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芙心说对不起,钟老师,她绝没有怀疑他的意思。
庄墨闻单手撑着脸,安静地望着她柔和的眉眼,见她翻看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开口问她:“我们一起去?”
桑芙从手机前抬起头来,她眼睛睁得有些大:“我吗?”
“嗯,这种仪式,带着家属参加合情合理。”庄墨闻笑望着她,眉眼舒展而温柔,“而且,我们还可以提前熟悉一下流程。”
提前熟悉婚礼流程吗?
桑芙唇角轻轻地弯了弯:“好啊。”
她正要把手机还给他,手指却不小心在屏幕上碰了一下,大概是碰到了返回键,界面一闪,她下意识扫了一眼,视线蓦地顿住。
过了两秒,桑芙把手机继续推到他面前。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你为什么给我的备注是一只兔子?”
庄墨闻听了,也看了眼未熄灭的屏幕。
她在他唯一的置顶,头像旁的备注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兔子emoji。
他想起那天晚上。
没关灯,细腻的灯光足以照亮他眼前的一切。
她的皮肤真的很容易红,缺氧时脸会红,害羞时脖子会红,揉捏过的地方也会短暂地留下几道红印。
一舒服,眼睛也红通通的,透着不自知的可怜。
他没多解释,只说:“跟你很像。”
又吃了一会儿,桑芙饱了,先去洗手间补了下妆,回来时庄墨闻已经不在包厢,她的包也被他带走了。
她下了楼,在前台看到他的身影。
走到他身边时,桑芙正听到他说:“辛苦算下隔壁包厢的花费,我一块付。”
两个人吃还好,隔壁包厢有七八个老师,现在出来聚餐基本都自觉AA制,总和起来的话,数目并不小。
庄墨闻却眼也不眨地支付了。
出了饭店门,桑芙问他:“你为什么帮他们付了?”
他慢声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哪个群体都差不多,人一多,不可避免有闲言碎语。
他不在意,但在意她,那就需要采取些措施。
上了车。
庄墨闻调了头,打算先把她送回锦园,再去嘉大。
桑芙发现自己在他的车上睡着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有点晕碳,她靠着车窗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车已经停靠在了锦园,并且不知道停了多久了。
他一直没叫她。
桑芙偏过头,正对上庄墨闻的目光,天空的云压得有几分低,像是要下雨了。
天阴沉沉的,将他的脸庞勾勒得深刻。
他的眼眸温和、复杂,却不凌厉,所以桑芙没有被吓到。
他这样看了她多久?
他今天怪怪的。
从在饭店的时候就怪怪的,好像心事重重。
“你今天怎么老是这样看着我?”
庄墨闻探过身子,一手握着安全带,一手按下卡扣,漆黑的安全带在他掌心里缓缓缩短到合适的长度,他才松开,让它轻轻地回到她肩后。
“先回去,要下雨了。”
桑芙没动:“在这里又淋不到雨。”
她就想听他说,究竟怎么了?
庄墨闻折身回去,他沉默了片刻,说:“桑芙,我比你大七岁。”
桑芙说:“我知道。”
“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说我不适合你,因为我觉得,在年龄上我们相差太大,总归对你不公平。”
可笑的是,他如今也不想放手,让她去找寻所谓的公平。
桑芙看着他。
在她的记忆中,庄墨闻是从容的,沉静的,无坚不摧的。
他一直在带着她前进,引导她,包容她。
所以桑芙一直觉得,他应该不会有什么烦恼,或者换一个方式说,即使有困难,在他那里大概很快就会被解决掉,不会让它有进化成烦恼的机会。
可现在,她竟然在他的眉宇里,看到了一丝萦绕的无措。
“我不觉得不公平,”她轻声说,“你在我面前,我就只看得见你,其余的,都是组成你的部分,缺少什么、改变什么都不是你了。”
她确实比他小很多。
但也确实如第一面所说,她父母年龄差也很大,所以桑芙从来没在意过。
她想了想,又很认真地试图安慰他:“而且你看起来也很年轻的,顶多就二十五岁的样子,哪里像快三十岁了。”
庄墨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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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起来若无其事强装镇定的庄某其实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第76章 成熟桑葚 敏感
这场各取所需的婚姻之所以变质, 最开始就是因为陈嘉文的出现。
无论彼时是出于对婚姻关系的维护,还是延伸到对桑芙这个人的在意,庄墨闻都不可否认, 他当时不自觉地紧张了。
也确实生出了那么一丝的危机感。
他们的约定里, 感情是自由的, 从没有阻止对方喜欢旁人。
如果她会动心, 相对而言, 年轻的□□、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一定比他具有优势。
喜欢这个词, 带来的不止心疼,也不止欲望。
还会有一些怎么也填不平的沟壑。
年近三十,庄墨闻前两年被催婚时,家里人就常说“再过几年都三十了, 还不着急,你师兄读博的时候孩子都俩了”之类的话。
他不以为意,他曾经从不被年龄困扰, 但遇见桑芙以后,偶尔的偶尔,庄墨闻也会希望, 当时在咖啡厅和她面对面坐着的自己,如果可以再年轻几岁, 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听着她没有丝毫慰藉作用的安慰,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扭过头, 见她一副认真正经的模样,庄墨闻紧绷的唇还是微松了几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
“不客气,”桑芙以为她的安慰真的起了效果, 心里还挺高兴的,她弯着眼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去学校吧。”
“等一下,”刚搭上车门,庄墨闻想起什么,开口叫住她,“急匆匆的,别忘了这个。”
桑芙转过身,庄墨闻递过来一盒药膏,她一愣。
吃完饭她原本都给忘了,是他们上车前,庄墨闻去附近的药房买的。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等,压根没跟过去,庄墨闻一个人去还好应付,她跟过去,说什么淤青淤血之类的,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到那盒药,在包厢里的记忆又涌了出来,桑芙脸微热,正要伸手拿过来,那药膏却在她指尖快要碰到之前,一动躲开了。
庄墨闻体贴地问她:“要不要我帮你?”
虽然他早就说过这番话,但真拿到了药,那就是真可能实践的。桑芙忙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庄墨闻很关切:“能行吗?”
桑芙红着脸:“当然能行了……”
“那你要擦仔细了。”
他拉过她停在半空中的手,把那盒四四方方的药放在她的手心里,笑意温柔,“我晚上回来再检查。”
桑芙:“……”
……
后半个月的时间里,桑芙一直在忙签售会的事,她去网上找了很多别的作者开签售会的视频。
她主攻悬疑,故事里的主角只有女性,所以读者也几乎都是女性,桑芙做了些功课,想尽力给读者们一个很好的见面体验。
睡前,她还在拉进度条。
平板里播放着签售会视频,她一连看了几个,忽然点了暂停。
这位作者开过很多次签售会,非常游刃有余,还保持着热情,每次最后一句结尾都是“爱你哦,宝宝。”
桑芙用笔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句结尾措辞。
写完了,她坐在床上,扶着额头盯着那五个字,很犯难,久久没有动弹。
宝宝。
爱你,宝宝。
盯着盯着,后面那两个字在她眼前开始涣散模糊。
“舒服吗?宝宝。”
宝宝。
除了盛微瑶,在生活里,就只有庄墨闻这样叫过她。
就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