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做了决定,丝毫不顾她的意愿。姚映夏被气的火冒三丈,直到肖安离开,都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最后反而是沈星川劝她说:“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他是自己人,用着也放心。”
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非常奇怪,沈星川复又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强烈反对的理由。”
他的疑心依旧很重,姚映夏不得不强打精神:“我哥哥不是专业人士,如果真的遇见紧急情况,恐怕无法应对。”
沈星川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肖安的身体素质一看就很好,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先找专业人士给他培训一下,等考核过关再上岗。”
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姚映夏答应了这个提议。
第94章
那时姚映夏仍然心存幻想,以为这件事怎么也能拖上几个月,等肖安稍稍冷静下来,再好好劝劝他。
之后几天,肖安给她打过十几通电话,姚映夏都没有接,只是看了哥哥发来的短信。
左右不过是分析利弊,安慰她不用太过担心,希望她不要再生自己的气。
姚映夏见他执迷不悟,便狠下心来没有回复,决定先冷处理几天。哥哥从来不会这样没有分寸,事态已经在向更加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姚映夏觉得自己应该表明态度,让他知道,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哥哥一向最怕她生气,想来不会再继续坚持。姚映夏这样安慰着自
己,却还是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开始噩梦缠身。
某天半夜,沈星川甚至硬生生被她从睡梦中吵醒。
借着微弱的光源,他看到睡梦中的女孩深陷恐惧之中,似乎就要哭出来了,又长又密的睫毛还在不停轻颤,像是被蛛网黏住的蝴蝶,拼命想要挣脱桎梏。
他听见那细弱的呜咽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不停喊着他的名字:“沈星川……沈星川……”
他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可以变成姚映夏梦境中的救世主,想来他才是噩梦的根源。
夜色之中,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看着她走投无路的样子,竟隐隐觉得兴奋起来,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软弱可欺,沈星川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真的非常恶劣。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拿过靠在一旁的拐杖,悄无声息的走到姚映夏的身边。
近处看她似乎更可怜了,眼尾都有些发红,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沈星川不收控制的伸出手掌,虚虚盖在了她的睫毛上,感受那里扫过掌心时带来的痒意。
似乎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姚映夏很快侧过头去,又开始说着梦话:“救我……救救我……”
男人的手掌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会这样温柔对待她的人很少,除了妈妈,就是肖安。
姚映夏刚刚感受到些许安全,就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乖孩子,没有人能救你,你只能认命。”
这下她连睫毛都不会打颤了,呼吸都短暂的停滞下来,像是奄奄一息的蝴蝶,彻底失去了煽动翅膀的能力。
姚映夏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下坠的过程无边无际。
这个噩梦太过真切,导致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姚映夏还恍惚的厉害。
不知是不是长期的精神压力所致,她明显感觉自己这两年变得越发胆小、迟钝,最近甚至偶尔会产生不受控制的行为。这是被沈星川长期压迫驯化的结果,哪怕她拼命反抗,也还是无能为力。
就好比现在,她睁眼就看到沈星川身边立着个人,身材高大,肩宽腿长,黑色西装是他身边安保人员的标配,姚映夏早已见怪不怪,只随意扫了一眼,就直勾勾的盯着空气发呆。
她隐约能听到两个人正小声沟通着什么,可姚映夏不感兴趣,丝毫没往耳朵里去。
直到对方发现她醒了,率先打招呼说:“妹妹。”
她无神的眼睛瞬间被惊恐占据,颤动着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这才发现站在沈星川身边的人竟然就是肖安。
此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哪怕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导致室内过分昏暗,可沈星川床头的小灯一直亮着,并非不能视物。
在她集中精神的时候,明明可以看清哥哥的脸。甚至刚刚只要她稍稍留心,也能分辨出那是肖安的声音。
迟钝到这种程度,姚映夏自己都感到心惊,一股莫名的挫败感笼罩了她,从前自己还算正常的时候,都无法滴水不漏的应对沈星川,如今这副漏洞百出的样子,迟早会万劫不复。
偏偏是她先去招惹肖安的。
她会害死妈妈,然后害死他。
姚映夏突然很想歇斯底里的彻底爆发一次,再也不用瞻前顾后,如履薄冰,时时刻刻为别人而活。
她猩红的眼睛先是扫向肖安,似乎是在无声的质问,为什么连他都要逼迫自己,继而又看向了沈星川。
没有一丝希望,也看不到任何生路,她喘不过气很久了,能苟延残喘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两个人都被她瞪得一怔。
大部分时间,肖安都只看到了她柔软和顺的一面,而沈星川看到的是不甘和恐惧,这样毫不遮掩的怒意,像是盛夏时分的阳光一样毒辣,烫的人六神难安。
她连生气到极点的时候都这样漂亮。
沈星川心不在焉的想着,肖安已经上前几步,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妹妹,别生我气。”
姚映夏却好似不认识他一般,只是神色漠然的看他一眼,又缓缓移开了视线。
