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月甚至都没上楼,就在这一层看了看,选了一件带独立卫浴的。
已经很晚了,她把行李简单收拾一下,洗漱过后,掀开床被。
明明精神上很疲惫,可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躺了有一个多小时,她突然想起来,起床走到门边,从内反锁。
确保足够安全了,她这才重新回到床上。
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翌日醒来的时候,有点晚了。
其实客厅的动静并不大,但她始终睡得浅,一点声音就睁开眼。
刷牙洗脸后,她换好衣服,这才开门出去。
罗德里克正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后,将手里的咖啡搁至茶几上的托盘,“早。”
姜知月不太自在,“早。”
打完招呼之后,他继续翻看文件,姜知月站在原地,在这个空间里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慢慢挪到餐桌,拿出一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门铃响起来,她放下杯子到玄关。
是Blythe。简单问好之后,他进屋里来,走到罗德里克身边,和他交谈一些什么。
姜知月猜想是工作上的事,她应该不方便听,所以就走到客厅的一角,看墙上的壁画和内嵌柜上的小摆件。
小摆件看完,他们还没讲完,她就挪动脚步,准备回房间待会儿。
才走了几步,就听罗德里克叫住她。
“躲那么远干什么,”他站起身,捞起沙发旁的西装外套,“过来。”
姜知月转过身来,看了看他,慢吞吞走过去。
罗德里克看着面前埋头的一小个儿,片刻,开口,“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告诉Grant,他会负责解决一切。”
Grant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不过姜知月注意力不在后半句,“你要走?”
她一下子抬头,意识到自己语气忘记收敛,不自然地望向别处,“哦,行。”
罗德里克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亮。
他气笑一声,觉得这小狐狸就没老实的时候。
也不好教训什么,他只当没听见,接下来问她,“早餐让人给你送上来?”
“不用了,我下去走走,待在房里闷。”
她说完,抬眼看了看他。
有点不确定他会怎么回答。
而罗德里克只是注视着她,最后,两指屈起,在她脑门敲了一个板栗。
“今天降温,出去之前加件外套。去哪儿跟我说一声。”
姜知月嘶一声,捂住额头,敢怒不敢言地瞪他一眼。
咕哝两句,也没听清答应没答应,反正人是直接跑回房间拿手机和包了。
过了五分钟,姜知月回到客厅,罗德里克已经走了。
她觉得空气呼吸起来都顺畅许多。
吃过早餐后,她在周边走了走,然后回了房间。虽然七八月是她的空档期,但也不能什么事也不做,她待在房间里,打开电脑,回了沪城铂翡分部HR的邮件。
九月入职,她还没打算到时候这边怎么办。
姜知月陷入沉思,可越想越苦恼。目前的状况她根本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暂时安慰自己,桥到船头自然直。
下午专心做了一会儿事,晚上,洗完头澡,她窸窸窣窣收拾了一会儿,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
罗德里克还没有回来。
意识到自己点开社交软件,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发消息,姜知月猛地回过神来,把手机扔在床上。
问他这些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她想,这里肯定不是罗德里克在巴黎唯一的住所,说不定他只是把她当金丝雀养在这里,想起来才过来看看。
这样一想,姜知月生出淡淡的自厌。但她安慰自己,一个人住总是好事。
一直到十点半,门口都没动静,她就开门去了客厅,开电视选了个电影打发时间。
电影情节不算跌宕起伏,她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重,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当她模模糊糊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身子暖暖的,似乎盖了层毛毯。
缓慢睁开眼,这才发现眼前有个人影。
她立刻清醒,一下子坐起来。
“你、你回来了?”
