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说:“我慢慢出手帮你清理。”
“晚上一起吃饭吗?”容向熙邀请。
他们很久没见了。
久到她快忘记他这个人。
实在是李璟太没有存在感。
跟他比起来,方珏都算是情商高有趣味的人。
“不需要。”李璟说:“你今天的任务繁重,空不出时间来吃晚饭。”
他垂眸看一眼腕表,这支漂亮精致的腕表是八年前容向熙送给他的礼物,不仅可以看时间,还能精准定位他的位置。
李璟知道容向熙送这只表的用意,自从她送了,他就没有摘下过。
“还有八分钟,你的前夫处理离婚公关的团队便会来到坤泰大厦三十二层,需要准备一下吗?”
“需要什么准备?”容向熙觉得自己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大脑清醒,无需准备。
李璟眼睛瞥向她发顶,“不如,把你用来固定头发的钢笔换成簪子。”
他准确从储物格第三层拿出一支古朴素雅的檀木梅花簪,递到她眼前。
容向熙沉默片刻,拿过簪子,随意挽住头发。
相处多年,她还是受不了李璟的人机作风。
明明她跟他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正常人,现在越来越接近人工智能。
“有时候,你可以变得有人情味一点。”
李璟说:“像刚离职的那位特助一样有人情味?”
容向熙:“……”倒也不用如此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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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公关团队准点抵达三十二层。
他们是以谈项目的名义过来的,来人除了有公关总监,还有商呈玉、项目部主任,以及中恒集团其他高层。
容向熙抵达之后,其他高层自觉避开,到会议室外面的休闲室跟坤泰集团的高层交谈有关项目的事。
容向熙和李璟一起入内。
李璟稍后一步,关上门。
他坐在容向熙侧后边的位置。
商呈玉目光落到李璟脸上,微微一顿,而后不易察觉朝陈澍递了个眼神,陈澍收到,立刻让人调查容向熙身边这个陌生男人的关系。
会议室内暗流涌动。
公关负责人撑着笑意,开口,“关于两位老板的离婚公关,我们初步做了框架,不满意的地方,我们慢慢改。”
见两位老板没有异议,她正色,“首先,我们计划分三个阶段逐渐增强公众对两位老板离婚的耐受性,最大程度降低离婚引起的动荡。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保密,我们还是希望不到官宣离婚的那一刻,任何人都不要掌握到两位老板已经确切离婚的证据,一切都要在烟雾缭绕中进行,只等官宣那一刻,再拨云见日。”
“为了两位老板的名誉着想,我们初步将两位老板的离婚原因定为性格不合,所以,在正式官宣离婚前,希望您二位尽量扫清之前的暧昧绯闻,从现在开始到正式官宣离婚,务必不要传出花边新闻,除非,两位老板想为对方增添一个受害者名声,让他/她获得公众怜惜。”
“……”
在公关负责人的长篇大论结束前,商呈玉便已经获悉李璟的一切身世背景信息,他不易察觉蹙了蹙眉,目光瞥向李璟的眉眼。
容向熙觉察到他的注视,替自己的助理回望过去。
商呈玉勾了勾唇,收回视线。
短会结束,公关团队离场,商呈玉却没走。
陈澍作为他的能说话的嘴,告知容向熙,“中恒集团做了初步调整,从今日起,由董事长亲自负责坤泰集团—中恒集团的合作项目。”
在陈澍说完,商呈玉慢条斯理道:“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告知容小姐。”
容向熙:“请讲。”
商呈玉看着她眼睛,含笑,“母亲早上打电话过来,想要亲自拜访檀园,你看,是我独自招待,还是——”
商呈玉话里的母亲当然是指郁小瑛。
通常,他用“汪主任”称呼他的亲生母亲。
“我当然要过去。”
离婚的事情郁小瑛按理说该一无所知。
不过,她的安保团队里有郁小瑛的钉子,她也说不准,郁小瑛对此事知道了多少。
眼下之计,还是要瞒着郁小瑛的。
不然,她前脚知道离婚,后脚就会安排容向熙相亲了。
在容向熙眼中,自己的母亲当然处处都好,只是母亲的有些想法实在不敢苟同。
郁小瑛认为,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便是要有一番事业,比有一番事业更重要的是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爱人。
当然,比“爱”这个形容词更重要的是“门当户对”。
当然,在郁小瑛的词典里,“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并不代表男女双方要地位相当,而是男略高于女,如果真的时地位相当,郁小瑛便觉得这是低嫁,而低嫁是万万不可的!
