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存着点赌气回击的心思,就一小点而已。
猫咪仰头,听话地细细喵了声。
邵岑稍稍俯身,指腹轻点了下鼻尖。
“行了,你爸听到了。”
温书宜幼稚了一小把,这会听了这话,也有些被逗笑地微扬唇角。
看来小书宝贝的金主爸爸,确实很在意自己的抚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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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家里两个大人都有工作。
温迎双自觉担起代养猫咪的责任,又有全姨陪同到处走走逛逛,姐姐不加班的晚上都会尽量陪她。
偶尔邵岑也在的晚上,她就会化身炯炯有神的审判者,借助逗猫猫的行为,其实在暗中窥探。
然后她发现——
反正明明都是毒舌,对她,跟对姐姐,就是不太一样。
尤其那语气那腔调那口吻,她说不上来到底是哪种感觉。
不过跟她想象中不一样,她那一向温柔好脾气、几乎没说过重话的姐姐,竟然会时不时语出惊人,刺人一句。
而被反击刺了一两句的男人,不恼,反而几不可察地微勾唇角。
看着还挺乐在其中……?
温迎双被自己荒谬的想法,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还是好好带猫吧。
这年头,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呢。
清澈单纯的青春期少女,小小的世界,遭受了大大的震撼。
而这几天里,温书宜大多时候都在开会和加班里度过,对接助理的活一连任,她的工作量有增无减。
玻璃窗外的黄昏漫天,温书宜出外勤回来,本以为难缠的工作,竟然完成得比预想中要快,她也提前回公司。
距离全组会议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被困在工位上一下午的石桃,刚从满桌文件里解放出来,看到温书宜放好包。
“书宜,等等我,我们去搞杯咖啡。”
温书宜等了她两分钟。
两分钟后,她们前往茶水间的方向,这个点办公室差不多是空的,大部分组员还在出外勤,一部分在小组会议里没出来。
走廊显得空旷又安静,路上没人说话,单纯是累的,在节省之后用来开会能量。
只两道脚步声,时不时错杂到一起。
茶水间门没关严,远远传来说话声。
“团建特意戴个戒指来,不就是想炫耀有个富二代男友吗?”
“平常看着老实,人畜无害的,暗地里那么会巴结和讨好人,才来三个月,就哄得总监团团转,我看啊,我们都得好好学着点。”
“我可学不来,就那种说话的腔调,柔柔弱弱的,没那种本事。”
几秒后,笑闹一片里传来道女声。
“知道吗?这有句老话,一个人被捧得有多高,摔下来就会有多惨。”
石桃瞬间就听出来说的是谁,下意识扭头朝着旁边看去。
温书宜轻声问:“你在这等会?”
石桃还没说话,就看着这姑娘直直推开门,走进去,素净脸上没什么神情。
里面的说话声突然停了。
三分钟后,温书宜端着两杯咖啡出来,递给了石桃一杯。
直到走出好一段的距离,石桃喝了口咖啡,这才回神,无语又气愤地说:“当初明明这是大家都不愿意干的活,推到你身上,加班费力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一句,现在有起色了,就开始这样阴阳怪气。”
“太过分了。”
石桃又犹豫地问:“你不生气啊?”
温书宜口吻认真地说:“生气。”
“不过我现在的任务,是尽力完成我自己的工作。”
石桃跟这姑娘认识这些时日,面上以为没脾气,其实是柔和的有棱角,她突然就想起了初中班上的那个卫生委员,面对那些质疑声,不声不吭,结果在期末考了年级第一,狠狠打了那些不看好的人的脸。
她们好像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似的,柔和无害,却有股倔劲。
“苟富贵,毋相忘。”
“书宜,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温书宜其实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也不舒服,可她现在工作的关键时期,也不想以小失大,最好的反击武器永远是成功。
她笑了笑,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有你的期盼,我会好好加油的。”
“书宜,我发现你的心态,真的很好。”
石桃想到刚刚里面鸦雀无声的场面,就觉得解气又好笑:“你刚刚就那样推门,直直走进去了。”
“我是来冲咖啡的。”
温书宜说:“反正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不是我,我也不心虚。”
-
温迎双走的那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谁也没告诉,只留了张小纸条。
她背着带来的黑色双肩包,扭头看着光线敞亮的房子,才来了一星期不到,却在要走的时候,感觉到恋恋不舍。
打车去机场,温迎双到候车大厅,却意外看到道想不到的身影。
邵岑看到这小丫头往他身后看了眼,收回目光时,眸光有些小小的失落。
“聊聊?”
温迎双收回目光:“嗯。”
靠边的休息椅处没什么人。
邵岑说:“得知你找不到的消息,她那天无法呼吸。”
黑色双肩包反放在身前,这是一个下意识防御警惕的姿势,温迎双闻言,握着肩带的手指忽而收紧。
“我十岁那年,我当时特别想去海边玩,姐姐那年读大二,拿着家教的工资,带我去海边玩,我当时溺水病危了,所以这些年姐姐一直很自责。”
温迎双垂着眸:“我有时候很不懂事,明明知道姐姐可能会因为我触发应激反应,我还一直给她添麻烦。”
“我这个妹妹,真的好没用,有时候真的很想赶紧变成个大人,不是永远那个被庇护的不懂事的妹妹。”
说来很奇怪,她这些从不肯往外、深压心口里的话,竟然会说给一个认识不到一星期的人听。
还是她一直不肯松口叫“姐夫”的人。
“这些话,你跟她说过么?”
温迎双摇了摇头。
“姐姐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让她因为我变得更辛苦。”
沉默中。
“听你姐姐说,你想到国外进修设计专业,在伦敦,有世界最好的设计院校之一,也有专业领先的心肺医院,在那里你会接受专业治疗和课程培育。”
那些偷偷打印出来、又被扔进垃圾桶里的资料,温迎双从没有想到姐姐会发现。
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这些话,对她来说,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也是一个能够让她长大的契机。
温迎双迟疑着:“……你为什么。”
“你很有天分。”
邵岑说:“我不是个慈善家,从你回国就业起,未来长达十年的合作约,只能在我集团旗下的公司。”
修长手指推来一张名片。
“或许打场赌么。”
“学会成长,变得强大,有一天真正能够肩负起保护你姐姐的责任。”
“拒绝、或是接受,随时可以打这个号码。”
温迎双感觉触及到名片的指尖,都在微颤,甚至无法从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动了动嘴唇:“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对吗?”
“如果你想,守口如瓶。”
温迎双说:“跟我拉钩。”
邵岑看着伸到眼前的尾指,没动。
温迎双发现这眼神特别的耐人寻味,仿佛是质疑智商的“幼稚”。
不是,她这个才十四岁的花季少女,就要幼稚一把怎么了?
“那你跟我隔空碰一下也行。”
退一步而已,能屈能伸。
指腹漫不经心轻叩了下桌面。
于是温迎双很有信念感、也很有仪式感地自己跟空气勾了勾:“拉钩上吊,一言为定,一百年不许变。”
十分钟后。
机场大厅角落的便利店,店员结账时抬头,眼前的男人衬衫黑西裤,气质超群,看清后的眼里满是惊艳。
又一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