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不拦着你了。”
钱季驰不语,他只将琵琶项链紧握在掌心。
年前,看着保洁阿姨将蜜too里里外外的全部打扫了一通,拉下电闸开关,谈菀才放心的将公司大门落锁。
当天晚上,梁铭开车过来将谈菀载去他家喝酒,两人准备一醉方休。
梁铭一贯来狡兔三窟,前几年房地产热时更号称楼市高手,他带着谈菀来到一处滨江寓所,江景落地窗配游泳池,全景俯瞰陆家嘴三件套,屋内范思哲的装修配成套爱马仕家具,富贵又浮夸。
梁铭献宝一样,带着谈菀去了吧台,他对谈菀讲最近他去玻璃厂定做了一批杯子,杯子看似平平无奇,但是杯底印着黄伟文写的歌词,喝完酒能获得一句专属于自己的歌词,很有抽盲盒的快感。
他定了三套,一套留着自己用,还有两套他打算送给她和钱季驰。
梁铭从冰桶里拿出一瓶红酒,倒给谈菀,两人碰了个杯后,梁铭感叹:“今年过年真没劲,你不在上海,季驰那小子也不在上海。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到头来就我一个北京人留沪。”
“对了,菀,你什么时候去北京?”
谈菀回答:“大后天走,那天正好和男朋友一起。今年年夜饭得和未来老公的家人们一起吃。”
她又说:“我问了季驰,他说他回佛山是探望他外公。”
梁铭叉了一块蜜瓜火腿送到嘴里:“也不完全对。”
“季驰这次回佛山,有三件事,第一是探望我的老表舅,也就是他外公,第二是接收他外公的皮具厂,他外公年纪大了,又最宝贝季驰这个外孙,一早便决定要把厂子过到季驰名下,得趁我老表舅还能拿得动笔的时候过去签字。”
“第三。”梁铭喝下一口酒,放下酒杯后,他说:“第三,是订婚。”
“订婚?”
毫无预兆的,谈菀被梁铭的话惊了一下,她皱眉发问:“……这么快?”
梁铭满脸的八卦样:“我也觉得。”
作为小表舅,梁铭对外甥发出感慨:“别看我们家季驰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候这小子,办事那叫一个速度。”
“毕竟,出人命了。”
“一发入魂。”
谈菀听了使劲的咳嗽了两声。
梁铭赶紧为她拍背:“怎么样?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谈菀点头:“我只知道他最近有相亲,但是不知道他这么快谈了女朋友。”
梁铭说:“哪里是什么女朋友,最多炮友转正。”
“我听说是女方肚子大了瞒不住了。”
“但我们家季驰也不是敢吃不敢认的人,那就把日子给定下呗。”
“不然还能让孩子当私生子私生女是咋地。”
说到私生子,梁铭又补了一句:“听说,之前抛弃我家季驰的那个渣女就是个私生女。”
梁铭掏出手机打开他的家族群,将照片放大摆到了谈菀面前。
照片是在佛山的一处祠堂门口。
钱季驰穿着一身西装,挨着他站的女孩子穿着中式大红裙褂,脖子和手上挂着一串大金镯子,这是广东地区嫁女的典型打扮。
两位新人站在C位,被一大群人簇拥着。
长辈坐在他们面前的太师椅上,谈菀认得出,花白头发带着笑意的老人家是钱季驰的外公。
酒暖风热,但谈菀冷的厉害,冰块还好好的待在冰桶里,可是谈菀觉得,她被这些冰块堵住了五感。
她只能听梁铭继续说:“做炮友也讲个近水楼台。”
“听我家那帮七大姑八大姨说,季驰这媳妇儿的爷爷和钱季驰的外公是老战友,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
他又感叹:“你和季驰都定下来了,再过七八个月,季驰顺利当爹,我升级成舅公,你升级成姨奶,咱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以后怕不是会彻底沦落为婚姻亲子群。”
“可怜我。”梁铭再开一瓶威士忌,为自己的寂寞芳无主唏嘘:“一把年纪了以后少不了孤独常在。”
其实,梁铭哪有他自己形容的那样寂寞,他最近被个小姑娘发疯似的倒追,老男人魅力无限,差点好几次都要失身。
谈菀没在听梁铭诉苦,五感被冰块堵的密不透风,她整个人的意识都停留在刚刚看过的相片上。
“阿菀。”
“阿菀。”梁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这就醉了?”
