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一旁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好奇注视着他们俩的陈犹达,计上心头来,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严肃的回答陈放:“还没过去呢,鬼现在正在找主角呢,至少还要好几分钟,高能场面才能过去。”
“?”陈放似乎对于这恐怖片的高能程度,有些无语,皱了皱好看的墨眉,端着手,也不知道在气谁。
陆晴转头向犹达招了招手,犹达高兴极了,立即咧着舌头,四爪齐开,朝她跑了过来。知道犹达聪明,跑到自己面前后。
陆晴朝它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握住它的前爪,跪在地上,悄悄凑近前方的陈放,把它的狗脸正对着陈放,摆在了他面前,距离几厘米的极近距离,然后她对陈放说:“可以睁眼了,高能已经过去了。”
陈放拧紧的墨眉松开了,似乎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立即叫了出来,被犹达的狗脸吓了一大跳。
“哈哈,恐怖吗?犹达扮演的女鬼。”陆晴看着这一幕,直接笑出了声来,放下犹达后,朝陈放问道。
陈放看清是犹达,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明白了,这是谁弄出来的恶作剧,他怒冲冲的凑近陆晴,骨节修长的手指,直接伸向她怕痒的腰侧,戳了好几下,报复了起来。
陆晴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直接利用自己的弱点来对付自己,她又想笑又怕痒,眼泪都被逗出来了,不知不觉,失去重心,整个身体直接往后倒在了陈放的身上,软着声音,向他求饶:“啊,救命,我错了!我求饶!”
陈放却立即停下了动作,喑哑低喘了一下,整个人都安静的很。陆晴还觉得有些疑惑,但紧接着,她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立刻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直观的感受到了,来自于陈放身上的某种东西,产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在直接抵着她后背。
天啊,自己千万不能忘了,他可是个不好惹的狐狸精啊!而且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他,硬件和那方面的战斗力都很强!她这个行为根本就是在惹火。
意识到了这种蓄势待发的危险后,陆晴立即坐起了身来,然后她又觉得实在有些尴尬,一把关掉了现在根本没人看的那部恐怖片,根本不敢回头看陈放的表情,红着脸,朝他心虚的说了一声:“咱们还是不看恐怖片了吧,这部也没什么意思。”
身后的陈放,并没有回答她,炙热的目光却仍然在紧紧锁住她。
陆晴在心里骂自己,用犹达去逗这个狐狸精的主意,根本就是她欠缺思考!而且现在还导致她自食恶果!
陆晴天,你还真是莫名奇妙,怎么突然那么幼稚,那么皮?以后都别做这种事了!
“你先自己玩会儿,我去煎牛排,已经到饭点了。”几分钟的沉默后,陈放的嗓音恢复了克制和冷静,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对陆晴留下这样一句话,往厨房走去了。
总算走了,等他离开以后,陆晴这才红着脸,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以后她和陈放的同居时光,恐怕这种时候还会很多。
而她应该尽早对此有清晰明白的认知,现在这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她和陈放两个快奔三的成年异性,到底会有多么危险暧昧!
不一会儿,牛排的香味已经从开放式厨房传来,陆晴站起身来,悄悄看向站在灯光下,陈放认真做饭,忙碌的高大身影。
窗外夜色渐至,厨房里的暖黄灯光笼罩着他,给他雕塑般好看的轮廓,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他低垂着长睫,料理起牛排的手艺,非常熟练,犹达则跟在他脚边,咧着嘴,兴奋的跑来跑去。
曾几何时,这是她梦想中,一个温馨家庭会有的样子。有个会做饭的丈夫,有一条活泼的小狗,而现在,她竟然真的,逐渐处在了,曾经以为遥不可及,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这种场景之下。
“呆仓鼠,别傻站着了,快来吃饭吧。”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最后将几片绿色的罗勒仔细撒在牛排上点缀,完成摆盘后,冲陆晴喊了一句。
陆晴思绪被唤回,呆呆的点了点头,走到了吧台的餐椅前坐了下来,两份和牛煎的极好,香气扑鼻,旁边还配有胡萝卜和芦笋,荤素搭配的很好,果然,陈放身材能维持的这么好,不仅在于锻炼,还在于他会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的又很健康吧。
将手里的刀叉递给陆晴后,陈放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冲她勾了勾唇:“尝尝怎么样,合不合你口味。”
陆晴有些迫不及待,切下了一块牛排放进了嘴里,肉质不仅新鲜,而且口感极好,带着股淡淡的奶香,味道好极了,她立刻向陈放反馈:“好吃!”
