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待着傅闻洲有一天能好起来, 像从前那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尤其是天台上那个拿着摄影机的少年,那时候的傅闻洲眼睛里都是带着光的。
他不仅在自己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在沈知意眼里更是耀眼到满身都是光芒。
傅卓说的没错, 是她差点害死傅闻洲了,沈知意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寒假过去, 刚到学校那会沈知意整整一天都没怎么笑过, 成娇娇都被她吓得够呛, 连连追问她怎么了。
沈知意轻叹了一口气问她:“娇娇,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就像项楠说的,她是生下来就命好,家里有钱让她吃喝不愁无忧无虑,所以她才会从不担忧自己的未来,反正身后总有人为她兜底。
就像她这次一意孤行的来了S市上学,还害的沈持总担心她。
沈知意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糟糕透了。
“怎么会啊,谁说的。”
成娇娇有些不理解,微微蹙眉看着她,语气有些严肃。
“我觉得你这样很好,一点也没有大小姐架子,就算刚开始的时候不会打扫宿舍卫生也在努力学,朋友有困难也跟讲义气,而且你很喜欢小动物,内心善良的人才会这么疼爱它们,要必须说出来一点的话……”
说着说着,她停顿了一下。
沈知意问道:“什么?没关系,你说吧。”
“有点恋爱脑,这算吗?”
沈知意顿了顿,半晌才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好像是有一点。”
“但是知意,这个词在我看来不是什么贬义词,你能追求自己爱的人我觉得这是很勇敢很了不起的事,说明你单纯又重感情,只是你把精力和时间太多用在傅闻洲身上,这可能对于你们彼此来说都不是很好的事情。”
这点沈知意确实亲身经历了 ,要不是因为她那天把傅闻洲叫出来跟他表白,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几秒后,沈知意回过神里看着成娇娇,“我现在都怀疑你学的是不是美术了。”
从大一刚开学那会就是,怎么感觉成娇娇什么都懂。
“别惊讶。”成娇娇笑了笑,指尖推了一下本不存在的眼镜,“鄙人之前浅学过一点心理学。”
从这天开始,沈知意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先是纠正了自己不规律的作息,晚上还会跟着成娇娇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这次去图书馆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是为了偷看傅闻洲浑水摸鱼,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想提升自己。
只有让自己看起来优秀的无可挑剔,下次再遇见傅闻洲的时候,她才能有底气的告诉他。
沈知意长大了,这次不会再拖累他了,也不会再害的傅闻洲总是受伤。
沈知意在学习这方面完全不开窍,学东西很慢,即使这样,成娇娇还是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讲给她,直到沈知意听懂为止。
作为回报,成娇娇拜托她的事情沈知意几乎从不拒绝。
比如周正每次受伤生病,成娇娇都会拜托沈知意去把伤药送给他,每次还都说是路边不认识的同学送的。
久而久之,似乎就被周正误会了什么,沈知意解释过无数次,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没次都是哦的一声,掀眸打量沈知意一眼,再把伤药塞进口袋。
到了学期末,沈知意果然考的不错,从班级倒数第三直接飞到了中等偏上的位置。
周正请她们几个吃饭,只是这次从六个变成了五个人,氛围依旧轻松自在,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个名字,就连平时嘴巴这么犀利的项楠都闭口不提。
他们不会傻到在这时候去故意揭沈知意的伤疤。
这暑假期间,项楠又来找沈持了。
这次是她自己过来的,坐的高铁长途跋涉,问了很多人才找到沈持家的具体地址。
看见项楠的那一刻,沈持脸都黑了,人都到了家里,他又没办法赶她出去,只能不情不愿的放她进来。
只是这次她没住长,也不过半个月不到,她便匆匆回了S市。
沈持看她精神濒临崩溃,怕她路上出事,难得大发慈悲的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后来才听说,是项楠她弟弟出了事,因为她常年不回家,两个弟弟又生活不能自理。
家里没个主人撑腰,保姆本就看项楠这副风尘浪荡的样子不太顺眼,伺候时间长了就开始不耐烦,导致她身患残疾的弟弟身上起了严重的褥疮,一只脚都迈进阎王殿了。
那次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知意的错觉,她总感觉项楠对沈持的态度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甚至有时候还会一大早起来给他们做饭。
餐桌上永远都是沈持喜欢的口味。
说是沈持喜欢,其实是因为沈知意从小就喜欢这类口味,沈持随着她,慢慢的也就吃习惯了。
每次看到这些饭菜,沈持也不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先把最好吃的地方夹给沈知意。
他们家餐桌上的摆盘位置永远都是偏向沈知意的,二十年来一直如此。
又是一年跨年夜,这次轮到沈知意请他们吃饭,比起第一年几人关系熟悉了不少,
只是这晚吃的格外不安生,楼下有个和周正同届的大三学长,已经追求了她整整三个月了,沈知意也明确的拒绝了他无数次,可这人就是不听劝。
