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音,他将两只枕头紧密地贴在一起,直起身子又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半响没有反应。
也不是浑然没有反应,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白皙的脸颊缓缓涨红。
桑芙差点忘记了,她答应了他什么。
他也太着急了,这才刚回来呢。
她走进来:“还有什么要搬的,我帮你一起。”
庄墨闻本想说就只剩一些衣服了,不用急,床能睡就行。
但转念一想,还是都搬过来定下为妙。
“好。”
搬卧室搬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桑芙主动接过庄墨闻手里的最后几件男士外套,把它们挂进了衣帽间。
不知道是他的衣服占地面积大,还是纯粹数量多,以前桑芙觉得很空旷的地方,现在竟然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的衣服颜色没有太艳的,但也并不沉闷,黑白灰他冬天穿得多,但在其它季节反而占比不大。
休闲、经典、新潮,什么款式都有,有的她见他穿过,有的她从来没见过。
桑芙知道庄墨闻注重外表形象,毕竟这也是对社交对象的一种尊重和礼貌,她也是如此,出门都会认真收拾。
但是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的衣服竟然这么多,感觉连穿一两个月也不会重样的。
桑芙收起自己的惊叹,转身走出衣帽间。
卧室里,她看到庄墨闻正在给偷溜进来的初一拆磨牙零食。
她家里没有养过宠物,但应该每一个小孩子的心里都有一个这样的梦。
桑芙怕狗,是因为幼时的某一年春节,她跟着父母去乡下探望某位年迈的远方亲戚,被狗追了一路。
但她其实仍旧幻想过,放学回来后、孤单的周末间,身边窝着一只小猫或者小狗,如果小猫要挠她,小狗会咬她,那么或者是小鸡小鸭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抱着是有温度的就好。
家里的阿姨很细心地照顾她,可她不想和阿姨说太多的话,因为她的话总会被阿姨一五一十地告诉给金琼和桑成。
不过她是人,也不能总是不说话,她有时候就会出去,带着点猫粮,和小区里流浪着的小猫聊天。
它们很厉害,没有家,却也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非常结实。
她经常去喂它们,却没有办法把它们任何一只带回家。
金琼有洁癖,忍受不了粉尘毛发,桑芙非常理解她,所以每次喂完小猫回家,她都会先回楼上洗个澡再出来。
但现在却不用了。
萨摩耶几乎每天都在掉毛期,但初一还是可以在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撒娇打滚,庄墨闻在家会给它梳毛,每天也有钟点工上门打扫卫生。
她以为初一会被送回家。
但它现在还在,并且以后、未来,会一直在。
她顿了下,走过去:“初一的体重好像一直保持得还不错。”
减肥成功这么久,没有复胖了。
“还可以。”
庄墨闻半蹲下来,不管初一的口水都流了一地了,先给出第一个口令“坐”,等初一摇着尾巴乖乖坐好,他才漫不经心地把零食递过去,开口:“吃。”
前阵子桑芙一直很忙,所以照顾初一的时间并不多。
或许正是因此,她更像是陪它玩的伙伴,而不是主人,最直观的一点是她很少会对初一使用口令。
但是这也会导致初一有时候看到她拿出吃的,就会肆无忌惮地扑过来,虽然不会咬她,但是每次一扑,力气还是很大的。
她跟着蹲下来,看着啃得极欢的初一。
“我可以也试试吗?”
庄墨闻看她:“试什么?”
“口令。”
庄墨闻回过头,对初一说:“松口。”
初一“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松了口。
初一还没咬上几口,他把干净的那端给她:“你以前没用过口令?”
桑芙诚实地说:“没。”
“口令是很有必要的,”庄墨闻说,“小狗需要对口令绝对服从。一方面可以为它规避很多危险,另一方面也能防止它以下犯上。”
他侧过脸,呼吸洒在她脸颊上,桑芙点头说好。
零食一伸过去,还没来得及说口令,初一就要咬,桑芙往回撤,它的脑袋就紧跟过来。
见她无措,他附在她耳侧轻轻地说了句:“坐。”热气勾起一阵痒意。
初一现在就算是张着嘴,桑芙也不怕它会咬自己了,就怕它那个口水滴到自己身上,庄墨闻的话一出,她“唰”地举起磨牙棒,高喊:“坐!”