“好吃就行,陆晴天,今天我陪你看恐怖片了,你是不是也该陪我做,我想做的事啊?”陈放吃了几口牛排后,一双有神的黑眸骤然看向她问道。
陆晴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问题,毕竟陈放这么怕鬼,能陪她看一下午恐怖电影,确实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好呀,你想让我陪你做什么。”
“教我下象棋。”陈放张了张唇,朝她说出了三个令陆晴始料未及,表情错愕的字。
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陈放以为她不愿意,冲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怎么了?江州象棋大赛青少年组冠军陆晴天,难道也害怕我偷师学艺吗?”
陆晴心里的惊讶更甚,陈放竟然不仅知道她会下象棋?而且知道她下象棋的水平很好,并且拿到过好几个冠军。
下象棋可以说是她整个初高中唯一的爱好了。
甚至可以说,当她处在人生当中最黑暗,最低谷的初中那一年半的时间里,是下象棋这个爱好,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让她能有源源不断的勇气,继续好好活下去。
陆晴想起,小时候,母亲第一次带她去公园玩,她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然后在两个老大爷下象棋的石桌前,停下了脚步,从地上捡起了一颗木质的象棋,握在手里久久的凝视。
这在别人眼里,并不好玩的东西,在她眼里,她却觉得有趣至极,懵懵懂懂的觉得那种博弈里面,包含了许多很酷的,很深奥,她却想弄明白的东西。
而她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对此非常暴躁,极没耐心的走上前来,一把粗鲁的拉着她往前走,最常对那时的她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再乱跑,就跟别人回家!不要再跟我回家去了!”
陆晴被她牵着念念不舍的离开了那个石桌,手里握着的那颗棋子却并没有松开,从那以后,象棋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上了初中以后,她用偷偷存下来的压岁钱,终于去买了一副她梦寐以求的象棋和棋盘,还去图书馆里借来了很多讲象棋方法和理论的书籍,当听到父母在电话里吵的昏天黑地之时,她就在自己房间里,用下象棋的方式来静心和转移注意力。
后来,父亲意外去世,她不仅亲眼目睹,亲自经历,还留下了极大的,挥之不去的阴影,内心悲痛至极,紧接着她又被母亲送到姑姑那里,又转学到了七中,她必须迅速适应,一切新的环境,新的班级,新的同学。
结果当然不好,她的阴沉和沉默寡言,以及突然到来,都使她成为了班级里的异类,后来她这名转校生,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如孤儿一般的家庭资料被人泄露,散布出去,她更是遭受到了无数的排挤和嘲笑。
每天到了学校,在她的抽屉和座位上,她都能发现新的“惊喜”。有时候是撒在座位上的大头图钉,胶水,有时候是粘在椅背后写有“奇葩”“怪咖”的纸条,有时候是塞进她抽屉里的腐烂的香蕉皮。
而那时候,她和郑女士的关系还不熟,她也根本不敢将学校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姑姑,所以她几乎每天以泪洗面,情绪总会时不时的突然爆发出来。
很多时候,她甚至喜欢望着教室里的窗台外面,止不住在心里计算,这个窗台高度有多少,如果她一不小心掉下去了,一切的痛苦是不是就可以被终结了。
还好,在这期间,她并没有放弃下象棋,每当产生这种极端思想的时候,她就去下象棋,在下象棋的过程中,她能够暂时忘记一切,远离所有的痛苦。
后来,郑女士也发现了她的这个爱好,建议她勇敢参加市里的比赛,一开始她没有信心,后来她大着胆子,参加了一次后,竟然直接打败了和她对弈的高三学生,冲进了决赛里。
从那以后,学习之余,陆晴几乎把全部的时间投入了象棋之中,这才成功度过了她人生中,最阴暗,最难以熬过的那一年半。
陈放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嗯?怎么样?陆呆瓜,你又发呆了?”
