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自己的男人手掌,骨节分明修长,似风雪里的青竹,掌心很大,几乎有她两倍大,他没用什么劲,都像是镇压她手的一座五指山。
盛绮曼含笑打趣之余,喊她摸牌。
温书宜回了回神,匆匆挪开目光,抬眼看到盛女士眸中了然的戏谑,连忙用那只自由的右手摸牌。
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还没停。
这姑娘反应可爱,又有趣,正中这群不怀好意人的下怀。
牌一张又一张地摸,邵岑瞧着这姑娘只右手在动,佯装镇定的白皙侧脸。
方才还在作乱的手指,此时乖乖趴伏在椅侧的把手上。
掌背被惹起微痒的柔腻,似抹了糖霜的蚁,细细密密地爬。
跟个小姑娘计较做什么?腕间松了劲,那半压着的白皙的手,像条小蛇似地飞速地抽走了。
邵岑这才漫不经心道:“输了,就围着一处欺负人,这算个什么道理?”
卷翘的眼睫微掀了掀,温书宜听到身后不紧不慢的一句,心思都落在脱困的左手的腕间,有些热,也有些痒,她的右手还在摸牌,不太方便去揉一揉。
“这嘴真不可爱。”
“开局,开局。”
其他人听了,就家里这个,嘴毒,不愿意搭理,来几个都不够他作践的。
一番打趣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结束。
温书宜摸好牌,总算回过神,心想她刚刚那幼稚的举动,真是鬼使神差。
当着大家的面,在桌底又是在男人手背写字,又是被手背叠手背的,还真有种“暗度陈仓”的心虚感。
说来也玄,刚刚那盘结束后,温书宜手气莫名就好起来了,只是她牌技不精,人性子文静,下牌也是直白的稚气,让人一眼就猜出来要做什么。
面对一桌老练的牌友,宛若小白兔进了狼窝,一手大好的牌,也烂到了手里。
温书宜越打越觉得不对劲,也越来越觉得不妙,好几次在胡的边缘,那张想要的牌就是下不下来。
秀气的眉头微微揪起,显然是想不明白问题是出在哪里。
她明明五分钟前就该胡了啊。
正当温书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听到盛冬迟慢声催她出牌。
小叔子这痞气笑容,蔫着几分坏,他的打法挺阴的,她今晚就被后知后觉地算计了好几回。
想打的那张牌就变得犹疑起来。
就在做决定的分秒间,手腕触及到一道温热,比起腕间柔嫩的肌肤,指腹就显得略为粗糙,只慢条斯理地划了个字。
五。
温书宜在心里描摹出这个字,她几乎是瞬间了然,将另一个她没预想的“伍萬”打了出去。
这张“伍萬”打得没有章法,盛绮曼略一沉吟,也改变了策略。
牌又过了一巡,温书宜乖乖听着手腕军师的话。
在盛冬迟出牌后,毫不犹豫地胡了。
傅菱文和盛绮曼看这恶人难得吃瘪,拍手叫好。
时舒也在旁边开心看他输:“你又输了,老公,看来要输得连裤子都不保了。”
“就当是给大嫂的见面礼了。”
盛冬迟唇角挂着懒散的笑容,跟这姑娘身旁的军师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邵岑颇为坦然对视。
这小子算牌准,谁坐他下家,都要吃上几遭的苦。
这小姑娘白兔似单纯的牌技,一晚上都是受他欺负的命儿。
也该替着讨回一回。
又陪着打了几盘,温书宜没赢,没输上多少,邵岑也没再插手,任由她开心。
过会时候也不早了,老太太先犯起困,盛绮曼瞧见了,把牌一推,先做那个破坏气氛的人,含笑似真如假地埋怨:“哎,不打了不打了,输一晚上,没劲儿。”
“生俩儿子,没一个向着妈的,大的小的都不中留,一个坏心眼净挖坑,一个眼里只有护媳妇儿。”
温书宜低头,白净的脸颊被垂落的柔顺发丝半挡,老老实实地收牌。
回到房间,已经快十一点,温书宜从衣柜里拿出套挂好的棉质睡裙。
一切都准备妥当,可眼下还有个棘手的问题,就是这间浴室磨砂玻璃门。
在心里洗澡,拉门没拉门没区别,总感觉是暴.露.癖。
