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念走进去。
周然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休息区喝咖啡，衬衫袖口从底部往上折叠了两层，露出结实好看的手腕。
落拓不羁又矜贵。
察觉到她的到来，周然掀起眼皮看她。
自从照片流出来后，颜念就没怎么见过周然，不确定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周总，你找我？”
周然问：“口译能行吗？”
颜念知道他在明知故问，点头：“嗯。”
周然放下长腿，从沙发上起来：“走吧，陪我去见个客户。”
“好！”颜念转身出办公室回翻译组收拾东西。
许蜜坐在椅子上转过来，问得直白：“不干了？”
颜念记得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听她们的对话里，似乎周然以前出去都是带的游嘉，而其他人好像不是挺满意这件事。
刚刚是周然找她，怎么回答都是一个结果，颜念回道：“出去有点事。”
许蜜秒懂，扬声道：“哦！是周总带你去见客户吧？这样也能争取早点转正哦，加油！”
许昕锐笑着摇了摇头。
颜念不知道许蜜是不是故意说给游嘉和齐惠听的，四个人私底下其实不怎么和，常常因为配合完成一份文件产生歧义。
颜念没理会，关好电脑出了办公室。
周然在电梯口等她。
由于是临时上阵，颜念上车前，主动向周然了解客户情况。
上车便掏出笔记本很认真地准备做记录。
周然发动车子，见她紧张样，挑唇：“这么紧张做什么？带你来呢，一方面是考察一下你的能力，另一方面呢如果对方骂我欺负我，你记得得保护好我。”
她是万能保镖？
“……”颜念听他这么草率不怎么上心，这个客户想必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是没办法要去见一见。
保护他纯属扯淡，颜念收好笔录本：“其实你可以带两个保镖，这样更安全。”
周然笑着把车滑了出去。
到了吃饭的地方，是市内一家有名的私房菜。
顾平平不在，颜念充当周然的助理兼翻译。
跟在他身后，没有半分逾越。
到了包厢，人已经到了。
里面坐了四个外国人，为首的是个深肤色，黑毛发，高眼眶，棱角分明纤瘦的方脸，见到周然立马站起来展开怀抱。
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笑脸相迎：“嘿，周，好久不见。”
周然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擦身拉开桌前的凳子坐下来：“是挺久没见。”
四人因为他的态度面面相觑，颜念也敏锐地察觉出异样。
客户叫弗朗尼奥，其余三个是他带来的朋友。
纵使周然似有似无的态度令他们不愉，弗朗尼奥依旧笑着张脸给他介绍带来的朋友。
颜念觉得他的脸快要笑烂了。
弗朗尼奥注意到她，坐下之前，惊讶地问：“周，这位是？”
颜念也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打算，毕竟周然是怕自己听不懂对方骂他，才把她带来的，这些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茬，都会简单的中文沟通，根本用不着她来翻译。
周然看向她，眉梢轻佻：“我的助理。”
气氛太冰凉，弗朗尼奥把话题扯到她的身上，笑着摇头：“我看着，不像。”
周然笑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噢？怎么不像？”
弗朗尼奥：“你再看看她。”
同时面对五双眼睛，颜念尽量保持礼貌得体的微笑。
周然目光滑至她脸上，察觉到她的不适，唇边的笑容在成倍锐减。
弗朗尼奥摇着头，绘声绘色地说：“你看着她，眼睛里，Hay una Luz diferente（有种不一样的光）。”
颜念：“……”
周然抚摸着下巴看着她，面色佻了下，在问什么意思？
颜念神色顿了一下，只好复述弗兰尼奥的话：你看着她，眼睛里有种不一样的光。”
闻言，周然嘴角仅存的一点笑容转瞬即逝，好像听了这世界上最难听的话，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皱着眉头把话题扯开了。
好似这个玩笑令他很不舒服。
颜念一时抑塞，坐在边上认真听他们费劲地对话。
从中可以听出来，弗朗尼奥只是打着旅行的幌子来找周然吃饭，实际是来谈合作。
三番两次提到合作意向，都被周然很巧妙地用其他话题避开。
四人最后没有别的招可使，只能目目相觑。
菜还未上齐，周然抬手看了眼腕表，起身对四人道：“还有事，慢用。”
言尽于此，准备挪步。
弗朗尼奥脸色难看，立即站起来挽留：“周，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更好的合作伙伴。”
周然抬手拍了拍弗朗尼奥的肩膀，手背上成熟男性血管清晰可见。稍稍一用力，把弗朗尼奥摁回了椅子里。
灯光下，他的眼底印出一片阴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必了。”
语毕，抬步就走。
颜念提着包跟在他后面。
弗兰尼奥急了眼，用母语骂了句脏话。
二人刚走到门口，一同收住脚步回头。
颜念转过去，眸光冷厉，带着攻击性，毫不客气地当场用他的母语怼了回去。
四人均是一愣，跟着站了起来。
火药气息在不断腾升。
弗兰尼奥向周然摊了摊手，不屑地摇摇头，表示很失望。
周然扫了一眼，把她拉至身后，松了松领口，寒着脸，像只被冒犯到的野兽，下一秒就要做出相应的反击。
弗兰尼奥息事宁人地举手投降：“别这样，好吗？”
颜念又朝四人说了句什么，而后拉着他的手快速离开了包厢。
周然不紧不慢地由她牵着往外走，看着她愤怒的后脑勺，顿时有点被护短的感觉，嘴角扬着笑，问：“他说什么了？”
颜念不语。
从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骂过人，此时的心脏怦怦跳，心思完全没在他的身上。
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现在回想，还有些后悔。
为什么不再多骂两句，反正周然也听不懂。
走出餐厅，周然停住脚步，颜念的手往后一顿，跟着收回残余的怒火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周然叫她：“颜念。”
颜念嗯了声。
刚刚被怒气冲昏了头，浑然不知还牵着他，现在冷静下来，颜念自知失态，紧忙放开了那只烫人的手：“抱歉。”
周然很严肃地问：“他刚刚骂我了？”
颜念回想到刚刚弗兰尼奥骂他的话，她没忍住怼他白痴：“博亚不会和你这种脑残合作。”
后又补了句：“你不配拥有他这样的合作伙伴。”
在周然面前，有些难以言喻。
周然：“嗯？”
颜念说：“没什么。”
刚刚的情况，双方都有要动手倾向。
周然笑问：“没什么那你大动肝火？”
看刚刚那四人的表情，她的话也没好听到哪儿去。
提起这个，颜念有些不甘的烦躁：“我只是遵守了你的要求，保护好你。”
所以，她不管说什么并没有其他不妥。
怎么周然现在又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周然心底啧了声。
让她骂回去，还真的就照办了，而且还很生气。
因为他。
“你刚刚拉着我，什么意思？”
颜念一滞，煞有介事地说：“我怕你跟人当场打起来，我们要吃亏。”
“考虑得还挺多，走吧！”周然笑了笑，迈着大长腿快步地走了。
颜念看着那道惬意的背影发呆。
周然放慢脚步转过身来，见她还愣在原地，抱怨道：“快点，怎么磨磨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