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用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动作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冷静:“叶语莺,这不是你的垃圾高中,这里是清大!这里看的是积累、是秩序、是付出!你根本就不明白,你这种人身上自带的磁场,只会破坏掉所有人的努力和公平!”
“我没有走后门!”叶语莺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早已忍耐到了极限,“杨教授看重的是我的直觉和思辨能力,他在新人中看中是创新!”
“创新?你以为靠那点野路子能走多远?学术的海洋,最终只会淹没你这种没有基础的人!你等着瞧吧,你根本不属于这里!你们那种高中能教出什么创新学子啊,可笑!”她讥讽地冷哼一声。
她本不想惹事,但是这次,她决定不再为自己辩护,而是为自己身后那个人,以及自己选择的道路正名。
她上前半步,目光清亮锐利,直视苏韵那双藏在镜片后、充满嫉妒和轻蔑的眼睛。
“苏韵,我理解你为那个名额付出的所有努力,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把世界想象得跟你一样狭隘。”
她深吸一口气,“我没有义务去修正你的看法,毕竟你的人生,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叶语莺的野性与好运,触碰了苏韵用秩序和努力构建的骄傲防线。两人之间,一场隐秘的关于天赋与努力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
苏韵的愤怒没有止于宿舍,她带着自以为是的被特权羞辱的愤恨和维护既定秩序的使命感,联合四面八方的学生掀起了一场惊天风暴。
几天之内,关于“叶语莺凭借不明关系掠夺科研助理名额”的传言,在学院内甚嚣尘上。
苏韵利用她在学生会和保送圈子里的影响力,组织了一场针对叶语莺的联名抗议,矛头直指杨教授的用人公正性。教室、食堂、甚至校园论坛上,都充斥着对叶语莺的声讨、质疑和恶意揣测。她的名字被贴上了“走后门者”、“特权阶层”、“学术不端”的标签。
叶语莺在那段时间里,感受到了群体的恶意。
她清楚地知道,她得到的这个机会,触动了这所顶尖学府底层竞争秩序中最敏感的神经。
然而,她没有退缩。她将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转化为一种近乎偏执的动力,顶住压力完成了第一个学期的学业。
在没有训练的情况下,她为清大拿下了两枚毫无悬念的女子200米和四百米田径的金牌。
期末,她以全科目满绩点的成绩,和田径金牌的综测分,拿到了特等奖学金。
最后,她在杨教授实验室的任务中,高强度自学了远超专业范围的支持,将赞成当时的创新思路落地,完美解决了项目中一个长期困扰团队的难题,并一同与杨教授发表了论文。
她的成果,是对所有流言最响亮的回击,只不过一个学期后,流言蜚语的慢慢淡化,大家都认可了她的实力和努力,可是叶语莺心里却对这一切彻底失望。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将在明年冲击更高难度的学术竞赛,正式开始她在这所学府的辉煌之路时,她却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一次偶然的机会,叶语莺在杨教授办公室的书架上,看到了几本复杂系统控制的英文原著,内页夹着一张斯坦福校园为背景的合影。合影的前排,站着年轻的杨教授,而他身旁,正是当年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程明笃。
那一刻,叶语莺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所有的胜利,都成了对程明笃的证明。
这一刻,程明笃究竟有没有暗中用私人关系帮助她获得机会已经不重要了,在国内的学术网络内,她永远不可能彻底绕开程明笃。
她意识到,只要她留在这片土地,她自己获得的任何荣誉,都将无法独立于程明笃的耀眼光环而存在。
她永远无法摆脱“特权”的标签,也永远无法摆脱被误解和质疑的下场,尤其是……日后大家发现了她和程明笃的关系。
她所追求的自我实现和被平等认可,在这里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那天之后,一个彻底的、带着绝然的野性的决定被她暗中规划。
她没有告诉程明笃,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一个朋友。
她用最快的时候考了德福,独自完成了申请和准备工作,在拿到offer之后,立刻前往学校办公室为自己办理退学手续。
办完退学之后,她手上捏着回执,整个人都是抖的,办公室的老师说:“同学,考上清大是多少学子的梦想,而且你成绩这么好,真的要退吗?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些话,她要说毫不在乎一定是假的,她也不知道昔日内心懦弱的自己竟然有这个胆量去一个人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去追逐真正公平的不被打扰的学术殿堂。
她很害怕,害怕此去德国,她没能如愿凯旋而归,反而失去一切……
但是所有远走的人,不都是顶着这样的压力仍然愿意前往吗……
谁知道她未来的天花板在哪里呢?