她不太安心。
邵岑又松了衬衫一颗纽扣,瞥见这姑娘犹豫不决的神情。
循着目光瞥去,看到被暖白色灯光浸透的磨砂玻璃门,里头完全是一览无遗。
温书
宜很轻微叹了口气,这气声太弱,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清。
只是抬眼,看到邵岑迈着大步,走进浴室拿出条最大款的浴巾。
男人生得高,挺括的衬衫被灯光透亮,隆起轮廓的背肌牵动着,很有力度,几乎是很轻易就把长长的浴巾悬在了两边。
磨砂玻璃门被挡住了大半。
邵岑离开房间前,只淡声说:“你用浴室的时候,我不会在房间。”
温书宜蓦然就生出种安心感,很轻地嗯了声。
过了会,温书宜洗漱完,换上了睡裙,去外面找邵岑。
男人站在半开的窗户前,打着通电话,侧脸的轮廓冷峻迷人,正对着夜色里的国槐林,几抹灯光透了出去,染暖一团风中摇曳的苍翠晕色。
温书宜没出声打扰,耐心等着。
隔着有一长段路的距离,男人忽而微掀眼眸,似有所感地瞥来。
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上,温书宜记挂着他还在打电话,伸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邵岑神情没怎么变,挪开目光前,稍点了下头。
温书宜看他脸色有些冷,也有些严肃,便知道他在谈公事。
她没有多加打扰,回房间了。
过了会,邵岑回来,温书宜知道他是要洗漱了。
刚想起身,听到他淡声问:“去哪?”
温书宜抬头:“我去外面待会。”
邵岑问:“会偷看?”
“……?”
温书宜缓缓睁大了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会。”
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影响到她清白的人品问题。
“那还跑什么。”
邵岑没多大在意,径直走向浴室。
有道理,还是有歪理?温书宜微微揪起眉头,没想出个所以然,坐回了床头,扯过床头柜上装饰用的比砖头还重的那本书看。
淅沥的水声响起,温书宜翻开第一页,心想这个房间有这么安静吗?
越不想去想,脑袋越叛逆,一想到那些水都要流经男人的身体,温书宜就莫名的脸颊发热。
手里的书倒是没翻。
这感觉说不清的怪异。
等到邵岑换了身家居衣出来,乌黑发梢沾上点微潮,很修长流畅的身形,胸膛前的线条轮廓隐隐隆起。
身材太顶。
温书宜瞟了眼,飘忽开目光,身旁的另一侧落下声响,她连忙把手里还停留在第一页的砖头书放回了原位。
“不看了?”
“嗯。”
温书宜又说:“有点困了。”
也快十二点,邵岑说不上困,还是很有作为同居室友的道德,把灯关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温书宜还在心惊下,依稀看到床头亮起的壁灯亮起,撒着朦胧薄纱般的微光。
温书宜躺下,比起头两次的同床,她少了几分生涩和紧张,多了点安心的从容。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值得信赖。
过了会,温书宜迟迟没睡着。
说困了本就是胡诌的理由,她睡前打了不少牌局,此时精神亢奋,翻身又怕打扰到旁边人的睡眠。
只能很轻地又翻了个身。
夜色太深,房间里太静谧了,这点细微的动静压根瞒不过耳朵。
“睡不着?”
温书宜手指微捏着被沿:“有点。”
邵岑稍加沉思,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摁开按钮。
温书宜只是转眼的间隙,那片漂亮的星空顶便悬在了天花板。
很静谧,也很美好,只是……
温书宜很缓地眨了下眼眸,忽而很轻地唤出了声:“阿岑。”
邵岑口吻很淡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