“没。”谈菀赶忙回神过来:“梁铭哥,我们继续喝酒吧,你以后要缺酒搭子随时call我,我随叫随到。”
梁铭和他碰了个杯,他笑笑:“哪敢喊你出来陪我个老光棍喝酒。”
梁铭随性,说起话来也不避忌:“我怕耽误你和你老公造人。”
谈菀为梁铭倒酒:“我和我男朋友不打算这么早就要孩子。”
“做夫妻不比谈恋爱,总是要磨合磨合,各方面都合适了才能要孩子,这样对彼此都负责嘛。”
梁铭听得连连点头,他给谈菀竖了个大拇指:“还是阿菀靠谱。”
他想想又说:“不像我那个小外甥,看着一直挺靠谱的,居然关键时候玩先上车后补票。”
“真是平时藏得太好,一玩就是个王炸。”
谈菀并不认可梁铭的话。
她把玩着手里的方形玻璃杯,酒杯见底,她终于看清楚了杯底上印的歌词。
“其实你我这美梦,气数早已尽。”
是黄伟文写的《痴情司》。
第23章
谈菀在用力嗅一只橙子。
茶几上的果盘里摆着切好的甜橙, 可是昨夜程峻邦还是挑了只橙子放在床头柜上让她闻香。
谈菀放下橙子,仰头,吞下一颗事后药。
大年二十八, 程峻邦带她飞来了北京。
是程峻邦亲自开的飞机, 那天是他年前最后一趟飞行, 他被航司安排飞国内航线, 由上海飞往北京。
谈菀坐在商务舱第一排,程峻邦特意为她留的位子, 离驾驶舱最近, 在飞机快要起飞时, 空姐送来一本飞行日记和一束红玫瑰,并朝她耳边说:“我们程机长送的。”
飞行日记第一页, 是程峻邦用铅笔画的她的人像素描。
自从上次在北固楼门口两人不欢而散之后, 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今朝这一出,姑且算是程峻邦主动来讲和。
程家过年热闹, 在北京的北固楼里, 大包厢席开三桌才坐下到场的人, 大家族里兄弟姐妹们全部围在一起陪长辈过年,不像她, 通常过年都是她和她妈妈两个人。
年夜饭桌上,程峻邦为她剥虾,夹菜, 挡酒,他带着她一一见过族中各路亲人,这一遭,谈菀算过了明路, 成了程家认可的儿媳妇。
只等一场婚礼,之后她便可以正大光明打着程家的名号办事。
年夜饭结束,程老太爷返疗养院休息,其他人去了茶室聊天。
北京北固楼的茶室与上海豫园的那家布局差不多,莫名的,谈菀想到了上次和钱季驰在茶室里的那些荒唐事,思绪从绿丝绒沙发飘到了螺钿屏风后面,还有那只被他衔走的珍珠耳环……
“小婶婶,你答应了要帮我梳格格头,我要变小公举的呀,然后去外面和雪人拍照。”
七八岁粉团子似的小侄女出声,将谈菀从臆想里拉回现实。
“好。”谈菀答应了,牵起了小姑娘的手。
她坐在楼梯上,被一群可爱的小姑娘围着,小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在讨论格格头怎么梳会更好看。
程峻邦没有陪许久不见的哥嫂们聊天,他只是立在楼梯扶手旁边,按照谈菀的吩咐给她递夹子和皮筋。
说不清,冥冥之中,准新郎和准新娘似乎都很喜欢小孩子。
是夜,两人一起回了家。
气氛温馨到不像话,程峻邦回浴室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接着开始对着镜子往腋下和胸肌喷香水。
等谈菀从浴室里走出来,程峻邦将她抱去了床上。
大年夜,外间在落雪,里间却是春暖一室,桃花浪涌。
程峻邦准备拉开床头柜抽屉,却被谈菀伸手挡住。
谈菀翻身,直接坐在了他身上,她话事:“峻邦,我们要个孩子吧。”
程峻邦玩味欣赏着她的主动,在坐下去的那刹,身上的人因为酸胀感而轻皱眉头。
程峻邦拿食指勾勾她的小脸,也不打算动,只问:“想要孩子了?”
“嗯。”谈菀冲他笑笑,笑容多了一份纯真傻气:“想要个女儿,以后我给她梳‘格格头’,你在旁边看着,帮我们递发卡和皮筋。”
程峻邦三俩下将她身上碍事的睡衣全都脱了去,他翻身,只把人禁锢在自己身下,说了句:“随你折腾。”
谈菀的演技向来不错。
她不会和程峻邦讲,她又在别有用心,我讨好你侄女,是因为我想和你堂哥成事影业的总经理程絮攀上关系。
我和你讲想要个孩子,其实是我在害怕。我怕看到你的阴私事,怕翻到你的阴私物。
我怕拉开床头柜,床头柜里躺着别的女人的东西,更怕看到对家公司生产的安全套。
毕竟,你对小野模说过,那个牌子的安全套是你最喜欢的。
也许是心理作用,事后药很苦,谈菀吃了好几瓣甜橙才将满腔的苦涩驱散。
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很多事不破不立,谈菀将橙子贴着鼻尖,鼓起勇气将程峻邦那侧的床头柜拉开。
心扑通跳了两下。
抽屉里除了一本相册和一盒蜜too的安全套外,什么也没有。
谈菀翻开相册,相册里装的全是拍立得。
是她和程峻邦的拍立得。
一张张拍立得,记录着两人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起去环球影城,他在飞行模拟舱里教她开飞机,他们第一次去莫干山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