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亲和这个吐出来的能一样吗?
陆妄山一边调高车载空调温度,一边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出认识的内科医生联系方式,询问他现在是否在医院。
几句交代完后,陆妄山从后座拿了自己外套盖在云檀身上,问:“还想吐吗?”
云檀疼得说不出话,只摇头。
陆妄山车开得飞快,幸亏今晚没有喝酒。
一路开至医院地下车库,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在电梯口,刚才交代得简洁,他们不清楚情况,连转运床都准备了。
陆妄山抱着云檀上车,云檀本想说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可一抬眼便看到他沉着的脸,剩下的话便又都咽回去了。
一路都走VIP通道,很快就到七楼消化内科。
陆妄山提前联系的医生已经在办公室坐诊。
医生简单询问几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痛的?平时三餐都正常吃吗?有什么不良生活习惯?是不是经常喝浓茶、咖啡以及生冷辛辣的食物?工作压力、生活压力怎么样?
云檀手撑在胃部一一回答了。
其实已经疼了有几天了,但前几天不算多疼,断断续续的,云檀本身就习惯忍痛,也就没当回事。
三餐不规律,经常一天只吃两餐,不吃早餐或晚餐。
爱喝酒,在国外她就常喝酒,回国后喝得就更频繁更多,即便不和朋友出来一个人在家也会喝酒。
浓茶不喝,咖啡会喝,但不算太过量,一天一杯,只是如今天气降温了她喝的也依旧是冰美式,刺激性比较大。
至于压力,工作压力还好,云檀也不求做出什么大事业,生活上烦心事多,经常会烦躁焦虑失眠。
云檀每说一句,陆妄山的脸色就更沉一分,唇线也抿成一条绷直的直线。
医生迅速做了记录,已经存在呕血的情况,情况可轻可重,胃镜是肯定要做的,只是做胃镜需要禁食。
“我先给你开点止疼药,从现在开始禁食,明天上午九点来医院,先做心电图,确定没问题后做胃镜,具体病情我们要看胃镜结果。”
“好,谢谢医生。”
云檀取了药,陆妄山给她倒来温水。
怕她吃了药回家后还会疼,便索性叫她在医院待一会儿,等药效起了再走。
云檀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诊疗室外走廊,看着诊疗室内陆妄山的背影,他还在咨询医生胃镜手续须知事项以及可能的病情结果。
其实云檀在国外时就时不时胃痛,这个胃镜手术早该做了,但总是刷到其他人在网络分享做胃镜时特别难受的经历,一拖再拖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陆妄山出来:“还疼吗?”
云檀摇头:“回去吧。”
他“嗯”了声,便极为自然地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陆妄山个子将近一米九,抱起一米七的云檀丝毫不费力。
幸好深夜的VIP诊疗室没人,云檀也能坦然些被他抱着走。
只是从刚才车上开始,陆妄山脸色就很不好。
是在上车后,陆妄山才问她:“晚上住我那儿?明天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真的已经不疼了,明天我也可以自己去医院。”
“全麻手术不能一个人去。”
“啊……”
停顿片刻,陆妄山说:“送你回你自己那儿,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云檀不敢再多嘴,只能一味点头。
-
晚上回去后云檀又上网查了许多关于全麻胃镜的咨询,本意是想提前了解流程,不至于进手术室后太过慌乱。
没想到不止刷到一堆手术后不良反应的,还刷到一些查出胃癌来的例子。
虽然云檀觉得人生本身就没什么意义,可24岁得胃癌未免太惨。
担惊受怕一夜,连觉都没睡好,闹钟便响了。
云檀顶着眼下乌青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准备给陆妄山打电话才发现他15分钟前已经给她发短信:「到了。」
云檀连忙下楼,拉开车门:“抱歉,我没看到你短信。”
因为去医院的路一路向东,阳光刺眼,陆妄山还戴了副墨镜。
此刻,陆妄山抬起墨镜,视线停留在她黑眼圈上,因为没睡好云檀脸微微有些浮肿,也没化妆,倒显出几分柔和的稚气来。
“昨晚没睡好?”陆妄山问。
云檀实话实说:“嗯,查了点做胃镜的资料,有点吓人,睡不着了。”
陆妄山非常没人情味地嗤笑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熬夜喝酒不吃早饭的时候倒没见你害怕。”
“……”
云檀想说自己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你现在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是不是太刻薄了?
