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我送你回家。”
“……好。”
吃完早餐,两人并肩出门。
早晨的空气里是清新的味道,鸟雀在树林间婉转的啼叫。
贺京遂家有个小院,院里有一块儿花圃,不过已经很多年没再种过花,现在那里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堆得乱糟糟一片。
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贺时宜跟她说过,以前贺京遂家的院子里会种好多漂亮的花,春天来临的时候,花朵竞相开放,还会招来很多漂亮的蝴蝶。
只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十分美好。
“贺京遂。”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问他,“你家怎么都不种花了?”
这个问题出现得突兀,令贺京遂一顿。
陈盏捕捉到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疑惑的目光,赶忙解释,“我是之前听时宜说的,她说你家以前会种很多花,挺漂亮的。”
不知道她的那句“挺漂亮的”出自哪里。贺京遂牵住她的手,轻笑一声,“你又没见过。”
怎么知道花漂亮。
“但我可以想象啊。”女孩儿漂亮的眉眼簇起笑容,“她说你妈妈……”
话音戛然截止。
陈盏意识到自己提到不该提起的人,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害怕贺京遂因为这个想到以前的那些伤心事。
浅浅的微风拂过,晃动树梢,也吹乱她耳边的一缕发丝。
贺京遂手指勾了勾她的相信,又抬手将她脸上的那一缕头发勾到耳后。
在陈盏面前,他并没有将这件事隐瞒,视线很轻的落到不远处杂草丛生的那个花圃里,主动跟她说:“我妈在的时候,院子里确实种了很多花,她很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走后我也没再种,一是没那么多时间,二是觉得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陈盏却从中听出些失落难过。
这怎么就没意义了……
陈盏看向那边,眼里充盈着可惜,不过她很快就被贺京遂拉走,那个小花圃就离自己越来越远。
把人送到了家门口他才离开,不过在这中途,他们遇见了江遇。
江遇一直保持着晨间运动这个习惯,他穿着灰色的运动服,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听早间新闻,一边跑一边匀速呼吸。
这周边有认识他的邻居,他跑着经过时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江遇礼貌的颔首点头回应。
浅浅的阳光照着他的身影,在地面上投射出灰色的影子。
连影子都是温和的。
跑完一整个路程,他停在自家门口,从旁边收信件的铁箱上拿过矿泉水,拧开,他仰头灌了几口。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正打算进屋,可视线无意间胡乱一撇,他看见陈盏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跟贺京遂十指相扣的牵着手,灿烂阳光下,他们相视一笑。
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他从未看见过她那样放松开心,眼睛里还有爱的样子。
怔了许久,大概是视线朝他们那边停留了很久。
陈盏下意识分过来一眼,那双眼睛里的笑意还未消散,但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明显也微讶的顿住了。
紧接着,贺京遂也看了过来。
江遇将视线挪到他脸上,最后定格在他们紧密的十指相扣里。
根根手指卡在彼此指缝的最深处,是热恋期最隐晦表达爱意的方式。
看见他,陈盏想到昨天他逼自己分手的那些话。
那些情绪像火苗一样,风经过时被生生不息的点燃,陈盏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牵着贺京遂的手力道不受控制的加深,感受到身旁女孩儿情绪的不对劲,贺京遂下意识看向她。
“盏盏。”
对面的男人声音温润的喊她。
陈盏垂下视线,站着没动,也没理。
那张白皙柔和的脸上情绪有些低落,贺京遂虽然猜不透她所有的心思,但也能把握她是因为什么。
在江遇再次出声喊她“盏盏”时,贺京遂松开了她的手,亲昵的揽上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与江遇错过。
地面上,他们的影子覆盖又分离,江遇的视线追寻着陈盏的身影。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
他们并肩在一起的身影很养眼,江遇下垂的手不受控制的捏成拳,那双温柔的眼波也浸上一层冷。
殊不知,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通电话,铃声在耳机里响起,拉扯他微怒的情绪。
“喂?”他的声线冷淡,疏离淡漠到像是濒临大气低压。
电话那头是他的工作伙伴Jack,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冷的音调,惊讶得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Jack:“What's wrong with you Your voice doesn't sound right.”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江遇:“It's nothing,Call me what for?”
