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她有什么好回的?
他从来只乐意在宴会上和她跳交谊舞,却并不乐意去她那个家做客。
沈煜打电话给特助,“查一下,盛栀家住在哪个单元。我马上要结果。”
特助很快回电:“沈总,查不到海月湾有叫盛栀的业主。”
沈煜声音染上愠意,“需要我亲自教你怎么查吗?”
特助小心翼翼地回复,“好,收到,沈总,我这就去重新查。”
二十分钟后,特助给沈煜来电,讲话谨慎而小心,“沈总,这边查到的结果是……盛栀小姐曾经是海月湾的业主,但一个月前,她已经把房产出售转让给别人了。”
“不可能!”沈煜语气冷厉。
一个月前,盛栀还在世界巡演,怎么会有时间来处理房产出售的事?
一个月前,盛栀对自己的态度也还和以前一样。
除非有人特地帮她处理这些事。
或者,有人帮她特地隐瞒什么。
他低头翻动着特助发来的证明文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沈煜翻动着通讯录,倏然发现,他过去对盛栀了解得太少了。
他没有她任何一个朋友的电话、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连她经常演出的舞剧院都未曾踏足一步。
迈巴赫还停在原地,司机老陈问:“沈少,还去海月湾吗?”
“今天先不去。”
沈煜在后座上打开华京舞剧院的官方网站,仔细浏览,不放过每一个页面,却在上面找不到盛栀的演出预告。
沈煜沉沉地看向了窗外,最终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
窗外夜色如水。
盛栀盘腿坐在自家客厅的地毯上整理东西。
白天在游乐场时,脑袋逐渐发晕,谢北聿连忙扶住她,估摸着是今天玩了几个项目耗费了精力,加上车祸后遗症影响,就拉着她回家休息了。
傍晚时谢北聿来敲门,他要跨城出个短差,隔天就回来,说厨师会按时做好饭送来,还特地拉着盛栀录了他家的指纹锁,又给了她几个电话,说如果要出门直接打司机电话,这才放心走了。
盛栀一个人待着也很自在。
她在自己房间角落发现了一箱小时候的玩具,儿童木剑、假匕首等,甚至里面还有六七岁小孩身量的小警服、手铐、传呼机。
其实这套装备她了解,昨天她翻看了童年相册,里面有自己上学时小品演出合影。合影里她就穿着那套小警服扮演警官角色,表情很是神气。
她饶有兴致地抓起那副银制手铐细细端详。
手铐的圈口并不小,做得还挺仿真,也不知道当时父母给她准备道具的时候,是不是随便从他们自己口袋掏了一个。
想到这,她会心一笑。
在自己家这个空间里,盛栀就像玩寻宝游戏一般,一点一点发现线索,重新拼凑起自己的过往。
她很快又意识到,从车祸到现在,除了谢北聿,还未见过谢家其他人。
从小被托付在谢家,可她在脑子里搜索不出谢家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连稀薄的潜意识都没有。
不过,谢北聿对自己这样关照,说明她和谢家其他人关系也不会太差吧。
也许是车祸后,谢北聿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多想吧。
直到第二天傍晚。
盛栀这一天里除了睡觉,就是整理东西,把家里所有带有纪念意味的东西都过眼了一遍。
还在柜子里摸到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白酒。
收拾累了,她打开酒瓶盖,埋头闻了一下。
一种辛辣又莫名引人振奋的酒香气。
她回到茶几边,往玻璃杯中倒了三分之一。
难忍好奇,抿了一口,登时眉头微蹙。
果然辛辣,还带着苦涩。
很快,她发现这酒除了辛辣苦涩,还有一种醇厚的清香,甚至有了一丝绵甜感。
一口一口品尝,不知不觉中杯中酒已经见了底。
-
谢北聿从厨师那里收到消息时,正在出差回程的路上。
——【给盛小姐送晚饭时,她没有接电话。】
——【敲她家的门也没有回应,怕她在休息,就没大声敲门。】
谢北聿眼神一凛。
不多时,几条消息发送到他手机,对方汇报的内容是海月湾大门口和单元楼的监控已排查,盛小姐今天并未出门。
这才摁了出去,她的电话号码。
提示音是对方用户已关机。
男人漆黑的眼眸翻涌着细不可察的暗潮。
一瞬间,诸多设想一齐涌现,汇集成一股隐隐不安的、势不可挡的急浪,蓦然拍打心岸。
他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腕上那只百达翡丽腕表,仿佛一只象征耐性的计时器,每敲击一下,耐心就会消逝一分。
指尖陡然顿住。
“宗叔,停车,你自己打个车回去。”
平稳驾驶的司机宗叔抬眼,后视镜里的谢少眼底暗沉如刃,和平时从容冷静的样子大不相同。
宗叔心下闪过诧异,却也没问什么,马上停了车。
他刚下车,谢北聿的长腿便立马跨上驾驶座,砰的一声甩上车门。
等宗叔反应过来回头看时,那辆宾利已风驰电掣,以令人心惊的时速绝尘而去。
徒留宗叔一地凌乱。
原本能走一小时的路程,谢北聿给硬生生缩短到了20分钟。
车子疾驰到海月湾大门口,闪电般的甩尾停靠在路边看得人心惊胆颤。
长腿大步跨出,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急,俄顷之间,他便用了跑的。
第20章 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电梯上升中,显示屏的数字在变化跳动,其实速度很快不过是须臾之间,然而在谢北聿眼中,漫长到令人心慌。
疾驰的路上,他细细推测过每一道设想的可能性——
[她因为车祸后遗症,晕过去了。]
[她恢复记忆了。]
[她把自己关起来,不想理其他人。]
[她躲他,关机了,不想理他。]
……
这顺理成章的种种猜想使遽烈的心跳从胸腔震出,血液好似跟随着这异常的心跳簌簌倒流,倒流到指尖泛凉。
直到出电梯,向那扇门每迈一步,心脏便陡然紧缩一分。
那是他内心深处久违的恐惧。
“盛栀,”敲门声响起,声音磁沉伴随着急切,“你在吗?”
“在的话开门好不好?”
“我们好好聊聊。”
如果不是有了第一种猜想,他或许还有耐心继续敲门,但万一盛栀是真的晕了过去……
他更不希望是这种可能。
一切都不能耽搁,正在他一步步后退,准备暴力踹门的时候。
——吱嘎一声。
那扇门突然打开了。
谢北聿滞在原地。
盛栀倚着门框,仰着脑袋,懵怔地望着他。
她神情略显恍惚,细瓷般的面颊晕染开两片绯红,一双美眸仿佛被泉水浸润过,漾着盈盈水波,花瓣般的红唇微张,似欲似撩。
几秒后,她似乎认清眼前的人,红唇微勾。
“聿哥,你回来了。”
谢北聿的漆黑瞳孔在一瞬间急遽收缩,在那一刻他无法自禁迈步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
“盛栀。”
他垂眸注视着她,大拇指轻轻压下她两颊边的绯红。
“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灯光掩映下她的长睫在白皙脸上落下一片鸦影,听了这个问题,她懵怔地眨了眨眼,似乎在认真思考。
“你叫,谢北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