但是不出去,她的天花板一定是程明笃,她可能会成为“程明笃的妹妹”“程明笃的女朋友”“程太太”“程叶氏”。
她必须在功成名就后,以一个与程明笃并肩而立的身份回国找他。
她虽爱他,却仍然只想成为“叶语莺”。
失魂落魄走出校园的路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叶小姐,已经找到买家了,是您理想的价格……”
她暗中联系买家,卖掉了外婆留给自己那套房子,将所有的钱都兑换成了前往欧洲的留学启动资金。
她如此庆幸自己成年,才可以一个人完成这一切,更是从法律层面,她再也不需要一个来自监护人的签字。
*
程明笃依然在顶楼的公寓里等她周末的到来,发送着日常的问候。
而叶语莺则带着她那份为爱而生的决绝和勇气,提前两个月买好了一张单程票,目的地是法兰克福。
她的假期刚好一个月,她跟程明笃说,想回到栖止小筑度假。
她用尽全力,陪他度过身为阿婴,被他庇护的最后一个月。
走的那天,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是用一面光滑的锦缎,将床头灯盖住。
自此,远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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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近进入冬令时了,和国内时差七个小时,下班后到家国内已经过了十二点,所以可能会在凌晨才能看到我。不过好在没几章了
下一本开一本短小的治愈文,算作《足尖舞》之前的过渡,写生离死别有点小累了,文案如下,求个收藏。大家用放松的心态读,我用放松的心态写,一起进入那个暴雪连天的温泉小镇吧~
多年后,姜柚见依旧没能抢到奚临演唱会的门票。
她站在场馆外,和场内数万人一起合唱,和万千普通歌迷那样。
灯光闪烁、音浪涌动,在那些熟悉的旋律里,她忽然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小镇上来了个极好看的神秘男人,住进了他们家的温泉旅馆,那是她第一次遇到奚临。
那时的冬天来得格外早,连日暴雪。
男人身姿修长、矜贵优雅,与小镇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他独来独往,背着画板在山间写生,几乎从不多言。
姜柚见以为他是个阴郁的画家,在小镇上寻找灵感。
那天傍晚,旅馆停电,屋里只剩下一盏油灯。
他递给她一
张刻着银光的光盘。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算是吧。未发行的母带。”
火光里,她看见封面上潦草写着专辑名——「焚风。」
她当时不懂这份礼物的分量,未来这张CD未来将因为奚临本人而被炒到天价。
提及梦想,他说:“我想做能影响华语乐坛的音乐。”
那时,她才知道,他原来不是画家。
她笑着鼓励他:“一定会的。”
……可事实上,那时的他,已经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
*
那年网络还不发达,奚临的名字只是圈内的传说,他几乎不露面,是最神秘的原创音乐人。
直到他消失的消息登上娱乐头条,工作室发出寻人启事,传言四起:有人说他抑郁离开,有人说他江郎才尽,也有人说他被绑架。
姜柚见拿着一张寻人海报,一路飞奔回家,气喘吁吁,认真看着他:“他们找的奚临,是你吗?”
他沉默良久,遗憾地摇了摇头低声说:“……奚临的悠长假期结束了,等走上舞台,奚临就不再自由了。”
那天小镇上最后一缕夕阳在天边被吞尽,观众席荧光棒亮起,他终究走进了万丈光芒里,再也没出现。
那个宁静的小镇,被媒体和粉丝的涌入搅得天翻地覆。
后来,小镇成了网红打卡地,旅馆生意比以往更好。
温泉旅馆整日播放着奚临的早期专辑,却无人知晓,这段往事……
*
风停,雪落,故事至此。
她仍站在人群之外,在漫天的光与声里,静静闭眼,低声合唱……
【古早味治愈文,HE,随心自我放松之作,SC】
第125章
飞机在早上六点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走出航站楼的那一刻,西欧的冷风携带着陌生潮湿的松针气息扑面而来。
她一边查询路线一遍纹路,转乘火车前往慕尼黑。
将自己从程明笃的金色庇护网中彻底抽离,迎接她的是赤L的、真实的欧洲。
她面临的第一个考验是住房。
之前远远低估了德国大学城在冬季学期开始时的住房紧缺程度,原以为凭借她的德语底子和启动资金,能找到一套整洁的单人公寓,但现实却是无休止的看房、被拒和失望。
甚至比面试工作还难,优质房源甚至是百里挑一。
第一个月,叶语莺像一个幽灵,提着行李箱辗转于各种青旅和临时租房,她和各个国家的人都交流过,大家都因不同的原因来流浪。
圣诞节前夕,大雪降临,将整座城市都该在白色的毛毯中。
因大雪封天,火车行驶到半路临时返程,行程被取消,她被困在科隆火车站,她抱着沉重的行李箱,在湿冷的天气里瑟瑟发抖。
她看着周围的德国人平静地接受着交通系统的一切混乱,内心深处涌起了巨大的孤独和无助,苦中作乐看了一夜的科隆大教堂。
她最终找到了一个临时罗娇娇,在城市边缘一座老旧公寓楼的地下室杂物间。
那里没有窗户,空气永远是湿冷且带着霉味的。房间太小,只能勉强塞下一张单人床垫和一个简易书桌。房东太太是一位严厉的中东老太太,要求绝对安静。
叶语莺每天早上必须依赖闹钟才能知道天亮,她的生命力第一次感到被寒冷和黑暗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