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英俊,神色沉稳,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后,便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桌上,一边道:“你好,温淼淼是吗?我是楼璟煜,负责今天的初试。”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面试正式开始。
楼璟煜的问题专业且层层递进,十分细致深入,从基础的技术原理到具体的项目实践,包括面对难题时的解决思路和团队协作。
温淼淼虽然有些紧张,但凭借扎实的专业知识和清晰的逻辑思维,都一一从容地作出了回答。
她还适时引用了在校期间参与的几个重点项目的实例,详细阐述了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遇到的问题以及最终的解决方案,努力展现自己的实践能力和学习能力。
面试接近尾声,楼璟煜合上简历,身体微微后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公事公办地告知后续流程:“好的,今天的初试就到这里。你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结果会在三个工作日内由HR统一通知。”
温淼淼站起身,礼貌地鞠躬告别,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直到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按下下行键,看着金属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温淼淼才卸下紧绷的神经,轻轻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长吁出一口气。
这位面试官竟然就是高考第一天结束后被她吐了一身的人!
不过,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
温淼淼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纠结着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见面,要不要主动提出来赔偿。
另一边,楼璟煜推开宋远舟办公室的门,将手中的简历放在办公桌上:“那个温淼淼……”
他语气平常:“基础理论还算扎实,表达也清晰,几个项目经历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宋远舟头也没抬,目光仍停留在眼前的文件上:“按流程走,不必特殊对待。只是老爷子热心,人我都不认识,你们进行专业评估就好。”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点了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下周三我去伦敦出差,那边的合作要提前碰个头,公司这边你多费心。”
“下周三?”楼璟煜挑眉,顺势倚在办公桌边,双手抱胸:“原计划不是下下周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他嘴角微勾,拖长了语调,戏谑道:“哦——我想起来了。下周三,陶乐迎好像也要飞去伦敦参加欧洲匹克球锦标赛吧?啧啧,这时间赶得,说不定你们俩还能偶遇呢。”
楼璟煜稍作停顿,语气怀念:“说起来,我们五个真是好久没聚了。”
宋远舟握着钢笔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依旧没抬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楼璟煜看着他这副刻意维持平静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行了,别装了。你这出差时间提前得也太‘凑巧’了吧?”
他俯身,压低声音:“毕业旅行那晚,在民宿里……我都看见了。亲都亲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你们俩到现在还没个结果?效率也太低了。”
宋远舟猛地抬起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泛红:“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楼璟煜直起身。
他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别提了。那天晚上我酒喝多了,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想去解决一下,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你们俩在那儿……咳,我愣是没敢动,憋了快半小时,差点没牺牲在那里,你说我冤不冤?”
宋远舟一时语塞,耳朵上的红晕立刻蔓延到了脸上和脖颈上。
他合上文件,拿起旁边的咖啡杯猛喝了一口,想要掩饰尴尬,结果因为喝得太急,呛到后咳嗽了起来。
楼璟煜贴心地给他递上纸巾,语重心长道:“女孩子是要靠追的,你光自己闷着有什么用?指望人家姑娘能读心吗?在这方面,你真得跟姚晟楠那小子取取经,看看人家是怎么……”
宋远舟好不容易压下咳嗽,瞥了他一眼,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看来你最近还是不够忙,还有闲心操心别人的感情生活。”
楼璟煜立刻举手做投降状,识趣地快步往门口走,嘴里连连讨饶 :“得得得,我错了,可别再给我加活了,我已经忙得头都大了。”
说完,他便带上门溜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宋远舟却有些看不进文件上的字了。
他靠向椅背,将视线投向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市景象,思绪慢慢飘远。
陶乐迎参加第一场比赛当天,宋远舟乘坐的飞机刚刚落地伦敦,而他入住的酒店,恰好与赛事组委会为运动员安排的是同一家。
当然,这其中的“巧合”,只有宋远舟自己心里最清楚。
即便在与重要合作伙伴的商谈中,宋远舟依然分神关注着陶乐迎的赛程。
当看到她在匹克球四分之一决赛中意外失利的消息时,宋远舟尽快结束了会议。
回到酒店房间,他松了松领带,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
泰晤士河的夜景在脚下铺展,他却无心欣赏。
手机拿起又放下,反复数次后,他终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你住哪个房间?”
“1806。”陶乐迎满头问号地报了房号,顿了顿,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关门声和脚步声同时传来,宋远舟道:“开门。”
陶乐迎愣了一下,快步走到门前,踮起脚尖,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宋远舟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他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贴在耳边。
陶乐迎快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队服,这才打开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道,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宋远舟收起手机,视线在她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的队服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来这边开会。”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越过她,落在房间内部:“不请我进去?”
