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急匆匆地赶到对方的住所,因为手上有钥匙,所以很轻松地就能把门给打开。
屋内开了一盏灯,门窗始终紧闭着,光线昏暗,因为他刚洗完澡出来,正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摆着中药,此时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逐渐往她周围扩散开。
裴禧慢慢走近,皱着眉:“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许西洲注意到动静,慢慢抬头微眨了眨眼,她注意到对方此刻并没有戴助听器,于是赶忙想着先帮他给戴好。
在过程中,她的指腹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耳垂,只见他稍微缩了缩,似乎在忍耐些什么,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要显露出来。
裴禧没注意到他的小举动,有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问题。
“你怎么没接我电话?”
“你去拿药了吗?”
“我刚才在洗澡没听见,已经拿了。”许西洲闷闷地吐出声,眼睑半低着。
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跟他提着:“你家的挂钟好像出了问题,比外面的正常时间慢了两个小时。”
“我在外边买的,那老板还说这款贵,很好用来着。”他缓慢地眨着眼睛,因为屋内昏暗,一点点光线就能照出皮肤的白皙,此时他的鼻尖隐约泛着点亮光。
裴禧被他这幅样子整得有些难受,猜测应该是老板看到他戴着助听器,以为残疾人好骗随便糊弄他来着。
“你以后要是买什么东西,或许去拿药,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她边拿起桌子上的中药包帮他查看注意事项边说道。
“会不会很麻烦你?”许西洲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渐渐扯出了个轻微的弧度。
第26章
“不会。”裴禧没注意到他语气的异常, 因为过来的时候跑得有些急,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水杯, 小抿一口,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他们说要让我好好照顾你来着…”
话音还未落地,就见许西洲静默了一会,颇具意趣地出声:“你打算怎么照顾我?”
“这个…嘛?”
“要不你搬过来吧。”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裴禧本来还在喝着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噎住, 连连咳了好几声,脸被呛得通红:“你说什么?”
“小禧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在这里根本生活不了,虽然戴着助听器,但是难免会有不便的地方。”他的声音隐隐透着些可怜。
裴禧默了一瞬,她显然是很吃对方这一套。
但此时她内心的仅存的理智还在不断地挣扎着。
“更重要的是, 要是以后我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 来往的交通费也很贵。”他十分了解地说出她最重要的命门。
裴禧被他的话渐渐带了进去,忍不住开始思考着。
“可是,我住你这——”
“上学不也要坐公交吗?”她在心底暗自腹诽着。
“我有车,可以送你。”他似乎是猜到她会问什么, 突然扬唇一笑。
裴禧一愣, 有些好奇对方何时去学的驾照。
“不行…”
“你很讨厌我吗?”许西洲瞧她的脸色, 没由头地问出这个问题。
“不讨厌…”她下意识地否认,悻悻地吐出声。
在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见裴禧还在纠结着, 想继续说些什么,他直接将自己的助听器摘了下来,偏向沙发的另一侧, 自顾自地说着:“我现在听不见,就当你同意了。”
看着他这幅样子,裴禧最终还是妥协了,无奈叹着气:“知道了。”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想按照正常市场价给你房租。”
她并不想在这方面占许西洲的便宜。
裴禧本来料想着搬出去的过程并不会那么顺利,却没想到去交材料的时候,导员很爽快地同意了。事后她才听说原来是隔壁专业的男生寝室刚开学就因为作息爆发了矛盾,在宿舍内打得不可开交,最终双双挂彩都住进了医院,闹得很大。
因为这件事,各个专业的导员都被校领导紧急召往开会,在面对学生之间有了矛盾选择搬出去宿舍的政策都放松了些。
第二周他们正式开启了军训之旅。
许西洲他们专业这周直接上网课去了,免了晒太阳之苦。
京港的酷暑比南临市的更加难熬,烈日当空,操场上的地面升腾一股模糊的热气,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哀怨声。
裴禧她们班人少,所以自动被分到跟电子信息一班在一起。
江叙迟因为表现优异,直接被教官任命为领队的。
他们的教官是刚从部队退伍回来,有着与年龄极度不符的严肃,不苟言笑,光是站在那混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让人不寒而栗。
过程中,只要他们队伍有人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不打报告被他发现的话,直接就是整个队伍都会被罚上下蹲。
因为这项不合理的规定,导致他们内部一整天都在怨声载道,互相抱怨着。
见他们的吐槽声太大,那教官又直接让全部人绕着操场跑十圈再解散,想借此挫挫他们的锐气。
在跑最后一圈的过程中。
裴禧的体力渐渐透支,加上低血糖又犯,面前的视野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不到一会儿,她就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你怎么了?”
