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祈求落空了。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猛地推开,周野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一出现,几乎一下攫取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天呐,好年轻帅气的家长!”有年轻的女老师忍不住低呼,目光在他俊朗却冷硬的脸上流连。
周野烬无视所有目光,径直走到苏桃面前。
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眼神锐利,蕴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苏桃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不敢与他对视。
“苏桃。”低沉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缓缓抬头,撞进那
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男人的视线扫过她凌乱的发丝、被扯歪的校服领口,最终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痕迹,眉头狠狠一蹙。
“没事吧?”声音压低紧绷。
“对不起,叔叔,我……”苏桃的道歉带着浓重的哽咽,几乎块碎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周野烬的心脏像人狠狠攥了一下,一丝疼痛蔓延开来。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锋般射向班主任,声音冰冷毫无温度:“谁动的手?”
“是她!桃子叔叔!”慕小闫立刻指向张忆瑶,声音因愤怒而拔高,“是她造谣污蔑苏桃,是她先动的手欺负人!”
慕家父母立刻用眼神严厉制止了女儿。
老贾疲惫地推了推眼镜,打断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了,你们三个,先回教室上课,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回教室的路上。
苏桃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最终她还是给他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还有父亲那边,老师是不是也通知了?
想到父亲失望的眼神,她心如刀绞。
张忆瑶一反常态,陷入了沉默,从周野烬带着一身煞气踏进办公室那一刻起,她心底就涌起强烈的不安。
怎么来的是他,难道他真的是苏桃的监护人?
不可能啊,他看苏桃的眼神,绝不像看一个普通的被监护人。
如果学校真的查到帖子源头……
她不敢再想下去。
整个下午的课,苏桃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书本上的字迹模糊一片,老师的讲解如同隔着一层水幕。
下课铃响,慕小闫收拾书包。
她被勒令回家反省了。
“小闫,对不起,是我害的你。”苏桃满眼担忧。
“安啦桃子。”慕小闫挤出个元气满满的笑,拍拍她的肩,“顶多被扣俩月零花钱,小意思,要不了本小姐的命,走了啊。”她故作轻松地挥手,转身时眼底黯然。
两个月零花钱,还是挺要命的。
晚自习结束,苏桃独自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沉重的书包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回去,就要面对他了。
下午老师对他说了什么?
他一定气疯了吧?
他会不会彻底厌烦她了?
刚出校门,视线内出现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
周野烬斜倚在车门边,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冷硬的下颌。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瞬间,不动声色地掐灭了烟,收起手机,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
苏桃完全没料到他会来接她。
事实上,周野烬从下午就根本没走。
“叔叔……”她声音涩然,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局促,“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每一个字都带着她沉重的歉意。
周野烬原本压下的怒火,被她这副自责怯懦的模样点燃。
他嗤笑一声,眼底翻涌着怒意,声音冷的像冰。
“苏桃,你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这句话尖锐刺耳,带着一丝失望。
闻言,苏桃的眼眶立刻蓄满了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为什么瞒着我?”周野烬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面部线条绷紧,质问道:“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跟我说?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想着自己扛?”
下午看到论坛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和恶意揣测的照片,心脏差点气炸。
他知道她倔强,不愿麻烦别人,可这种程度的伤害,她居然也想独自吞咽。
她之前的躲避、疏离、撒谎。
现在都有了答案。
她是怕连累他,怕闲言碎语,可这恰恰给了别人再次捅刀的机会。
苏桃死死抿着嘴唇,强撑的坚强在他严厉的逼问下彻底崩塌,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脸颊。
看到她掉泪,周野烬的心脏骤然紧缩。
“苏桃,你觉得我周野烬是摆设吗?嗯?这么大的事,没事两个字就能盖过去?”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颤,“你不想麻烦别人,不想牵连别人,可你的懂事,有时候会把自己累死,把关心你的人急死。”
他想告诉她,在他这里,她可以不用那么懂事,可以示弱,可以依靠。
他想给她一个不用看人脸色的寄人篱下,可以喘息、可以卸下所有负担的地方。
“对不起叔叔。”苏桃泣不成声,眼泪汹涌得无法抑制。
看着她哭得浑身颤抖,周野烬眼尾绯红。
他握着书包带子的手手骨节泛白,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很轻,最终妥协。
“好了,别哭了,回家。”
回到云上公寓,沉重的气氛并未消散。
苏桃刚放下书包,手机就响了。
是父亲苏国建打来的。
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指尖微微发颤地接通。
“喂,爸爸?”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桃啊。”苏国建的声音带着关切,“怎么听着声音哑哑的?眼睛也红了?”
苏桃一怔,父亲还不知道学校的事?
她连忙顺着话头:“嗯,没事爸爸,就是看书看久了点。”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学习再重要也得注意身体啊,别太拼了。”苏国建心疼地叮嘱。
父女俩像往常一样闲聊着家常。
直到快挂电话时,苏国建才像想起什么,随口说道:“对了,今天你们班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
苏桃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就问了一下,确认周野烬先生是不是你现在国内的监护人,也没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苏国建的语气很平常。
苏桃悬着的心稍稍落下,随即又被更深的愧疚淹没。
她为自己的冲动,为给父亲和周野烬带来的麻烦感到内疚。
苏国建叹了口气:“小桃,周先生那边是不是觉得照顾你太麻烦了?你要听话一点,别给人家添乱,爸爸这边工程出了点问题,延期了,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去,你赵伯伯现在也分身乏术。”
“我会的,爸爸。”苏桃哽咽,“爸爸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小桃。”
挂了电话,苏桃走出卧室。
客厅里空无一人,周野烬卧室的门紧闭着,透不出一丝光亮。
那扇门像一道冰冷的屏障,隔绝了她的世界。
巨大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他一定很讨厌她了吧?
周野烬卧室内。
露台玻璃门敞开,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灌入。
周野烬穿着宽松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冷白的胸膛。
他烦躁地坐在阳台椅子上,手边的烟灰缸里,被狠狠捻灭的半截香烟还冒着一丝青烟。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一双漆黑的眼眸融进浓稠的夜色,深不见底。
手机被他用力攥在掌心,他划开屏幕,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几乎是秒接。
“查到没?”周野烬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查到了烬哥!”电话那头,姜浩的声音带着嘈杂的背景音。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和跳动的窗口映着他专注的脸,“帖子是用一个匿名服务器发的,藏得挺深,不过IP源地址已经锁定了,注册信息和所有痕迹都指向一个实名ID,叫张忆瑶,年龄、学校,和你说的都对得上,还有……”姜浩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更多关联信息。
“有这些就够了。”周野烬冷冷打断。
“烬哥?”姜浩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