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虽不知道陆城要怎么折磨她,但是既然能被关到这里,多半也不例外。饿肚子罢了,算是轻微的处罚,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顾纱纱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去。
手机在被关进来之前就已经被收走了,她穿着单薄的裙子,房间里因为常年照射不到阳光,有些阴冷。
她搓着两条胳膊,满心想的都是,言朔能不能看懂她话里的意思?
当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是算准了角度,将头顶的丝带抛过去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将话说的太明显。只能在弯腰捡发带的时候,迅速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救救我,我能帮你对付陆城。”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着说的。她清楚的记得,言朔目光浅淡地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眼,她满怀期待与他对视,他却一个字都没说。
他整个人周身都给人一种气质冷淡,高不可攀的感觉。与陆城的不可一世不同,他更多时候,更能散发出一种极寒雪山,不容触碰的气场。
能与她对视一眼,已是罕见。
但只有一眼,三秒不到,又移开。似乎并未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顾纱纱早就料到的结果,愿意冒险试一试,也不过是因为想要死马当成活马医,走投无路罢了。
言朔这边,看来是行不通了。她总得另辟蹊径才行。
顾纱纱被关在她和陆城居住的别墅里,与晚宴的热闹全然隔绝。她心情和思维都彻底冷静下来之后,身上也逐渐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意。
她在这静谧而潮湿的房间里,几乎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忽然被人用力踢开。只听“砰”的一声,瞬间将顾纱纱惊醒,有那么几秒,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门外有光,将室内的黑暗点亮。她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眯起眼睛看向门外,直到慢慢适应了光线,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陆城。
他身边跟着两位保镖,身形笔直地立在门前,背对着光而站立。
顾纱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一双锐利的眼,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自己。以及,她能闻见他周身散发出的浓郁的酒气。
如果惩罚不是饿肚子,那么今天她难逃一劫。
顾纱纱不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舔了舔下嘴唇,没做声。
随后便听到陆城先是笑了声,随后靠近她几步,低声说了句,“你今天,舞跳得不错啊。”
语气听起来阴森森的,不像是称赞,倒像是兴师问罪。顺便还带了些嘲讽。
顾纱纱一早便料到,对于这件事的解释也是张口就来。
“是后台出现突发情况,缺了位舞蹈演员。准备的曲子恰好是我会跳的,所以我才做了替补。”
然而陆城丝毫不在意她登台表演的前因,他似乎从未跟她在同一频率上,对于她说的话,他也总是选择性忽略。只挑那些,自己想问的,自己想看到的。人类对话的基本准则全部被无视,狂妄到无法无天。
“跳给别人看的?”
他没有说出言朔的名字,一句轻描淡写地提问,危险感迫近。顾纱纱知道,哪怕是有一句说错了,就会引发他的勃然大怒。
“不是,是跳给你看的,还有今天来的那几位,你曾经的女伴。”
顾纱纱始终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看向陆城的时候一脸认真。她将自己给她们的编号念了出来,以及她们到来的日期,和各自的样貌。
陆城有些惊讶于她能将过去的人记得如此清楚,说实话,他带谁来家里过夜,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没印象,也不记得。就像快速消耗品,用完了也就忘了。
顾纱纱却显然对这些人耿耿于怀,“她们来过这里,今天的几位,轻视过我,嘲讽过我。她们认为我只是你的保姆,而她们是你身边的女人,从未将我放在眼里。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确实有想卖弄舞姿的意思,但都是因为我不想在你面前低她们一等。”
陆城一开始没做声,眯起眼睛看她,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良久才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吗?”顾纱纱握紧双拳,鼓起勇气来,说出了一句能够迅速惹火陆城的话,“我跳舞的时候和男伴有亲密接触的动作,我想引发你的嫉妒,所以,你没有嫉妒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倒叫陆城脑海中真的联想到了顾纱纱在表演时的那一幕。
情人缱绻,难舍难分。隐藏在艺术之中的暧昧,不难让人不带入情绪在里面。尤其是顾纱纱跳舞的时候,所有的表情都很投入,倒不像是跳舞,想入戏了的表演。
也许是她再度的揣测,又也许是她笃定的语气刺激到了陆城那不可一世的尊严。
他只觉得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一股火气,从心头强烈地冒上来,直冲头顶。他觉得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点燃。
以至于他无法克制自己的举动,自己的思维。
能被情绪操控这种事,对他来说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从前哪怕他暴戾,他对她百般折磨,都只是基于心情不好的前提下,理智地进行能让自己迅速愉悦起来的手段。
失去理智,确实是第一次。
“你知道揣测我是什么后果。”
陆城终于没再笑,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脖子前的领结,声音愈发凉薄,“你不是喜欢跳舞,喜欢展示吗?不好意思地通知你,今天是你人生中最后一次。”
听闻这句话,顾纱纱也慌了。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起来的那瞬间才感觉到双腿有些软,正在止不住打颤。
但她想改口,想想办法求饶打消陆城接下来的举动,却感到无所适从。
他就是出洞的毒蛇,盯准猎物,一发即中。还是带着剧毒的那种,只要被盯上,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陆城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走上前,双双摁住顾纱纱的肩膀,又将人重新摁了回去。
她没有挣扎的余地,黑色的眼罩被蒙在顾纱纱的脸上。紧接着双手双脚被牢牢捆在了椅子上。
那种未知的恐惧劈天盖地的袭来,她只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陆先生,我知道我做错了。”
顾纱纱情急之下,开始求饶。
“我今后一定乖乖听您的话,不会再试图违抗,不会善做主张。”
陆城却置若罔闻。
她被蒙着双眼,耳边全都是陆城冷傲的声音。
“四年前,你跟我回家的第一天,我和你说过什么,记得吗?”