妹妹看上去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可不停起伏的胸口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被子之下的手指正紧紧攥着床单,恨不能将关节掰断,十分平整的布料都被她抓的皱了起来。
肖安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刚想再说些什么,姚映夏已经先一步开口:“我不想看见你。”
肖安脸上都是受伤的神色,似乎难以置信她会说出这种话:“妹妹,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姚映夏已经再次打断:“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能控制到这种程度,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姚映夏拼命想着许念,才能没有彻底发疯。
沈星川显然乐见其成,神色都舒展开来,笑着调和说:“夏夏,肖安毕竟是你哥哥,不要跟小孩子一样赌气。”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过分愉悦了,刺得肖安脸都沉了下来。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要跟妹妹保持合适的距离,不可以有超出兄长范围的举动和关心。
从此之后,他要尽可能的摆正自己的位置,作为沈星川的下属、作为妹妹的守护者。
有许念这个七寸在,他再怎么喜欢妹妹,也没失控到一定要粘着她的地步,肖安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保证她的安全。
然而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只是听到沈星川的声音,他都觉得刺耳,更加无法承受这样冷漠的姚映夏。
一切都要循序渐进,眼下妹妹陌生的厉害,他也害怕自己会被刺激的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在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之前,他们确实不该再频繁碰面。
肖安终于还是对沈星川说:“我可以只上夜班。”
沈星川体恤地问:“会不会太辛苦了?”
肖安摇头:“我晚上再来。”
沈星川目送他离开,又将视线落在姚映夏的身上。她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却不是因为他。
原来并不需要做多么过分的事,就可以这样牵动她的情绪,姚映夏有时候真的很好拿捏。
沈星川放任自己窥伺分析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直到姚映夏彻底冷静下来,才感受到来自身旁的视线。
像是密密麻麻的网,无孔不入的接入她的每一根神经,试图获取她的所思所想。
这简直比赤裸裸的站在沈星川的面前还要令人感到不安。
室温恒定在二十六度,她的胳膊上却泛起了细小的颗粒,姚映夏假装没有察觉,拿了身衣物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再次回来,已经换下了那身睡衣,神色冷淡的说:“我去看一下妈妈。”
沈星川知道,如果不约定好时间,她这“一下”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不过他今天心情很好,并不在意,也没再提及刚才发生的事,放任她出去透一口气:“早去早回。”
姚映夏头也不回的答应着,利落的关上了门。
在她身后,有四个保镖不远不近的跟着,在目送她进入许念的病房之后,有两个暂时离开,两个继续守在病房门外。
姚映夏握住妈妈的手,跟许念说了会儿话,她从来没有提起过沈星川,只说些生活琐事。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她在本专业排名第三,如果再抽时间去参加一些比赛,多拿几张证书,兴许才能拿到保研名额,S大的竞争非常激烈,并非只看成绩。
不过跟研究那些五花八门的比赛相比,姚映夏还是更喜欢学习,这一向是她最擅长的事,投入其中之后,整个人都会变得格外平静,没时间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姚映夏跟许念说了会儿话,就拿出书本开始学习,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门口的保镖提醒她该回去了,姚映夏才收拾东西离开。
时间过得飞快,一连几天
都是这样度过的,姚映夏果然没再迎面碰上肖安,听沈星川随口提过一句,他那个班次是从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只要自己不在深夜出门,两个人没什么机会见面。
比预想中的情况要好一点儿。
却也没有好太多。
某天晚上,姚映夏照例在许念那里待到十点才回来,跟沈星川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姚映夏就去洗了个澡。等她吹干头发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病房里多了两个男护工,见她从洗手间出来,就扶着沈星川往里走。他一向爱干净,哪怕骨折部位不能沾水,也要想方设法做好防水措施,隔天洗一次澡。
姚映夏只庆幸这样子的重担没能落在她身上。
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她陷入有些昏沉的状态,尚未来得及彻底睡着,就听见洗手间被打开的声音。
她连忙闭紧眼睛继续装睡,以一种背对沈星川的床位,却面朝门口的姿势。
在听见护工将沈星川扶到床上之后,她悄悄睁开了眼睛。果然就看到那两位护工离开的身影。
在他们打开病房大门的瞬间,姚映夏看到了肖安。他背对自己站着,高大、笔直、坚毅,像一颗树,沉默的守卫在那里。
姚映夏不受控制的想,黑色西装真的很衬他,哥哥穿什么都好看。
从小到大,除去失去联系的那几年,两个人还从来没有冷战过这么久的时间,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怎么吵过架。
姚映夏并不好受,可在进一步失控之前,总该有人清醒一点儿。
她无意识的盯着早已关上的大门,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笼上来的身影。
直到沈星川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夏夏,睡不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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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晚还有一章,会提前发预告,你们知道在哪的哈?[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