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桂搓了搓胳膊,气馁了:“干嘛说的那么邪乎吓我,行了,你们俩,谁去找聂青箐谈和解吧。”
丈夫去肯定不行,孟红萧巴不得赶紧了结纠纷,主动道:“我去吧,青箐还愿意跟我说两句。”
……
何律师代理的拆迁官司庭外和解了,和解条件,何律师寸步不让,谈了几轮,胡秋桂终于签了字,登报道歉,澄清对方是亲儿子。
村主任一看这架势,气的不行,不敢再包庇,拆迁协议重新商定,亲儿子拿到了应得的份额。
胡秋桂不但没占到便宜,还得知儿子准备等暑假左右,把工作调动到岳父岳母家所在的城市去。
“妈,红萧爸爸的关系都在她老家,老丈人还有几年退了,没时间等我,我要想再进一步,肯定去她家那边,这次拆迁闹的这样难看,我在单位被人骂,说我不要脸,想抢人家亲儿子的拆迁款,刻薄贪婪,你觉得领导还会用我吗?我不走,能有什么发展?”
孟红萧退让一步:“妈,你真舍不得,等我们站住脚,在家附近给你租套房子养老。”
胡秋桂当然舍不得儿子前途,心里的气撒不掉,一个电话,打回老家,说要找唐桂枝。
……
小卖部老板接到桂枝妯娌的电话,抬头看看晴朗的天,好笑,今天啥日子,居然接到胡秋桂的电话。
他都没去叫人,直接回了:“桂枝现在有福气哦,儿子儿媳跟着大老板做事,说她带孩子做家务辛苦,每个月都孝敬她五十块钱,青青更好,人家去鹏城发展了,也是一个月给五十块钱,桂枝空闲就去打打太极,不在家。”
挂了电话,小卖部老板马上把这八卦,说的花枝巷都知道。
大家津津乐道议论,张婶都觉得解气:“桂枝,你家青箐出息了,这次没让胡秋桂欺负到。”
几个老邻居太清楚唐桂枝家的情况,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呐,真不要把事情做绝,风水轮流着,桂枝,现在轮到你们家好起来了。”
唐桂枝心里高兴,人不能把事情做绝,也不能太嘚瑟,她忙摆手:“这巷子里的小辈们,不都越来越好了吗,只要孩子们不受气,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糖糕可真想现在就去找汤圆和小远玩,攒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要和他们说呢,迫不及待了:“奶奶,等放暑假,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找姑姑玩。”
唐桂枝肯定要去呀,放假把晓音和糖糕带上,儿子儿媳管他们自己,没啥不放心的。
“好,放假我们就去。”
……
聂青箐发现,律所的同事们对她和颜悦色多了,连前台都客气了几分。
不过前台对小荀律师更客气,给他冲了咖啡,关心他的心情,看出他心事重重,开解:“荀律师,你遇到什么难办的纠纷了?说出来,多个人商量也是好的。”
荀广深严肃起来:“这是委托人的隐私,你不该打听,还有,以后不用给我跟何律师冲咖啡,我不喝咖啡,何律师目前,只对我跟聂助理冲的咖啡满意,以后她的咖啡我们来冲。”
拒绝的好明显,搭讪再多也是自作多情。
前台点点头,不多纠缠,高傲的扭头走了。
……
聂青箐看在眼里,她这个律所,总部在港岛,鹏城这边是最大的分所,经常有港岛的律师往返,给来内地投资的港商们服务,律所里的小荀律师,年轻,看着厚道,还单身,容易让女孩子们看上。
聂青箐过来,好奇荀律师的心事,打趣:“人家可不是单纯给你冲咖啡,你也看出来了?”
荀广深:“我对她无感,不想让她误会,生疏一点好。”
挺好的,聂青箐很赞同他的态度:“那你说说,为啥心事重重?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荀广深觉得肯定帮不了,但他愿意跟聂青箐说。
“晚上荀家长辈,要跟何家长辈一起吃饭,叫我们都去,我怕何律师会被欺负。”
何律师的事情,聂青箐当然要问了:“你小叔去不去?”
“他不去,我家人有意思,知道让小叔避嫌,却让何律师去,我心里难受的很。”
明知道是鸿门宴,却阻止不了,荀广深难受死了。
聂青箐笑话他:“你们打官司厉害的很,这点家长里短处理不好?担心啥呀,何律师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荀广深解释:“你不懂,我们两家从小的家教,晚辈被长辈说教,再难听的话,都不会当面指出来,所以才憋屈。”
“长辈也有年轻的时候,你们长辈从小的家教也好吧?我指的对外人这一块。”
荀广深茫然的看着她,点头:“那是自然。”
聂青箐哈哈一笑:“家教太好是会吃亏的,这就好办了,等你们落座谈个几分钟,我就去饭店找何律师,把她叫走。”
荀广深:“这合适吗?”
聂青箐:“哪里不合适?我就说有重要客户在等,你们两家讲面子,总不能让客户等吧?就这么办,我去跟何律师说,我是她助理,生活工作上的麻烦,我都要处理的呀。”
……
下班后,聂青箐跟着何律师、荀律师,去了晚上家庭聚会的酒店,居然是顾伯伯开的白云酒店。
顾伯伯想给顾乐涵留个长期稳定的收益,酒店很花心思,住宿餐饮一体,从装修到管理到后厨,都很好,这样想想,碰巧在这里吃饭,不算意外。
“何律师,这是我公公老朋友开的酒店,我去找他孙女儿去。”
何律师意外:“那真是巧,我的私事,其实你不用掺和,少给自己找点麻烦吧。”
聂青箐笑道:“对你们是麻烦事,对我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简单,我不觉得麻烦,一会儿见。”
聂青箐一到专业就头疼,但人情世故、家长里短,她从来没觉得是麻烦,人啊,真是有擅长不擅长的,何律师居然不怕晚上的鸿门宴了。
……
今天幸运,顾乐涵在酒店里,饭点嘛,她亲手下了两碗海鲜面过来,聂青箐跟她在包厢里,头碰头吃面。
她对乐涵的厨艺赞不绝口,说话很实诚:“那回第一次见面,看你手那么白、那么细,真没想到,做饭这么好吃,没少练吧?”
