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向熙说:“你喜欢啊 。”
“就算我喜欢,你也可以拒绝。”
容向熙说:“你刚刚答应了帮忙,总不好让你不开心。”
商呈玉脸上的表情瞬间冷掉,他意兴阑珊收回手,“太太,你当这是交易么?”
容向熙说:“我不知道,但我不敢心安理得让你帮忙。”
她的表情太平静了,似乎她完全可以接受她的丈夫在帮忙后向她收取报酬。
商呈玉喉间发涩,微微侧过脸,不去看她的眼眸。
容向熙也没兴趣跟他对视,转身坐回镜前,继续护肤。
门铃轻响,显示屏里现出佣人端着餐盘的身影。
她的声音也徐徐飘进来,“太太,您的晚餐。”
商呈玉不喜欢旁人进主卧,她将餐盘搁在门口的台柜上,便悄悄离开了。
容向熙起身,去门口拿餐盘。
有粥还有几道点心,清汤寡水的,没有一样是她爱吃的。
看见就饱了。
她将晚餐搁在主卧露台的桌子上,便转身到衣帽间换衣服。
换了一条菘蓝色长裙,打算一边看夜景一边吃晚饭。
走到露台,露台另一边的藤椅上,已经有人坐着了。
“你也没吃饭?”
“要出门?”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容向熙先开口,“一会儿出去一趟。”
她的答案很敷衍,如果是以前的她,会把时间地点意图都讲一遍,还会靠在他怀里,黏黏糊糊抱怨工作辛苦。
现在,她的话只简短成一两句。
商呈玉提了提唇,抬眸看向她。
明明是一个人,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越来越接近他心目中那个完美妻子的模板了。
蛮好的。
“我吃过了。”
容向熙点了下头,捋了捋裙摆,安然坐下,垂眸用餐。
她吃饭很安静,秀气斯文,一点杂音都没有。
甚至连眼睛都没抬。
“不喜欢吃?”
几道点心只吃了一个,汤也是勉强喝光。
容向熙无意向他说自己的喜好,“不怎么饿。”
“不喜欢吃甜的。”商呈玉看出她的喜好。
“我不挑食。”
容向熙起身,端起餐盘,走到卫生间将喝光的碗轻轻冲洗,然后将剩余的食物搁在门前台柜上,一会儿会有佣人过来收走。
在容向熙打算出门时,容韶山的电话打过来。
商呈玉姿态闲适坐在卧室扶手椅上,慢条斯理阅览文件,唇角勾出漫不经心的笑。
不汇报行程又如何?
他总有方法,让她去往他规划好的地方。
如他所料,容向熙取消了既定行程。
商呈玉放下文件,起身,姿态温文,“我陪你去?”
容向熙侧眸,望他温和漆黑的眼睛,轻点下头,“好啊,爸爸应该喜欢见到你。”
商呈玉不置可否。
在他找借口将容韶山的私人医生关进监狱之后,容韶山对他的喜欢就该大打折扣了。
至于为什么多管闲事处理掉容韶山的医生,自然是因为容韶山本人多管闲事插手他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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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容韶山气定神闲阅览网上关于容子暮的黑料。
他面色苍白,眼睛依旧神采奕奕,“大小姐还没有出手?”
秘书道:“并没有,大小姐只让人将舆论从商、容两家引开,并没有额外曝光小少爷的黑料。”
容韶山轻“啧”一声,“还是太心慈手软。”
秘书道:”一会儿大小姐过来,您可以督促她对小少爷下手了。”
容韶山笑笑,“不,我还是要强迫她放过容子暮。”
他说:“她这个人心思深,你越让她做什么她越不会做,她会担心我给她下套,反其道而行之,效果往往不错。”
“这次事情也不是大小姐的错,是二小姐惹恼了洪达坤。”
容韶山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提容逢卿。
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不介意谈一谈娇宠的小女儿,但现在么,风高浪急,他不想把精力放在她身上。
无论是小女儿还是其他几位情妇,都不过是他闲来逗趣的玩意儿。
容韶山从病床起身,秘书想要搀扶他,他摆手拒绝,“没事儿,我自己走走。”
容韶山的病情没有他宣扬得那么厉害,不过确实是癌症晚期,
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逞强,但他还是不容许自己在子女面前展现出弱势姿态。
整栋楼都是供容韶山修养的病房。
他站在露台前,夜风轻拂,庭院中的林木花苗摇曳生姿,带起阵阵清幽香气。
他望见推开木栅栏而入的容向熙。
她穿着一袭蓝裙,乌发白肤,气质清雅脱俗。
她的长相并不像郁小瑛。
只是气质跟郁小瑛有三分相似。
容韶山静静欣赏一会儿郁小瑛一手培养大的女儿,目光落到她身后,慢慢眯起眼——
商呈玉。
“昭昭跟商呈玉之间,关系还好吗?”容韶山偏头问秘书。
上司随口问出的任何话都不能给予模糊不清的答案,“蛮好的,听说商先生特意请常山玉先生雕刻玉雕送给大小姐。”
常山玉是被收藏圈捧上神坛的存在,已经近十年不亲手雕刻作品,不管再好的玉料,送到他那里,都是拒绝,而几个月前,他应了商呈玉单子。
容韶山轻轻点头,刚刚定下的想法推翻了。
容向熙已经上楼,在露台上望见他,“爸爸。”
容韶山转过脸,笑了笑,“来了。”
这是容韶山传出重病消息后,容向熙第一次见他。
他身体的虚弱遮都遮不住,整个人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山。
她心底不受控的发涩,轻抿唇角,抬步走过去,裙摆摇曳。
她代替秘书扶住容韶山,“不是病重吗?怎么下床了?”
“暂时死不了。”
容向熙没有接话,她无法违心说一句“您会长命百岁”。
他患得是癌症之王,五年生存率不足百分之十。
这已经是第五年了。
商呈玉看到容向熙依附在容韶山身边柔软又脆弱的姿态,微微敛眸。
或许,容向熙跟容韶山,并不是表面展现得那般势同水火。
“呈玉,你过来了。”容韶山朝商呈玉掀唇笑了笑,并不是从前那般亲热殷勤的模样。
商呈玉目光沉静瞥向容向熙,淡淡道:“无论是为了项目还是为了昭昭,我都该过来看看您。”
他在提醒容韶山,不要再耍花招干涉他跟容向熙的婚姻。
此时此刻,中恒集团还是坤泰集团最重要的的合作伙伴。
容韶山不置可否,他温声对容向熙说:“你让呈玉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讲。”
容向熙看向商呈玉,“既然爸爸这么说,你先在外面等一等。”
商呈玉目光在她脸上定定望一会儿,稍缓,听她的话出门,并为这对父女轻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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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知道暮暮的事情了,你不要管,我会更改遗嘱,这样不争气的人,不配被我托付。”容韶山道。
容向熙目光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她没想到容韶山的态度如此果决,在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容韶山要求她出手帮容子暮的准备了。
“我时日无多,容家和坤泰就都托付给你,容子暮,你快刀斩乱麻,让他该到哪里就到哪里去,剩下的时光,我会为你扫清董事会那些蛀虫,之后就都交给你了。”
“……爸爸。”容向熙压下心底的犹疑,泪盈于睫。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装父女情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