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榆看了一眼车门,她实在不知道这车门该怎么开,又看向顾俭:“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走了,你路上——”
庄榆话没说话,就看到顾俭也不知道按了什么。
随后,她这边的车门瞬间发出被锁上的声音。
庄榆难以置信地看向顾俭。
“不好意思,按错了。”
顾俭的面上似乎也闪过一瞬的诧异,只是手指仍旧搭在冰冷的门锁键上。
他微微倾身,有那么一瞬,庄榆以为他是要给她打开这边的车门。
他眼神牢牢地钉在她的脸上,近乎矛盾地注视着她,再开口时声音很轻,如同呓语:
“好像还是没办法让你就这样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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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庄榆的后背紧贴座椅靠背,手因为不适应顾俭突如其来的靠近,往车门附近一放,忽然椅背挪动了位置,不是向后,而是向前,眼看离顾俭的脸越发的近,她惊慌地抬手推他的胸膛。
“按错的话,就给我打开,我要下车了。”
顾俭闻言终于回过神,眼底浓烈的情绪仿佛散了一些,像是看出她的紧张,他身体后退了一点,笑着安抚道:“没事,是碰上了调整靠背角度的按钮,我帮你恢复到刚刚的位置,别紧张。”
庄榆不肯看他,对从昨晚就开始的一系列超出她掌控的事感到无法理解,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焦躁地开口:“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说完我要走了。”
顾俭低头看了一眼衣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好像还有刚刚她推开他时留下的痕迹,过了几秒,他再次抬头对着她:“有,可不可以看着我?”
庄榆闻言反骨地闭上了眼睛,闭完眼也觉得自己这样不成熟,但是还是不想听他的。
耳边伴随着顾俭的轻笑声。
他也不在意,只是问:“刚刚你说,有机会会去看我妈,是真的吗?”
庄榆这时才侧身看向顾俭,那只是一句客套的话,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想不通顾俭会不懂。
顾俭对上她的视线,笑着问:“是客套话对吧。”
许久,庄榆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这样的现状是他造成的,她不用觉得愧疚。
“但是我妈可能会当真。”她听到顾俭说。
庄榆再次看向窗外的雪花,无力混杂着恼怒从胸口涌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有句幼稚的话就在自己的嘴边,几次都要脱口而出,顾俭,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当年是——
“不说这个了,”顾俭没有错过她淡漠的神情,“我们聊聊被我妈打断的事,好吗?”
庄榆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在说她昨晚答应他求婚的事。
车内温度偏高,连座椅都被顾俭调成了加热模式,庄榆想到自己酒后竟然失德到答应绝交旧友的求婚就深感无地自容。
她没有深想,目光近乎直白地看回顾俭,“顾俭,我今天听到你跟阿姨的话,你大概因为一些原因可能需要结婚,然后这时候又遇到了我,所以想起了我,我们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但是,后来我们没有联系了。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变了?变了很多。现在你不了解我,我也搞不懂你。”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庄榆说了最多话的一次。
顾俭仔细端详着她,就好像也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他柔声问:“哪里变了?”
庄榆察觉他的视线,也是,如果婚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合作,那么合作对象是什么样的性格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好拿捏,不惹事就可以。
她想保留成年人的体面,毕竟早上刚吃了顾俭家的饭,吃人的嘴软,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发生明面的争执,没必要给他们原本就有的惨淡句点再增添个令人窒息的感叹号。
她耸了耸肩,“不提这些,昨晚我喝多了一点,其实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也没有当真。”
“‘所以’?”顾俭偏头思索,“那如果记起来呢?可以当真吗?”
庄榆忽然笑了,因为她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他沟通,好好说话好像拒绝不了。
“顾俭,老实说虽然关于昨晚我记的不是很清醒,但是你当时求婚应该也很随意,不是认真的。”
顾俭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炽热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庄榆才注意到他的手在大衣口袋里好像放了有一会儿。
这个姿势其实有些奇怪,他迎上她的目光,终于拿出了手,庄榆看到他先是攥紧了手心,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又将手垂放在她的面前,对她摊开了手心,像是等待来自她的审判。
是庄榆始料未及的动作,她低头一看,是一枚钻戒,叶脉状镶爪,中央主钻是剔透晶莹的黄钻,很大很亮。
她太阳穴一跳,怀疑其实从昨天到现在酒劲都没过,她的视线就这样落在那枚钻戒上,看到顾俭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将它捏起。
顾俭注视着她,沉声开口“庄榆,你在相亲是吗?你想结婚了,那,和我怎么样?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一句一句问出来,庄榆竟然觉得他的声音有点抖,她看一眼他的眼睛,又看向他手中的戒指,心脏因为从未设想过的场景跳得节奏全无。
“你……什么意思?”她被他和他掌心的这枚戒指搞懵了。
“怕你忘了,这是我昨晚跟你说的话,当时求得匆忙,忘了给你求婚戒指。”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像是第一次缺乏长久望向庄榆的勇气似的,也垂眸看向戒指,“我觉得你会喜欢它,不过,你觉得现在我还了解你吗?”
庄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俭望向窗外,地上虽然有积雪,但是好像没有那么夸张。
他轻笑道:“坐着求婚是不是有点不像话,不然我们下车,我跪一下吧,好吗?”
