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城想也不想:“不行。”
他说:“你看我像是无聊寂寞的样子吗?”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呢?
“但我弟弟还在江州,我不能把他丢下。”
许城虽不知道她搞什么鬼计划,但大概猜得出她想逃离江州。
可她一个人都够呛,还加上个脑子不清楚的弟弟。
有次许城点货途中,朝房间这边看了眼。见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开了机,很快蹦出一堆消息。她只挑了其中一个点开,阅后迅速回了一条,随即关机。人接着发愣,有淡淡的忧愁。
现在想来,那短信对面应该是她弟弟。
许城不知拿什么话说她好,也就什么都没说。
晚饭后,许城照例在屋里点了盘蚊香,上了楼。即使是夜间,江面上也有货轮往来。有船,就有商机。
这天夜里的生意比往日好些,许城忙到快十点半才返程。
由于他睡里间,姜皙睡沙发。以往姜皙都等他先洗完,自己再去洗漱入睡。但今天姜皙实在撑不住了,船还没靠岸,她就去了卫生间。
门手柄是老式的摁压锁,姜皙锁上门,打开淋浴喷头,洗头发,冲凉。快洗完时,船体重重一磕。
她早已习惯靠岸的这一耸撞,迅速扶墙调整好重心。没一会儿,听见了许城关驾驶室门,下楼梯的脚步声。
接着,人往船头去系缆绳了。
姜皙冲完水,抬手抹开镜子上的水雾,拿浴巾搓头发,身后的门突然一下被推开。夏夜的风涌进来。
姜皙立时尖叫:“啊!!!”
她慌忙拿浴巾裹住身体,船廊上,脚步声疾驰而来。
许城几大步跑到卫生间门口:“怎么了?”
姜皙面颊绯红,惊魂未定,一手紧揪着胸口的浴巾,一手抓着角落的拖把,做防御状。
许城疑惑地退后一步,看看船廊两侧,只有无尽的黑夜与水面,码头的灯光在远处闪烁。
他又来回推了下门,看向门锁。
姜皙呆看许城一秒,顺着他目光看到门锁,一下反应过来,大声说:“门坏掉了!”
许城一脸费解:“坏个门你叫那么大声?我以为你见鬼了。”
“我以为你……”姜皙说出口立觉不妥,收了声,但……
许城的表情变得相当不可置信的精彩,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偷看你洗澡?”
他问:“我这么变态的吗?”
姜皙的脸涨红成了番茄。
“再说……”他这才有功夫扫了浴室里的她一眼,姜皙脸要滴血了,他静了瞬,没接着说下去。
“我找工具来修一下。”许城叹了口气,去了杂物间。
他刻意放慢速度,人蹲下,从架子底层翻出几根铁丝和一把老虎钳,磨蹭着在手上掂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返回。
门虚掩着,一道昏黄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将船廊上的黑夜切割成两半。
许城抬手,指节叩了叩门。
门很快被拉开,这回,姜皙穿上睡衣,还披上了浴巾。
许城走了进去,里头空间狭小,姜皙往后一步,后背几乎贴在墙上,却仍觉他身躯高大到有些压迫。
他先试着关上门,拿铁丝比了比大小,随后打开门,将铁丝穿进门框余下的锁洞处。
他一手绞铁丝,一手捏老虎钳,小手臂上肌肉规律地紧绷起又松开去。
少年的身子看着清瘦薄削,可因动作牵扯,那T恤贴紧在肩背上,勾勒出了微鼓的线条。
姜皙还看着,他两三下就用铁丝做了个简宜搭扣,关上门一试,刚好。
姜皙哪见过这种,又惊讶又真挚,说:“许城你好厉害~”
她声音本就软乎,稍稍惊呼,听着就娇。
“……”许城沉默,肉眼可见的不太自在。
姜皙也蓦地心跳乱了。
“先这样。你先洗完。下回买个新锁换上。”他手里转着老虎钳,出去了。
镜子上的热气早已消散,姜皙的脸持续在发烧。
她收拾完了回屋,许城在里间吹电扇,帘子虽掀着,但见不着人。姜皙喝了水,关了客厅的灯,爬到沙发上睡下。
没一会儿,许城起来,将电扇移到帘子下,对准了她的方向。
许城洗漱完后,在船廊上独自吹了会儿夜风。他望着黑夜中的江水,什么也没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比如,接近她;可又什么都没做,因心中排斥,不愿太靠近她。
想干脆轰她下船一了百了,可她连老张叔那关都过不了。丢下船要是不回姜家,不知能活几天。
他看着一艘夜行的货轮远远地进入视线,靠近了,又远离,消失在远方,才重新进了船屋。
