
段祁寅掰她扶在门边的手指,牵起一丝笑,推着她往里进。
“一个烂,一个更烂?看样子,你还没等到他的电话。”
门砰一声关上,纪嘉臻往后退,段祁寅一步步逼近她,带着谑笑。
“你瞒他那么久,他看到视频会是什么感受,不来问你我们两是什么关系吗?他不是这么沉得住气的性子。”
纪嘉臻侧身绕过他,不跟他玩无聊的你追我赶,可段祁寅不让她躲,折过身来给她看手机屏幕。
“我们昨晚通过电话,他是没接你的电话,还是不打算接?”
他手按着纪嘉臻肩膀,逼她看屏幕上的通话记录。
晚上二十一点三十八分。
她二十一点零七分给他发过微信。
烧心的火和灭顶的气让她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
“臻,你对我防之又防,怎么就轻信了他说的爱你。你别忘了,他姓闻,我们身上都流着闻秦升的血,他骨子里和我没差。”
段祁寅贴在她耳边,声音近乎低语。
“让你等待,让你猜疑,让你日思夜想,让你夜不能寐,这就是他说的爱你,他就是这么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