影影绰绰的光线里,罗德里克看着她,低声,“不是我还能是谁。”
姜知月这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手里还攥着毛毯,电影的抒情音乐在此刻响起来,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似乎是温情的归家时刻,但实际上,她往常和家人习惯性表达的问候像堵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
相对无言半晌,姜知月从沙发上下来,穿好鞋。
“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
她把电视关掉,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嗒嗒声渐渐远去。
罗德里克望了眼她的背影,收回视线,慢慢从沙发起身,也准备上楼。
忽然想起来什么,他停住脚步,转身,往她房间走去。
敲了两下门,他握住把手,试了试,拧不动。
罗德里克眸色微动。
这个时候,舌锁转动,门从里面打开。
姜知月从里面探出个头,眼神几分警惕,“有什么事吗?”
罗德里克凝望她,神色不分明。
“你的行李是不是还有一部分在伯明翰?”
昨晚搬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东西不多,应该是邮轮旅行前只整理了几天的衣物。
“哦,是,”姜知月垂眼,“我会自己联系寄过来的。”
“你公寓的地址发过来,我让人去取。”
“不用了,”她拒绝,见罗德里克眸色沉了一度,为难着,好半天不情不愿道,“行李不在我公寓里。”
罗德里克花了两秒,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把他的地址发过来。”他淡声。
原本心情就算不上松快,看见她脸上的犹豫,他语气终是冷下来,“怎么,还护着你那前男友?”
姜知月心想,这怎么能怪她,本来他就有前科。
“闷着脸不说话,还锁门,你在他家也这样?”
他还怪起她来了。
姜知月一下也被点着了,她觉得自己没必要给他解释她从未留宿方致修家的事,因为这人没资格阴阳怪气生这种气,脱口而出,“我和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
这话一说口,姜知月愣了片刻,再去看他的脸色,似染了一层秋日的冷霜。
她抿住唇,藏在身后的手轻微颤抖。
突然下巴被捏住,她被迫抬头,撞进那深邃莫测的蓝色眼眸。
那瞳孔像冰冷的海水,浇在她心头,泛起一阵寒意。
“别拿他来激我,回头后果承受不了,找我闹也没用。”
姜知月感觉到下颌疼痛,抬起手打他的手臂,“松、松开...”
或许是注意到她眼尾的一抹粉红,罗德里克动作微不可查一顿。
察觉到他渐渐松了力道,姜知月忙挣开,发丝乱着,立刻关上门。
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揉着下巴,眼眶里渐渐堆积出湿润。
丢人,凭什么要被他惹生气。
她把喉头那点哽给咽下去,又揉了揉眼角,平复心情,告诉自己,他还不配让她觉得委屈。
闹了不愉快,之后几天姜知月和他之间都是淡淡的,反正他白天也忙,回来几乎都很晚,两人打照面的时间并不怎么多。某一天早上她起来,看见餐桌上是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大概是让人专门做的,她知道他有缓和那晚矛盾的意思,但不太想买账。
转眼快一周过去。有一天她下楼去,意外看到走廊上的两个工作人员,她连忙躲在墙后。
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拿起手机,给Ruby发消息,问她面试是否顺利。
十分钟,Ruby回复她:【Phoebe我正想和你呢,利兹最终决定录用我了!今天是我上岗培训第一天,待会儿给你看我的工作服嘿嘿!】
姜知月给她发了恭喜庆祝的表情包。
Ruby:【哦对了,你现在应该已经到中国了吧?好好享受最后一个假期哦,要是去哪儿旅游记得给我拍照(亲亲)】
姜知月指尖微顿,最后回了一个好。
那天晚上,她主动找罗德里克,他Ruby的入岗细节他知不知情。
“利兹在巴黎又不止这一家,你为什么不调开?万一我遇到她了,该怎么解释?”
Ruby到现在还以为她已经回中国了。
罗德里克告诉她,“那就实话实说。”
说什么?说她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稀里糊涂就留在这里了吗?
她不知道罗德里克是真觉得这事没那么复杂,还是在故意为难她。
她想问,能不能让自己和Ruby错开,但罗德里克看出她想说的话,淡声,“Phoebe,职工调度不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