狗吓了一跳,听到熟悉的口令,几乎是本能地就坐好了。
她听到庄墨闻在她耳边笑了,桑芙耳朵热热的,第一句口令说了出来,第二句“吃”就自然了很多,她把零食给了初一,才问:“你笑什么?”
得到可以吃的指令,初一迫不及待地把磨牙零食叼到嘴里,雪白的身体一扭一扭地出了门,估计是想叼回自己的窝里再好好享用。
庄墨闻说:“没笑什么。”
只是觉得,她身上好像有很多出乎人意料的可爱点。
庄墨闻抽出几张湿纸巾,把地面清理干净,扔进垃圾桶,起身后,递给她一张:“擦擦。”
等她接过了,他再次抽了一张,给自己的手来回反复擦了擦,他回头看她:“饿了吗?”
他们在林光华那里吃了晚饭才回来的,只是吃得比锦园的时间早。
桑芙摇摇头,“不饿。”
手里那张湿纸巾被庄墨闻扔进垃圾桶,“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桑芙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她也确实没什么可干的,说:“……我看会儿书吧。”
庄墨闻点点头,“我要去书房开线上会议,你要是困了就先休息。”
“好。”
庄墨闻的会议开了很久。
桑芙看了阵子书,到时间了就去洗了澡,回来看到编辑的消息,新书出版校对有些问题,她打开电脑忙活了很久,临近十二点才完成。
明天要回家里吃饭,她每次熬夜黑眼圈都很明显,只能用遮瑕盖,但是在金琼看来这显然是欲盖弥彰,免不了说几句。
再加上刚刚用脑过度,一放松就昏昏欲睡,她出门看了看,书房门下泄出一线灯光,庄墨闻还没出来。
桑芙回到床上,躺下去前按了灯,房间顿时黑乎乎的。
她又想起书房门下的光,顿了几秒,探过身子,把另一边的床头灯打开了。
桑芙这才闭上眼睛,脑袋砸进枕头里,缩着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桑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把她往里带,动作很轻,很小心。
她睡眼惺忪地翻过身,朦胧的视线里有一个晃动的人影。
“怎么了?”
“你睡在床边上,我怕你掉下去。”
他无意于弄醒她,每次她在车上睡着的时候,庄墨闻都不忍心叫醒她,但既然醒了,总归是方便很多,他终于能用些力,将她的身子搂进来了几分。
“睡进来点。”
“我一个人睡的时候也睡这里。”
躺在床中心的时候,床会显得格外的空。
桑芙即使是努力摊开身子、伸出双手、绷直指尖也不着边际。
她不喜欢那种够不到边缘的感觉,很可怕,好像她睡着了就会被这铺床吞噬。
她半梦半醒,又往反方向蹭了蹭,嘟囔:“我睡觉很老实,不会乱动,也不会掉下去的。”
庄墨闻盯着她,夜深了,他说话声音压得轻柔:“我不太相信。”
不知道是在回她的哪一句话。
桑芙只想睡觉:“是真的。”
床头灯柔和,被他的身影挡去大半,在她脸上落下阴影。
庄墨闻垂着首,视线细细地扫过她的眉眼。
昨晚在庄家休息的时候,她就缩在一边。
今天也是。
经过她提醒,庄墨闻又回想了一番,似乎她发烧的那一次,也是躺在同样的位置。
还有第一次在庄家留宿,也是如此。
她说的是真的。
不是在躲他。
他紧锁的眉宇松了松,在她身后躺下来。
“可是你这样我不放心。”
桑芙完全是依靠本能在回,每个字都黏在一起,糊得听不清:“真的不会,那你怎么才放心……”
他慢声问:“我抱着你睡,可以吗?”
桑芙意识模糊,只听见最后几个字,可以吗?
可以什么?
他总是在询问她可不可以,她似乎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一直都是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所以这次也是可以的吧。
她“嗯”了一声,然后就彻底地睡着了。
梦里,桑芙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的后背贴着温暖宽大的躯体,脖子上有呼洒下来的热气,像被一团火环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