[没事,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Jack:“I'm in big trouble, Jason. Can you come back early I need your help.”
[我遇到了大麻烦,杰森,你能提前回来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很可怜。这是Jack的惯用伎俩,他经常对江遇这种好脾气人使。
刚刚那些泛滥情绪因为Jack的一句话缓慢褪减,江遇轻笑,问他,语气有些无奈,“What's going on?”
[出什么事了?]
Jack:“Work-related matters are too troublesome. The boss asked me to find someone to help solve them, and the first person I thought of was you.”
[工作上的事,老板让我找人帮忙解决,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Jack:“So, could you come back early for me, please”
[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提前回来?求你了。]
江遇笑着说:“Jack, what's the benefit of me doing this”
[杰克,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Jack一听有戏,激动的声音传来:“You can have any benefit you want! As long as I can do it.”
[你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能舍得做到这个份儿上,看来篓子捅得挺大。
江遇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跟他说明天就回来。
Jack在电话里喜极而泣,连连感谢。
两人挂断电话,江遇扭头看向陈盏家的方向。
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最后收回视线,回了自己家。
贺京遂这是第一次来陈盏家,她家没有他家别墅那么大,客厅里四方规矩的摆着沙发和茶几,整洁又干净。
他被陈盏带去那边的沙发上坐下,视线简单的环视四周一圈,最后落在朝他走来的陈盏身上,她手里拿着一杯水。
贺京遂抬手接过放在茶几上,雾气缭绕的往空气里蔓延。
他没急着喝水,倒是急着问她其他事。
那双看向她的漆黑眼睛淡定又从容,仿佛这句话只是他无心提起来的一个话题,“你跟江遇,是不是闹矛盾了?”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带刺的木棍,此时却被握在贺京遂的手上,挑拨着她的神经。
陈盏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被贺京遂拉到身旁坐下,脸色依旧未见转好。
“真有事儿?”贺京遂的注意力十分全都放在了她身上,视线黏着她,“不想告诉我?”
“不是。”陈盏闷闷的摇头,她抿了抿唇,眉眼间浮上苦恼,跟他说:“我告诉你,那你不许生气?”
“嗯。”贺京遂弯了弯唇角,耐心道:“你说。”
陈盏这才娓娓道来,“其实就是昨天,我来找你之前跟他一起去咖啡店喝咖啡,他想劝我跟你分手。”
最后这几个字,陈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贺京遂还是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了。
毕竟之前江遇也劝过他的。
贺京遂嗤笑,有些嘲讽。嘴唇勾起锋利的弧度,他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的那个超市门口,那个看起来温和的男人第一次向他单独展示他的城府。
他无视那个人这么低劣的手段,一手搭上了陈盏的肩膀,掌心揉她的肩头,只问她,“那你想跟我分手吗?”
“不想的。”陈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听见贺京遂这样说她几乎胆战心惊,连忙抓着他的手,侧着身,眼里有着急,“我一点也不想。”
“贺京遂,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不要跟我分开……”那语气,甚至是祈求。
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所以她恳求,如果这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她这个样子,贺京遂有点心疼。将人揽进怀里抱住,他像哄小孩儿那样托着她的后脑勺,揉揉她柔软的发。
“不离开。”
“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陈盏安心的靠在他怀里,双手也环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头,闭上眼。
贺京遂没有一直待在陈盏家里,他很快就离开了,本来想送他一段路,但却被他拒绝,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不用你送,外面太阳太大了,晒。”
“我不怕晒的。”其实是她想再多跟他待久一点,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是多久。
贺京遂却逗她,“那晒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