江叙迟察觉到她的异常,突然逆着人流,从队伍的前面跑到她旁边。
她摇头,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继续回答他的问题。
“你不舒服?”他的双眉隐隐皱起,试探性地问道。
“有点…”裴禧艰难地点了点头,在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突然眼前一黑。
“哎…”
江叙迟的声音渐渐在她的耳边模糊着。
见裴禧慢慢瘫软在地,他本能伸出手去扶她。
操场上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两人这边。
燥热的风轻轻地吹着裴禧的发带,若有似无地飘到了江叙迟的手臂上,隔得那么近,他已经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果香,像是缱绻的小羽毛,一点点挠在他的心上。
一个打横,江叙迟将她稳稳地抱起,过程中他小心翼翼地企图想调整姿势,不想让她有丝毫地不适。
裴禧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在医务室的床上。
“都那么难受了,你还硬撑那么久?”江叙迟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恢复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肯定不让我请假。”她叹气,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下午教官那幅严肃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偏着头朝着他发问:“是你带我过来的?”
在得到江叙迟肯定的回答之后。
“会不会连累你?”裴禧担忧地问他。
“这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被他罚一顿。”
少年肆意的声音迎着风扬起,显现出一个了然的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突然话锋一转。
裴禧露出困惑不解的眼神。
“当初你在南临可以为了一只狗独闯深巷,怎么到了这胆子变得那么小?”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颗糖嚼在嘴里,漫不经心地问她。
“这不一样。”她认真反驳着对方的话。
“再怎么说,那毕竟是条小生命。”
江叙迟正对上她那含着笑的眸,糖果的黏腻紧紧缠绕着自己的末梢神经,两人的视线隔着投射进来的落日余晖募然间相撞,无声无息的情绪正在他的心底肆意地发酵着。
裴禧在输完液后,江叙迟在得知她住在校外的那一瞬间,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理由是太晚了怕不安全。刚开始她并不想同意,毕竟许西洲还跟她住在一起,两人要是碰上了实在是有些不妥…
奈何抵挡不住他的热情,裴禧抱着侥幸的态度最终还是同意了,想着对方将她送到楼下,应该不会被发现。
在他送自己回去的路上,雨渐渐大了起来,有时候老天爷就是那么爱作弄人,明明刚才军训还是烈日当空,但一旦说要回家偏偏又下起小雨。
好不容易两人来到了楼下,裴禧想也不想径直开口:“你先回去吧,不然待会雨下大了,改天我请你吃饭,今天麻烦啦。”不料刚说完,原本的绵绵细雨瞬间变成瓢泼大雨。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嘴那么地灵验。
这种情况…对方现在似乎也回不去。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徒然感受到上头传来道阴沉沉的视线,在闪电即将划破长空的那一瞬间,透着亮光,她看到许西洲正站在楼上紧紧地盯着他们。
两人的目光一旦相撞便像那粘稠化的丝线,紧紧地缠绕着裴禧的脖颈,勒住她的呼吸,沉甸甸的湿闷连同指尖末梢都染上黏凉的水汽重量。
乌云翻滚,刺眼的光芒和震耳的雷声逐渐交织在一起。趁着这间隙,她看见许西洲隐约弯起眼眸,伴着无声的口型缓缓说道:“小禧,过来。”
江叙迟此时无疑也是看见了他,想起那次在别墅外亲眼目睹两人的亲昵,胸口隐隐有些发闷。
眼见于此,裴禧只能愣愣地带着对方上楼。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在开门的一瞬间,江叙迟无厘头地问道。
“不是—”
“关你什么事。”
两道不约而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朋友。”裴禧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地打转着,尴尬地说道。
许西洲的注意力落在她最后那句话上。
“朋友?”
她分明跟那人都没认识几天,对方在她心里的地位竟然隐隐有着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趋势。
想到这,他漆黑眼仁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那人扯了什么破借口说因为不安全送她回家
同为男性,许西洲很了解对方现在的话语、举动、甚至是微表情都在很明显地表达着一个观点——
他分明就是对裴禧心怀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