商呈玉没有开完整场坤泰—中恒洽谈会。
中场休息时,他拎起外套抽身离开。
陈澍留下,负责解释,“老板去了云山。”说着,他眼神若有似无朝李璟瞥了下。
李璟面色淡然,或者说面无表情。
容向熙留意到陈澍的眼神,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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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抵达云山脚下,司机停车。
汪明漪对访客有规定,想登山拜访她,必须从山脚走到山顶,方显诚意,从前,商呈玉每次都遵守这个规定,无论狂风暴雨还是微雨细雪,他都徒步上山。
但此刻,他面无表情,“开上去。”
知道商呈玉驱车上山,汪明漪怒不可遏,“什么意思,来搅和我的清净了!”
以后人人都这样做,她还有什么清净可享!只闻车尾气罢!
商呈玉没接话,淡淡扫一眼汪明漪身边侍候的人,“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这是要驱人了。
左右忽视,讷讷不敢言,轻手轻脚离开,将庭院留给母子二人。
汪明漪还没见过这阵仗,有些害怕,小声说:“怎么了?”
“母亲,八年前的事,有谁经手了?”
汪明漪抿唇,“干嘛,人都被你爷爷清干净了,还兴师问罪啊?都这么多年了,还记仇!”
商呈玉道:“我是说旧金山的事情。”
汪明漪脸色微白,“那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小小年纪勾引别人的丈夫,我稍微用点手段怎么了!”
“我没有说不可以,斩草须除根,您当年没有除尽的草蔓延到我身边来了。”商呈玉平静道:“涉及旧金山的人有那些,我帮你清干净。”
汪明漪:“没有了,一根草都不剩了!”
她确保那对母子都死在当年的加州山火里。
商呈玉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汪明漪,“那这是谁?”
汪明漪微微瞪大眼睛。
她并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但认得出照片上青年跟商介民如出一辙的眼眉。
她的手有些发抖,依旧强撑着冷静,“你从哪里见到他的?”
商呈玉没回,他说:“不管您觉得有没有斩草除根,经手这件事的所有人,都列名单给我。”他一个个的查。
汪明漪抿了抿唇,“很多是汪家的人,你还是手下留情。”
商呈玉说:“您还是留在山上修身养性,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商呈玉跟汪明漪讲完,吩咐人看好汪明漪,便直接下山。
云雨霏霏,下起小雨。
商呈玉倚在座椅上,侧目,静静看向窗外的雨。
一个李璟很好解决,但他待在容向熙身边,便是巨大的难题。
短时间内,他并不能判断,李璟跟在容向熙身边是否另有所图。
如果没有,他贸然出手解决李璟,恐怕会伤她的心。
——他不能再做令她伤心的事。
这件事,由此变得棘手。
回到坤泰大厦,会议还在进行。
商呈玉抬手敲门,不疾不徐敲了三下。
陈澍立刻起身开门。
商呈玉进门,目光往容向熙身上扫一眼,作为礼节,他的余光也依次瞥过容向熙身侧的高管。
高管们立刻坐直身体。
商呈玉在对面落座,并不需要会议秘书向他汇报会议进程,“叨扰大家,继续。”他精确说出双边会议下一个该商议的点,眉眼清隽淡漠。
散会后,容向熙到对面的休息室询问李璟,直截了当,“你好像跟商家人有故事。”
李璟直接回答她,“我生父应该是你前夫的父亲。”
容向熙并不意外他用“应该”这个词。
因为作为养在国外的情妇的儿子,他并不会知晓父亲的身份。
容向熙之所以知晓,也是因为容韶山也干过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