按照辈分,顾乐涵要叫聂青箐小婶婶,按照年龄,叫青箐姐亲切些,但爷爷的交代她记着,没有血缘关系,最好注意点分寸。
她自夸道:“为了爷爷呀,爷爷喜欢吃软烂的食物,别人做的不合他胃口,我做的他能多吃点。”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爷孙俩的感情,比很多亲生的都强,情感到了这份上,是不是亲生的,在聂青箐这里,她觉得不重要。
顾乐涵听说她来这的目的,叫服务员留意隔壁包厢,一有状况,回来通知,这样好拿捏时间。
聂青箐能安安心心,把这碗面吃了,感谢道:“今天真谢谢你,不然我晚饭都吃不安稳。”
顾乐涵不跟她客气:“小婶婶,这点小事没啥好谢的,一会你就要说我了,没帮你什么,就想请你帮大忙。”
宋照爸爸介绍关系,就是要互相帮助的,不能只求人帮忙,不帮人家呀。
她问道:“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
顾乐涵的爸爸,是她爷爷捡来的,她妈妈是孤儿院的,身世找不到了,爸爸这边没放弃,真的找到了线索。
顾乐涵说:“爸爸有了线索,不敢跟爷爷说,只在病逝前告诉了我,我想完成爸爸的遗愿,但又不能让爷爷知道,不方便去看,想请你帮我看看那家人怎么样?”
这对聂青箐,只是件跑腿的小事,她很乐意帮忙。
这份信任,让她怪舒服的,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这样信任我?”
有原因的呀,顾乐涵说:“你二婚丈夫的孩子,那么信任你,不容易的,何律师信任你,我相信他们的眼光,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你。”
那就行,聂青箐说:“你给我几天时间,等我休息那天,帮你去看。”
“谢谢小婶,其实我心里一直犹豫,你要是觉得那家人不好,我就不认了,有个结果,也好给爸爸烧纸说一声。”
说到这里,服务员敲门进来,告诉她们俩:“顾经理,你特别交代的那个包厢长辈们,给你们提到的何律师施压,有点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
聂青箐连忙起身,带上档案袋:“我得过去了,你的事,等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
聂青箐毫无畏惧,从小就被养得很好的顾乐涵,跟服务员领班夸:“我小婶婶胆子好大,这种麻烦是我最头疼、最怕的,她居然一点不怕。”
服务员佩服:“可不是,我每天遇到各种各样的客人,那个包厢里有个长辈,一看就很难缠,就是她带头的,你小婶用助理的身份,能行吗?”
顾乐涵不知道呀,但她相信,聂青箐这么自信,肯定行。
她说:“我不方便出面,你快去看看情况,小婶如果被欺负,你过来和我说,我去,大不了不做他们生意。”
顾乐涵说这话底气不足,她没有处理这些纠纷的经验。
好在服务员很快回来,说不用过去了,聂青箐去那边几句话,就拿*到了主动权,辨的人家反驳不出来。
……
带头给何律师施压的,是荀广深大姑,他小叔的亲大姐,如果何律师没分手,也得管她叫一声姐,如果跟荀广深成了,得管她叫姑。
所以这位大姑极力劝解:“顺意,咱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些事情不能做,不能让人笑话,你懂我的意思吧?”
服务员刚才进来上菜,包厢的门没关,聂青箐忍着冲动,他们这一大帮人指责、干预何律师的生活,难道不是笑话?
她敲过门之后,才进来,脸上焦急的表情不像装的,先跟坐在上首的长辈们道歉,自我介绍,解释原因。
“我是何律师的助理,不好意思,委托人有紧急情况,必须请何律师加班去处理。”
何顺意配合的问道:“我知道你最稳重了,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聂青箐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何律师,你装一装紧急情况,反正委托人的事情都是隐私,不能细说,问起来咱们不怕。”
何律师忍住笑,她实在待不下去这个饭局了,听完后,故作严肃的点头:“这还得了,得赶快去办,今晚就得处理好。”
……
工作上要紧的事情,那没话说,好几个长辈默许了。
但主持今晚两家饭局的荀大姑,拿筷子敲敲碗,随后往椅背上一靠,一对金耳环晃动不休,耳朵脖子手腕手指,好几件金饰,大概就是她以为的底气吧。
“顺意,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你把我们这些长辈丢在饭局?”
何律师现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分个手,辈分都乱了,之前平辈,现在长辈,刚才又说别让人笑话,话都是她说的,这场合,偏不能骂人。
“就是很要紧的事,不太好说。”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别是骗我们。”荀大姑咄咄逼人。
聂青箐想了想,这不是她老家的亲戚,如果能骂,何律师自己就骂了。
她抢在何律师之前回答:“都说了呀,是委托人的急事,具体细节当然不能说,可要是不去,委托人官司输了想不开,攸关性命,一顿饭局,比不上委托人的人生大事重要,各位识大体,应该能理解吧。”
能理解,但心里不高兴,荀大姑一直想不明白,能让顺意改变原则,帮着租房子、办转学的助理,有什么优势,今天切身体会到了。
荀大姑瞪着能说会道的聂青箐:“再重要,那也是外人的事情,外人能有家人重要吗?”
“那肯定是家人比外人重要。”聂青箐很肯定。
荀大姑赶紧:“你知道这道理,就别打扰我们的家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