于是,伴着楼下夸张的呐喊式表白声,又悄悄溜走了一年。
本来说好的沈知意付钱,最后还是周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悄悄结了帐。
到第二学期开学,那人还是没完没了的纠缠沈知意,周正实在没忍住把他揍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警告沈知意:“傅闻洲还尸骨未寒呢,你悠着点,小心他半夜来找你。”
沈知意极其无语,没惹住爆了粗口,“滚,你才尸骨未寒。”
到了沈知意大三下学期,周正和苏杭的大学生涯已经接近尾声。
大四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开始进入了实习阶段。
毕业之前,苏杭在周正的怂恿下准备了一个表白仪式。
周正给他出了个招,“你这些年給项楠花了多少钱,不表白表白也太亏了,就算她拒绝你,你也应该让她内疚一下,谁让这女的坑了你这么多钱。”
他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为项楠买了她心仪已久的奢侈品包包,在一圈学生的起哄下递给项楠。
那天沈持恰好来了学校。
项楠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到沈持身上,她等了很久很久,正在车里抽烟的男人都没有任何想要帮她解围的意思。
漆黑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平淡,漠然,就像是在看一场毫不相干的闹剧。
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气憋在胸口,项楠收回视线,笑着接受了苏杭的表白,余光却一直落在沈持身上。
可他神色依旧毫无波澜,在沈知意靠近车子大时候掐灭了手中的烟,起身为她拉开车门。
苏杭原本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在项楠答应他的那一瞬间几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下一秒,怀里就多了他刚送出去的礼物。
“拿着,一会回来找你。”
说着,她朝着那辆扬长而去的黑车狂追,也不管高跟鞋崴了脚,拖下鞋子就朝着黑车车尾砸去,几乎扯破嗓子嘶吼道,“沈持,你他妈混蛋!”
沈知意坐在副驾驶扭头看着几乎发狂的项楠,语气有些急:“哥,你停车啊,项楠在后面。”
沈持淡声道:“嗯,不管她。”
沈知意看着沈持:“哥,项楠喜欢你。”
沈持嗤笑一声:“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不是的。”沈知意几乎笃定道,“我和项楠一起住了三年,她就是喜欢你,可能只是不愿意说出口而已。”
沉默了好几秒,沈持才说:“我知道了。”
沈知意试探性的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快速让她走人。”
沈知意愣了一下:“可是……”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沈持看着沈知意,眼底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知意,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本来就是一场闹剧,让她早些离开是为她好,明白吗?”
这是她哥第一次跟她说这种话。
项楠是沈持唯一一个带回家的女人,她本来以为沈持对她至少是有些喜欢的。
沈知意从这些话中琢磨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她笑了笑八卦道,“那,哥,所以你是有喜欢的人是吗?”
沈持掀起眼眸,措不及防的对上了沈知意的眼睛,小鹿眼微微弯着,干净的一尘不染。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眼睛,二十多年都没敢碰一碰。
一想到傅闻洲甚至亲吻过无数次,他就嫉妒的想冲到国外把傅闻洲抓住狠狠揍一顿。
车鸣声连连从后方响起,沈持这才回过神来重新启动车子。
“哥?”
沈知意明显八卦劲还没过去呢。
“嗯。”
“嗯是什么意思?真的有是吗?”沈知意瞬间来劲了,“哥你明年都三十了,还不赶紧给我找个嫂子,然后生个小侄女玩玩。”
沈持轻笑着,随口问道,“你很喜欢小孩?”
“其实还好了,主要是哥你长的多帅啊,小孩要是随你就完美了,尤其是小侄女,肯定超级漂亮,哥我说真的,你要是生个小宝贝我会经常带她出去玩的,我屋子里的东西她随便挑,还会买很多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的跟小公主一样,要让她做A市最受宠的小公主或者小太子。”
沈知意思想已经彻底跑偏了,“哥,你觉得小宝贝叫沈只只怎么样,或者沈一一,和她姑姑的名字还刚好能对上,不行不行,宝宝当然让妈妈来起名字,我到时候给你们做参考,嘿嘿。”
沈持始终轻笑着没应声,眼底却透不出一点笑意。
他比谁都清楚喜欢上自己妹妹这是又多混蛋。
所以他夜夜笙歌,各式各样的性格长相都试过。
可是没用,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让他有沈知意的这种感觉,项楠也总缺点什么。
当天晚上,沈知意刚到酒店洗完澡出来,项楠就找过来了。
她面色苍白的站在沈持房间的门外,一遍遍按着沈持的门铃,里面没人开门,她就一直按一直按,最后把隔壁房间的沈知意都吵醒出来了她也没走。
项楠没穿鞋,脚底已经磨出了血渍,头发凌乱不堪,妆已经彻底花了,一只手有些无力提着衣服外套。
看她这架势,沈知意也大概猜出来了,她估计是追了一路的车,从学校里跑出来的。
也不知道她一路上打听了多久。
沈知意拉了拉她的胳膊,“项楠,你先进我房间吧,外面很冷的。”
项楠甩开她的胳膊,也不按门铃了,抬起手臂疯狂拍打房门,“沈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