他锁上超市区的大门,穿过货架,走到隔间,刚要关掉这边的灯,却多看了眼姜皙。
姜皙换了一头睡,依然是背对着他,面朝里。
起居室客厅里的灯关了,可里间墙壁上的灯,和超市区这边的光线双双弥漫进去,将她那一方角落晕染得柔和而暧昧。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小衫,宽松的白棉布短裤。
夜很静,只有风扇呼啦啦鼓动着。风推送过去,一阵一阵,波浪般掀起她薄薄的衣角。纤细的腰、在风的律动下,时隐时现。
她睡着了,所以丝毫不知,船屋里的风撩拨着她的肌肤和衣衫。
许城第一次注意到,她腰很细,侧身曲线起伏而下,是一双修长的腿。唯独在左脚上缺失了一截,但丝毫不影响其美感。
许城关了灯回里间,躺到床上。有那么一瞬,眼前还是她那白白的小衫和短裤。他皱了皱眉,察觉到一丝躁动的炎热,回过神来,起身将落地扇摁了转头摁钮。
风吹过来,拂去他心头一丝潮热。
许城重新躺下,闭上眼,却后知后觉想起冲去卫生间时看到的一幕。
姜皙小脸清丽,像只受惊的小鹿;揪着浴巾,浑身湿漉,水珠勾勒着她修长清雅的锁骨和肩膀,从胸脯到浴巾下摆的两条腿,一切都湿漉漉的,柔白得发光,像漫天下的粉雪一样。
第11章
许城一大早起床,掀帘出来,姜皙还在熟睡,脸和身子都平转过来了。那一身小吊带和小短裤,在白天里看着更加清凉。
许城移开目光,简单洗漱后打算下船,刚要关舱门,想到什么,又留了张纸条在桌上。
“出去了,等下回来。”
他去置办了些简单的工具用品,想起船上每天就吃那几样东西,又给姜皙带了份早餐。
半路上,接到方筱仪电话。说她妈妈昨夜又抱着她哭了整晚。
许城问要不要他过去看看,方筱仪说不用,她们准备去乡下外婆家待几天。方筱仪怀疑她爸爸的死不是意外,问许城能不能跟李知渠打听点什么。
许城说,警方查案的事,一般不会给外人讲。
可许城还是拨通了李知渠的号码,问撞死方信平的那人抓到没。
还没。
李知渠并未聊及太多案件相关,但随口提到,姜家女儿失踪好多天了。无论警方还是姜家,到处都找不见人。要是能找到她,从她入手姜家,就好了。
许城觉得他应该坦白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换了内容:“姜家那么大本事,会找不到人?”
“奇怪,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人都急疯了。一家子恶人,对至亲倒很上心。”李知渠讽刺道,“姜成辉说了,谁能提供消息,奖五百万。要是仇家拐走了人,伤到她一根头发,要他的命。”
五百万。
江州人听也没听过的天文数字。
许城默了会儿,问:“她为什么失踪,没个理由?”
“说是家里安排了结婚对象,小姑娘不喜欢,闹离家出走,跟家里人示威呢。”
许城:“……………………………………”
骑摩托返程路上,许城觉得他的世界荒谬到可以了。价值五百万的□□大小姐在他那破船上上演恶俗逃婚偶像剧。
到了码头,路遇几个收工的钓鱼佬。许城随意看一眼,对方热情道:“刚钓上来的新鲜野鲫鱼,煮汤最鲜了。来一条?”
水桶里,江鱼活蹦乱跳。这些天,姜皙不是吃面就是吃汤圆,也该补充点营养了。
……她凭什么?!
许城一言不发,黑着脸驱车往前。
钓鱼佬莫名其妙,收起吊杆,拎了桶要走,摩托车又退回来了,骑车的人面无表情:“就要那两条。蹦得最欢,最有精神那个。”
等他上了船,姜皙居然还没醒,一张脸粉粉嫩嫩,睡得无比安稳香甜。
丝毫不知现在整个江州城都在议论消失的姜家千金和那五百万。
许城:“……”
他将桌上的纸条揉成团扔垃圾桶,鱼丢进水桶,水龙头开了道缝儿,滴水养着。
姜皙一觉睡到早晨九点半才醒。
茶几上放着从外面买来的豆腐脑和小笼包。
她睡饱了,又难得吃到这些,心情不错,一口气吃了个精光。中途,听到敲敲打打的声响。
姜皙披上浴巾,去洗手间换衣服,上了船廊,才发现声音正是从洗手间传来的。
许城穿着件背心,单腿跪在门边换锁,他一手扶锁,一手拧老虎钳,嘴唇轻抿着两颗金属螺丝钉。
察觉到人来,他目光朝她扫了眼,姜皙心跳就漏了一拍——他嘴唇很红,银色的螺丝钉在唇上压出柔软的痕迹,禁忌而又性感。
许城俯身放下老虎钳,从唇上摸下一颗螺丝钉,怼在门上,捡起地上工具盒里的小锤子,哐哐捶两下,又弯腰放下锤子,从一摞工具中挑出螺丝刀。
姜皙目不转睛看他行水流水地做着这一串动作;横在地上的那条小腿长而遒劲,肌肉像拉长的蓄力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