陶乐迎这才侧身让开通道:“哦,进来吧。”
宋远舟走进房间,迅速扫过略显凌乱的环境,最后定格在小圆桌上那桶正冒着微弱热气的杯面上。
他眉头微蹙:“你晚上就吃这个?”
“嗯,懒得出去。”陶乐迎走到桌边,用附带的塑料叉子搅了搅里面已经有些发胀发软的面条,声音闷闷的,“而且,感觉这里的食物总是差了点意思,果然是传闻中的美食荒漠。”
宋远舟在她身旁站定,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安抚的意味:“我知道附近有家还不错的中餐馆,口味挺正宗的,要不要一起去吃点热乎的?总比吃这个强。”
听到“中餐馆”三个字,陶乐迎原本黯淡的眼睛倏地亮了。
她立刻丢开了手里的叉子:“好呀!”
在这个异国他乡,一顿地道的中餐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宋远舟看着她满心欢喜雀跃,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还能有心思惦记着好吃的,看来情绪虽然低落,但还没到最糟的地步,这让他放心不少。
餐厅离酒店不远,门楣上挂着暖黄色的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
侍者微笑着引着宋远舟和陶乐迎两人到了一处靠窗的雅座,并递上了菜单。
窗外是伦敦朦胧的夜色,桌上是暖黄的灯光,氛围恰到好处。
“看看想吃什么。”宋远舟征询着陶乐迎的意见。
陶乐迎看了好久的菜单,也不知道选什么,道:“还是你定吧,我感觉都挺好吃的。”
宋远舟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几个图片精美的招牌菜上划过:“花雕酒醉罗氏虾怎么样?广府黑糖腩肉叉烧和蜜椒酥炸鳝球也不错,再要个金银蛋煮鹤斗白菜仔解腻,你觉得怎么样?”
“好,听你的。”陶乐迎点点头,对他的决定十分信任。
宋远舟从善如流,熟练地点好了菜。
侍者记录完毕,宋远舟侧过头问陶乐迎:“你想喝点什么?他们家的自酿梅子酒很出名,酸甜口,酒精度不高,要不要尝尝看?”
陶乐迎笑道:“还是不喝了吧,我怕万一醉了,我们俩又要像上次那样亲……”
话音未落,陶乐迎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垂下眼,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陶乐迎语速飞快地抢着对侍者说:“两杯鲜榨橙汁就好,谢谢。”
侍者适时地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宋远舟的视线却牢牢锁住了陶乐迎,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都记得?”
“那天晚上……你明明什么都记得?为什么第二天早上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陶乐迎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宋远舟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嗫嚅:“因为……我害怕……”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害怕如果我们真的开始了,万一、万一将来某天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那是不是……连像现在这样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78章
“我……我宁愿维持现状,也不想彻底失去你,哪怕只是作为朋友待在你身边……”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洁净的玻璃,在她低垂的侧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宋远舟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深藏心底的恐惧,目光深沉。
他等了片刻,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你还这么想吗?”
他的手指在桌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就像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宣判。
陶乐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直视着宋远舟的眼睛:“现在……我不想再躲了,也不想再害怕那些还没发生的‘万一’了。宋远舟,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周围世界的所有喧嚣似乎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彻底远去消失了。
宋远舟的唇角无法控制地扬起,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恰在此时,侍者端着第一道热气腾腾的菜肴走来,蒸腾的白色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模糊了彼此眼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
自那晚之后,宋远舟和陶乐迎的关系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只要是工作安排允许,陶乐迎的每一场比赛,宋远舟都必定到场,化身为她最忠实的观众。
两周后,陶乐迎飞赴美国参加一项重要的匹克球公开赛,宋远舟也调整了繁重的工作行程,一路相伴。
很快,陶乐迎顺利挺进了半决赛。
体育馆内,巨大的椭圆形看台被热情的观众填满,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中央那方墨绿色的匹克球场上,将每一寸地面都照得清晰无比。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陶乐迎的对手是一位来自北美洲的选手,身高臂长,以势大力沉的暴力打法闻名。
开局,对手便毫不留情,一记势大力沉的下手发球如出膛炮弹,带着剧烈的平击旋转,精准地砸向陶乐迎一方的发球区深区,意图将她牢牢压制在底线,为随后的上网抢攻创造先机。
然而,陶乐迎并未慌乱。
就在对手抛球引拍的瞬间,她已经通过其细微的身体姿态和挥臂轨迹,预判到这很可能是一个压向外角深区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