刚要开口,一扭头便看到陆妄山墨镜下的黑眼圈,眼白上的血丝比她还多几条,便又堪堪闭上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云檀做完心电图后便直接去内镜中心。
医生让她侧躺过来,整个胃镜检查过程完全没有她想象中可怕,因为她侧躺后十秒内就因注射麻药完全丧失了意识。
陆妄山一直等在内镜室外。
私立医院的周末早晨人依旧不算多。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小检查,可还是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中途因为发现息肉陆妄山还签了一份同意切除的确认单。
这真是陆妄山生命中最漫长的半小时,直到护士将坐在轮椅上的云檀推出来。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麻醉劲儿未过,看着有些木然。
陆妄山快步上前:“她怎么样了?”
“胃溃疡A2期,待会去医生那儿开药,快速病理活检报告还要等48小时后,可以通过查询。”
陆妄山跟护士道谢:“我看刚才其他人出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怎么就她坐轮椅了?”
“可能是她对麻药反应比较大,还没完全醒,就暂时坐轮椅,没别的问题。”护士笑着说,“不过你要多叫叫她,别让她继续睡过去。”
“好,谢谢。”
陆妄山蹲下来,掌心覆住云檀的手背:“云檀,你把眼睛睁开。”
云檀视线这才缓缓上移,落在他脸上,眼神格外恍惚无力,像在梦游似的,也因此看着格外软绵绵。
陆妄山没忍住笑了:“傻帽。”
“你骂我。”
没想到麻醉没醒倒不影响她沟通,云檀忽然伸手,食指与拇指上下“吧唧”一下,快狠准地捏住了陆妄山的嘴,“你得跟我道歉。”
陆妄山拿掉她的手,转而去撑她的眼皮:“醒了没?”
“道歉。”
“……”
陆妄山叹气,“好,对不起。”
谁知云檀却忽然哭了,跟他见过的隐忍的哭完全不同,是真的像小朋友那样的号啕大哭,大颗大颗眼泪连串儿往下掉。
一旁护士提前解释:“没事,麻醉转清醒过程神经兴奋,大哭大笑都有的。”
云檀握着陆妄山的手,边哭边说:“是我对不起你,陆妄山,我是混蛋啊!呜呜呜我不是人我不懂得珍惜!”
到这说的勉强还算正常,而后云檀开始发出“嗷呜嗷呜”的怪声,忽然又搂住陆妄山的脖子用力拽过来。
陆妄山怕弄疼她,力都不知该放哪儿,于是便被为非作歹的女流氓胡乱啃上嘴唇。
云檀嘴唇有些冰冰凉凉地主动贴上来,又啃又咬又舔。
周围人来人往,陆妄山想拉她,却又怕把她惹哭。
弄得陆妄山脸上都是她的眼泪,唇上都是她的口水,云檀终于松开他。
她忽然又笑了,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陆妄山,为什么你身上都香香的,嘴巴香香的,手香香的,肚子香香的,胸也香香的。”
为了防止云檀说出什么不能听的话,陆妄山捂住她的嘴,将轮椅推到窗口的角落。
降温了,阳光却很好,透过玻璃洒落,照得云檀一边侧脸都金光闪闪般。
陆妄山重新蹲在她身前,笑着问:“嗯,那你喜欢吗?”
“喜欢。”
她用力点头,脑袋大幅度地晃。
真的像个小朋友,有些过分可爱了,嗓音也黏黏糊糊的,陆妄山从来没听过她软成这样的声线,有时候尾音拖得很长,有时候又脆生生的。
陆妄山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像个收藏家,想要收藏各种各样的云檀。
而此刻的云檀显然是不可多得的、珍贵的隐藏款。
于是陆妄山打开手机,点开摄像,低声问:“还喜欢我什么,嗯?”
云檀抱着他胳膊,脸颊贴在他手臂:“大,嘿嘿。”
陆妄山眉心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云檀仰着头,迷迷糊糊间眼睛却带钩子,说梦话似的含含糊糊道:“我、我在国外的时候,我室友Elara,她、她交了个17岁的男朋友,她说年轻男孩特别!特别!特别!厉害!还建议我和江稚尔一定要尝尝年轻男孩儿。”
这是陆妄山第一次听云檀提起她在国外的生活,提到她新交的朋友。
“云檀。”他笑着问,“你在外国都学了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