庄榆闻言,仍旧呆呆地盯着他看,这一次门锁倒是真的打开了,他甚至把她身上的安全带也解开,眼看着顾俭真要下车求婚,她慌忙地拉住他。
“不是
啊,顾俭。”庄榆收回手,又蹭了一下自己的脸,“你和人打赌,还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吗?”
顾俭认真地看着她:“没有。”
庄榆沉吟片刻,如果不是当年那通电话,她问过那个问题,今天顾俭做的这一系列事真要她误会了。
文旅子公司的诱惑力这么大吗?也是,她为了点份子钱都敢相亲了。
昨晚顾俭好像说过,份子钱都给她,婚礼会在枫州最好的酒店办,好有诱惑力,可是她今年不是18岁了,在一个人身上尝过友情的痛以后,如果还要再栽一次跟头,好像蠢过头了。
“顾俭,”她矛盾又认真地开口,“虽然我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以前一直认为,未来跟你结婚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因为我觉得,你是有能力让人幸福的人,你有爱人的能力。”
顾俭有片刻的沉默,他想起昨晚庄榆喝醉时不停地说他好,现在又开始说他有爱人的能力,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不知抱着什么想法,自嘲地笑:“以前的我有这么好?”
“嗯,有的吧,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和你做朋友了。”
也不至于在被他绝交以后伤心很长一段时间。
顾俭沉默的间隙,她说:“所以,就算我们现在是这样的关系,我也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对待婚姻是这样功利的态度。”
顾俭摇头,明明车窗紧锁,但是屋外雪花带来的潮呼呼的冷气似乎也钻进了车内,他目光克制地凝视着她,忽然轻声说:“不功利。庄榆,你说我以前对你很好,我们结婚,以后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对你更好,好不好?”
庄榆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好像真的变了很多,每一句话好像都在征求她的意见,问她好吗?可不可以?看起来姿态已经放到最低,但是提的每一个要求都是在为难她。
许久,庄榆摇了摇头,“顾俭,我们还是算了吧。”
顾俭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辨别。
庄榆听顾俭说会像从前一样对她好,甚至更好,胸口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大概是和顾俭绝交以后的这些年,她的生活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所以前几年当她觉得无助痛苦的时候,很容易怀念那段时光和记忆中的人,怀念完会有点恨他。
好不容易释怀,庄榆不打算继续怪他,但也不会蠢到给顾俭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
“那戒指呢?”他将戒指放到她眼前晃了晃,很少年气的动作,就像上学时候偶尔惹她不高兴,随后拿吃的哄她的样子。
庄榆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了,露出无奈的笑容,“不答应求婚也可以送给我?”
顾俭眼睛亮了亮,又晃了晃:“可以啊,是你的尺寸。本来就是给你的。”
庄榆没有问,他又没量过她的手指,怎么可能知道是她的尺寸,可能在男人眼里女人手指的粗细都差不多,总有一根手指能戴上。
“不用了,你以后求婚还要买新的。”
顾俭像是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似的,仍是笑着说:“下一次求婚给你买新的,收下吧,或者试试看。”
他没有说是哪种试,庄榆还是摇头。迷茫,顾俭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喜欢这颗吗?”他终于收起笑容,面上竟然透出很淡的沮丧,“看来确实没那么了解你了,以前你会喜欢这一款的。”
庄榆的心也莫名其妙跟着低落下去,破碎的镜子回不到从前,分开多年的朋友也一样,更不要说结婚。
在一片寂静里,庄榆沉重地开口道:“我走了,顾俭,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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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一次,顾俭没再说挽留的话,只是身体向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伞递到了庄榆手里。
“外面还在下雪。”
“谢谢。”庄榆接过伞,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这样淋回去说不定会着凉。
等到下了车,庄榆才意识到顾俭的车隔音效果有多好,外面的风声很大很沉,沉得就像顾俭此时看向她的眼神。
“庄榆,”他胳膊压在车窗上最后一次叫住了她,“下次见。”
等到打开自家的大门,庄榆才大彻大悟顾俭说的下一次是什么,下一次同学婚礼的时候……好像没多久了。
钟小岚前脚刚从菜场买完菜回来,原本想关心一下庄榆那些老同学都混得怎么样,但是见她游魂似的。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钟小岚问。“你昨晚睡哪了?怎么没回来?”
庄榆想也知道不能让亲妈知道在顾俭家留宿的事,不然指不定要被追问多久。
“我喝多了一点就直接在酒店住下了……没怎么睡好,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乔乔和念念昨天说好一会儿来,你让她们去我卧室找我。”
躺到床上,庄榆裹着被子翻来覆去,脑海里还在机械且强制地回放顾俭刚刚说的那些话,什么“会像从前一样”,为什么要说这个?如果他能做到当初就不会绝交了。
说“下次见”那个语气像是多舍不得,实际上那么多年没见他不是活得好好的?见见见,怎么不去见鬼?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疯子,神经。
乔环月几乎和迟念前后脚到,两个人在客厅里拿逗猫棒跟白玫瑰玩到它四处乱窜到掉毛的程度,终于舍得进来找庄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