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紧皱。
这孩子的存在忽然成了一个迷。
“小止。”
视频里孩子一直被这样称呼。
单名一个止字。
是什么意思?停止?停止什么?
虞思邪彻夜未眠。
……
夕桐也一晚没有睡着,可能是因为晚上喝了杯奶茶,她怎么也无法入睡。
深夜,她轻手轻脚地进入夕止的房间。
坐在床边,她轻轻抚摸儿子的脸。
床头留着的小灯让漫长的黑夜不至于孤单,她还能看着小止的脸。
夕桐想起七年前怀着夕止住在A县的时光。
“又在看手机呢?”
苏妈妈系着围裙,倚在门框边轻敲,温和的表情掩饰着担心。
几个月的相处,她几乎把夕桐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二十二岁父母双亡,一个人怀着孩子。
这该有多么的艰难。
虽然女儿说她的同学很有钱,有钱到可以一辈子躺着不用干活也能过上好日子,但苏妈妈知道,好日子不是钱就能换来的。
小房间里,夕桐侧躺着,一只手托着已经有七个月的肚子,另一只手刷着□□。
分手后,她和虞思邪删干净了联系方式,但他曾答应过她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如果她执意要求,可以留下□□不删。
今天,他依然没有联系她。
如果他联系她,她可以不计前嫌地原谅一切,他的冷漠,他的狠话,他的缺席。
夕桐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但她心里真实的声音确是这样的:
虞思邪你不是最想要一个孩子吗?现在有了,你又在哪里呢?
苏妈妈坐在床头,心疼地替夕桐擦去眼泪。
因为受过虞思邪的帮助,她不觉得那个孩子是个很坏的人,两人可能就是不合适。
小虞太传统古板,他不会表达自己的烦恼和处境,也不会用甜言蜜语安慰小姑娘,就这么个性格还谈异地恋。
小夕总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面的坚强和独立背后都是独自落泪。
氛围太过压抑,苏妈妈转移话题。
“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儿调皮,但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女孩子可爱又贴心是小棉袄,但总要多操点心。”
夕桐没有回答苏妈妈的问题。
男孩女孩都可以,她不在意这个孩子,她更在乎他。
被人安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般从眼眶中流出。
夕桐不知道原来分手会有这么痛苦,比那些在一起无意义的纠缠更加窒息。
见夕桐哭得更强烈了,苏妈妈赶紧又问,“那孩子叫什么呢?有想过吗?取名可是大事。”
“瑶瑶当年生在S州,离家远,所以取名叫璐瑶。”
这回,夕桐立刻回答,“叫夕止。”
“停止的止。”
“这……”
苏妈妈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只是劝夕桐再想想,名字是一辈子的事,就算不为孩子想,她这个做妈妈的也是要叫一辈子的。
不如取含义好一点的名字。
夕桐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止。
这段关系就到这个孩子这儿停止吧。
她希望每次喊ta都能时时提醒自己。
夕桐,停止吧。
不要再想念了,不值得。
……
第二天从夕止的床上醒来时,夕桐摸到了眼角的泪。
她慌张擦去,在确认没有吵醒夕止后轻声离开了房间。
然而,这一切都被夕止收入眼中。
是夜,夕桐在公司的私人休息室换了一身祖母绿的礼裙,设计自然大方,是她在法国短居时从一个个体设计师手上买回来的。
设计师夸她眼光好,这件绿色的礼裙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但却少有人欣赏,挂在橱窗里有好多年了。
因为和夕桐投缘,她把当年和礼裙一起裁制的配对西装送给了她。
“漂亮的小姐,如果有机会将这身西装送给你的爱人吧,我保证一定会非常好看。”
绿色的西装被夕桐带回国后随手塞在跑车的后备箱里,没有动过。
那天在酒店星空花园的谈话让领导答应了夕桐的企划。
今晚她和虞思邪分别代表海城集团和力和集团一起宴请几个重要的领导和负责人吃饭,将合作的事宜敲定。
地点在白水洲公园里一家私人高级餐厅,一整栋别墅每天只接待一桌的客人。
助理再次确认了今晚的菜单和酒水单。
三十年陈酿茅台,明前龙井,还有那瓶虞总特意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1982年拉菲——为了今晚这场饭局,做足了准备。
“虞总,赵局长到了。”助理快步走来,压低声音报告。
赵局长就是那个因为贪二十万被夕桐抓住把柄的人。
虞思邪掩去眼里的蔑视,换上笑容,大步迎向电梯口。
夕桐在意这个项目,最好还是别节外生枝,否则他有一万种手段让他为贪污和凯觎买单。
电梯门开,赵局长赵廉踱步而出,身后跟着一个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秘书。
“赵局长,久仰。”
赵廉五十出头,身材保持得很好,一身剪裁精良的藏青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官场上常见的含蓄笑容。
“虞总客气了。你们力和集团可是我们市的纳税大户,该是我感谢你们对城市建设的贡献才是。”
两人寒暄着走进包厢。
虞思邪亲自为赵廉拉开主位的椅子,心里已经安排好合作敲定后他的结局。
赵廉哪儿敢让虞思邪给他拉椅子,赶忙摆手拒绝:“不急,夕总还没到不是吗?”
虞思邪的地位让他不敢摆架子,这并不气人。
但他现在竟然还得看夕桐的脸色,心里窝火,可还是害怕这个疯女人把自己贪污的事说出来。
服务员开始上前菜时,夕桐终于到了。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夕桐微笑着走进来,她向几位领导点头致意后,目光转向虞思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虞总。”
她一天都心情低沉,梦里那股真实的思念情愫让她喘不过气。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一眼的意义,但赵廉曾经在京市任职过,他知道虞思邪和夕桐的事。
夕桐让他不舒服,他也不会让她轻易就拿走这块肥肉。
“我听闻最近芦丁集团的王总谈了个很美的女友,也姓夕,不会就是夕总吧?”
芦丁集团的王总,六十七岁,离过两次婚。
有名的家暴男。
赵廉这话一出显然是要找夕桐的事。
夕桐没有回答,自动忽略,若无其事地示意服务员倒酒。
茅台醇厚的香气在包厢里弥漫开来,她举起酒杯压下心里的愤怒,“来,先敬赵局长一杯,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指导。”
酒过三巡,话题终于转向正事。
然而,赵廉一直不肯松口。
夕桐的脸红了大半,她最近喝了太多的酒,胃里翻涌。
昨晚没睡好,此时脑子里晕晕的。
赵廉偷偷又将手伸向夕桐的身体。
自知夕桐不喜欢自己帮忙,本不打算插手的虞思邪看到这幕忍不住了,他猛然起身将夕桐拉到一旁,接过她手上的半杯酒倒在地上。
“嘀嗒——”
“嘀嗒——”
“嘀嗒——”
包厢内的氛围转变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