陆晴回过了神来,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她和陈放是在高中才成为同班同学的,自己第一次认识他,也是在高中,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下象棋这些事情的?
她抬起头来,望向陈放,径直朝他问出了口:“陈放,你是怎么知道我会下象棋,而且还拿过冠军的?”
第三十二章 别走……
“你们象棋社旁边是什么?”陈放却语气淡然, 一双黑眸紧紧望着陆晴反问。
陆晴愣了一下,思考了好几秒钟,骤然想了起来, 象棋社因为人少,又冷门,成员加上社长和她, 以及隔壁班两个寡言少语的学霸女生之外, 就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被安排到了七中初中部操场旁边多出的一间空休息室里了。
而显然, 休息室旁边就是初中部篮球队的日常训练室以及锻炼场所了。
她明白了过来,原来陈放是因为她在隔壁的象棋社所以知道了她会下象棋吧。她没想到,自己初中的时候, 那么沉默寡言, 那么个性孤僻,竟然还会引起陈放这种天之骄子的注意。
纵使,那时候,她经常要去操场上等经常晚来的社长开象棋社的门, 她就坐在操场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或者专心研读, 手里拿着的, 专门带过来的象棋书籍。
那个阶段的她, 很自我, 经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如其来历经那些, 纷沓而至她人生里, 数不尽的痛苦和悲伤, 她的感知和察觉力都变得迟钝了很多。
她甚至开始在这种痛苦中变得麻木, 更不必说,要那时候的她,抽出时间和精力,去注意任何其他人了。
陈放这样一说,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时候常常有身材高大,意气风发,阳光开朗的篮球队队员们,无数次经过她身边,甚至有好几次,当篮球砸到了她面前,她也从来不会被吓到。
有一次,她的脑袋甚至还被突然扔过来的篮球,不小心砸到过,鼻梁上的眼镜框掉到了地上,那时候,她却没有任何惊讶和疼痛的感受,只是呆呆的揉揉头,站起身后,默默捡起地上的眼镜,重新戴上就作罢。
那时,她几乎永远低着头,把目光放在地上,从不和任何人对视。
因此,陈放这号初中就在所有人眼里,极有名的受欢迎人物,她也就知之甚少,对此从不关注了,更不必说,那时他还跟自己不同班,比自己要高一届。
但思绪回到现在,陆晴仍然觉得这有些说不通,哪怕陈放眼熟她是象棋社的社员,但她获得了好几个象棋冠军的事,陈放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毕竟这件事,就连她的初中同学都不知道,因为她在初中,没有任何朋友。
于是陆晴抬起头来,接着向他反问:“是篮球队,但是,我获得象棋冠军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这个嘛,说来话长,和你们那个道貌岸然的社长许文琛有关。”陈放喝了口水,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自然,但说起许文琛来,厌恶的表情仍然不变。
陆晴还是疑惑不解,突然想起许文琛也比她大一届,于是睁大眼睛,望向陈放:“难道是许学长告诉你的吗?”
“许学长?陆晴天,许文琛跟我一个班的,他什么烂人品性我了解,你永远不要把人想的,像他表面那么简单,那么善良!”陈放差点被她这个称呼气到,沉着脸,骤然向她说出了这么一句严肃的话来。
陆晴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吃起了盘子里的胡萝卜:“好吧,我知道了。”
原来,许文琛竟然跟陈放是一个班的啊,那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得罪了陈放啊?陆晴想不明白,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许文琛虽然象棋下不过她,但是在初中的时候,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会理解并尊重她的人了。
“呆瓜,如果我说,从你到七中的第一个学期开始,我就已经单方面认识你了,你相信吗?”
陈放却一把放下了手里的刀叉,一双隐隐藏着炙热火焰的黑眸紧紧锁住她,骨节修长的手指,骤然抚向她的黑发,似在抚摸小动物一般,动作轻柔,语气里多了些陆晴听不懂的复杂。
听了他这句话,陆晴却直接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他这句话,接着吃饭:
“别开玩笑了!陈机长,那时候您可是在学校里横着走的万人迷,校草,火箭班学霸,篮球队队长!您的头衔我十只手都数不完,您就别取笑我这种上学时候的小透明了。”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不是我老婆吗?”陈放一双黑眸锁住她侧脸,目光灼灼,理所当然的向她沉声反问。
“咳!”这话的冲击力过大,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差点被嘴里还未咽下去的牛排呛到,赶忙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杯水,身上却仍然热的厉害。
什么意思?他这话不仅说的这么亲密,怎么还颇有种,在万千迷恋仰望他的女生里,她最终和他结了婚,成为了他的老婆,这种荣誉很至高无上的自恋之感呢?