他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被恐惧放大,在不断回响。
顾纱纱来不及做出回答,陆城继续道,“你的编号是S,从你决定跟着我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玩物。”
“没有自己的人格,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你是所有物,是东西,是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宠物。”
“但你似乎从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过,今天好好教教你,编号的正确用法。”
话音刚落,顾纱纱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她感觉到脸颊上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疼痛太过突然,太过剧烈。以至于她连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痛到失了声音。
冷汗在身上每一个角落悄然冒出,顺着肌肤的纹理流下。不多时,顾纱纱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脸颊上的剧痛仍然迟迟不散,当时那种滚烫的质感仿佛停滞在某一时刻,时间滴答滴答过去,她始终置身于那样刻骨的痛苦之中,反复循环,每一分钟都是痛苦加倍,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她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她被陆城毁容了。
在她左边的脸颊上,没猜错的话是用烙铁之类的盖了印记。她一个新世纪的人,竟然有朝一日也能感受到所谓的古代人的酷刑。
把人当成彻底的奴隶。
顾纱纱从未有哪一刻的感觉如此强烈,那种羞耻,那种毫无人权的绝望,让她再无伪装的力气。
陆城搬了把椅子,静静欣赏她此刻的模样。
有点得意,语气里隐约能听得出来,“没记错的话,做一个舞蹈演员,第一个考核标准就是得有张好看的脸蛋,现在你没有了,你还能跳吗?”
“也别再试图和我身边的女人们较劲,你没资格了。”
“我嫉妒?呵,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顾纱纱低垂着头,听到陆城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始终没有做声。
也许是痛到没有力气,也许是绝望使然。
她看上去比以往还要无精打采,头垂的很低,头发随着动作全部遮在脸前,看不到一点表情。直到两位保镖上前将她眼罩摘下,绳子解绑,她都始终瘫软在椅子上,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这期间无论陆城说了什么,有任何动作,她全部无动于衷。
身边一名保镖有点担忧,问了句,“不会是疼到休克过去了吧?”
陆城闻言,蹙了下眉。
他静静地看了顾纱纱半晌,随后挥了下手,指示身边的人,“去看看。”
他顿了顿,又道,“看看还有没有气。”
那人上前一步,只不过一只手还没碰到顾纱纱,她这边终于有了动作。
她晃了晃身子,极其费力地抬起头。头发凌乱,仍有一些挡在眼前,衬得她整个人多了些阴森。
她语气很冰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也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毫不客气地带着怨恨看向陆城。
左边脸颊上清楚地出现了一个“S”的印记。她皮肤生的白皙,稍微烫了一下,周围便起了一排红色水泡,伤的不轻,乍一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而顾纱纱双目通红,更有种蓄势待发的恨意。
身边的保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但仍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的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纱纱双手费力地扶着身侧的椅子,勉强坐直身子。微微低着头,就这样盯着不远处的陆城。
良久,一字一句道,“陆城,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恨你。”
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咬牙切齿的。像是从灵魂深处吼出来的一样。
旁人听了一直没敢说话,陆城却笑了。
他像是接收不到任何由顾纱纱传递来的情绪一般,对着她扔出几个字,“那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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