而且莫非,这狐狸精现在又要对她发威了?真是可怕啊,一不小心她就会成为被狐狸精鬼迷心窍的昏庸纣王。
为了能够转移注意力,陆晴红着脸立即站起身来,收拾起了桌上的两个盘子:“我已经吃完了,刚才是你做的饭,我来洗碗吧!”
陈放拖着腮,目光落在她早已涨红的脸和耳垂,以及慌乱的肢体动作上,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却并未移开目光:“行,我看着你洗。”
神经病吧?为什么还要看着自己洗碗?监工吗?听到他这句话,才走到洗碗池旁边的陆晴耳朵红的更加厉害,根本不能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
而且他这开放式厨房,洗碗池的设计也挺反人性的,竟然是正对着吧台餐椅的,这导致她不得不一边低头快速洗碗,一边尽力忽略陈放投来的炙热目光。
“傻瓜,袖子都要湿了。”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随即陈放高大的身影站起了身来,凑近她,低下头,骨节修长的手指替她挽起了睡衣的两个袖子。
感受到陈放指腹的温度,陆晴心跳加速了好几下,在头顶暖黄灯光下,看着站在他面前,个子极高,压迫感很强的陈放。
淡淡木质薄荷香味传来,他表情认真,长而直的睫毛,在他冷白的肤色上投下一小片暗影,他的鼻梁很高挺,唇线清晰分明。
不管近距离看陈放这张脸多少次,她还是止不住在心里感叹,到底为什么有人那么会长,还长得那么好看,似乎集齐了一切的基因优点,远远不是中了基因彩票那么简单。
而陈放身上穿着的白色猫头睡衣,更令他与平时酷拽痞帅的打扮反差很大,很有几分居家的人夫感,她止不住的想,应当是很少人会看到,并想象到的陈放另一面吧。
“好了,把盘子放到架子上,沥干水分就可以了。”帮陆晴挽好袖子后,陈放抬眸,看着陆晴叮嘱了一句,她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于是他似乎立即察觉到了,陆晴刚才是在看着他发呆,于是勾了勾唇,向她调侃了一句:“干嘛?陆呆瓜,又看着我犯花痴?”
“才没有呢!自恋狂!”这会陆晴算是完全被拉回了思绪,她红着脸立即反驳了他一句,低着头抓紧时间,纤长的手指继续擦起了手里的白瓷盘来。
陈放对此不置可否,笑着摇了摇头,高大的身影往客厅里走去了。
等陆晴洗完碗,关上厨房的灯,走进客厅时,她愣了一下,陈放这人竟然是玩真的,不是在逗她玩,因为他真的在客厅的松软羊毛地毯上,摆上了一副棋盘和象棋。
而此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了颗的象棋棋子,看着摆在他面前的棋盘,似乎真的是在煞有其事的思考。
“陆晴天,快来教我吧,我还想学会了以后,和你pk一下呢。”早已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陈放未转头看她,却说了一句。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唯一的爱好如此感兴趣,陆晴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摆放的棋盘对面:“行,下象棋这件事,我还从来没怕过谁,我先教你基本规则吧。”
她低下头,详细的从最基本河界、九宫的棋盘,以及三十二枚棋子的介绍开始,然后又将帅、士、相、马、车、兵这些棋子的基本走法和规则告诉了他。
陈放听的很认真也学的很快,在弄懂这些最基本的规则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向她提出对弈的要求。
陆晴点了点头,她对于自身的象棋水平本来就很有信心。开始下棋后,气氛变得紧张了一些。
陈放不时拧紧墨眉,思考每一步的走法,而陆晴却如鱼得水,下的每一步棋都稳准狠,几乎对于他下一步的走法完全了如指掌,令他根本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