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容向熙,她开门见山。
容逢卿坐在徐兰珺身边,眼圈浮肿着,是哭过的模样。
容向熙坐下,温和说:“我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一个月前,他就转院了。”
她说:“您还是稍安勿躁,等康复后,爸爸自然会露面,我们只要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就好了。”
若是几月前,碰到容向熙的软钉子,徐兰珺还会忍气吞声,任容向熙敷衍过去,但今时不同往日——
徐兰珺挑起眉,“我怎么知道大小姐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抱起手臂,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大小姐,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什么样的消息传出来对你最有利——”她慢悠悠道:“董事长活着,对你更有利,是不是?”
容韶山活着,容向熙才是容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容韶山要是死了,容向熙就只是下一任容家家主的同父姐姐,地位比容逢卿还要矮一头。
徐兰珺笃定,容向熙一定在隐瞒容韶山身体的真实情况!
容向熙端起茶,轻嗅茶香,“我当然希望爸爸长长久久活着,您不希望吗?”
“我也是如此。”徐兰珺道:“但我更希望,真相大白。”
容向熙说:“您想怎么样呢?”
徐兰珺胸有成竹,“既然你爸爸身体不好,你弟弟又是他认定的遗嘱第一继承人,我要求他担任代理董事长的职位。”
容向熙摇头,“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
“弟弟太年轻,既没有能力又缺乏经验,担不起担子。”
“况且,爸爸重病,集团里大事小事都是由我跟董事会的伯伯们决策,如果我让弟弟上岗,弟弟做的事出了错,爸爸身体恢复后……”她笑了笑,“我担不起爸爸的责怪。”
徐兰珺也知道容向熙说得话是实情,不要说是容子暮,就连她,对坤泰集团都是一头雾水,“但他总要长大,总要接手集团,你这个当姐姐的,难道不该辅佐他吗?”
容向熙道:“未来的话,我当然会辅佐他,但现在,我只忠心于爸爸。”
徐兰珺无功而返。
回程时,容逢卿给她出主意,“既然暮暮现在还不能服众,让他做能服众的事情证明他的实力不就行了吗?”
“你说得轻巧!”
容逢卿道:“坤泰正进行人事改革,有几个蛀虫就连容向熙都除不掉,要是暮暮出手除掉,他的威望就能压过容向熙!”
“容向熙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他连人都认不全呢!”
容逢卿垂下头,轻轻说:“我可以帮他啊。”
“你怎么帮?”
容逢卿说:“有人说,我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找他,不知道他的话还算不算数。”
她知道,一定会算数的。
容逢卿敢想敢做,将那枚价值连城的“粉红之星”寄送到中恒集团,请求跟他见一面。
商呈玉没有见她,来见容逢卿的是陈澍。
咖啡馆里,优雅静谧。
陈澍:“商总很忙,没空见您,有事您可以问我。”
容逢卿攥紧手指,“我想知道,把黄董事、李董事和洪董事拉下马的办法。”
陈澍沉吟,“他们身上黑料不少,您对症下药,把他们拉下马不难。”难的是在得罪他们之后,如何保全自身。
世家之间,千丝万缕缠绕,这也是容向熙迟迟不对他们出手的原因。
容逢卿并不懂这个道理,她太单纯,眼前的世界还是非黑即白的。
“您能把他们的黑料提供给我吗?”
陈澍说:“好。”
这些东西,如果没有渠道宣扬出去,便是垃圾。
陈澍并不觉得容逢卿这个娇小姐有变废为宝的能力。
半小时后,容逢卿收到完整的资料,她捂着嘴看完,心脏怦怦跳。
天哪!
她决定好好利用这些资料,将它们变成送容子暮登天的云梯。
她行动力很快,分别把这些资料发给这些人的“主人”。
附文:[有空跟我聊聊吗?]
她希望通过这些资料威胁住他们,逼迫他们主动辞职,为容子暮树立威望。
.
容向熙并不知道容逢卿的小动作。
晚上下班回到檀园,灯光明亮,没在客厅望见商呈玉。
中恒集团董事会换届,这段时间,他确实很忙碌。
容向熙信步到了三楼客卧。
她昨晚在这里休息,并打算一直在这里休息。
刚进走廊,便看见施工围挡。
三层的佣人解释道:“先生想把这里装修成棋牌室,早上就把东西搬空了,明天就正式施工。”
容向熙没多想,“地下一层就有棋牌室,怎么又要弄一间棋牌室?”
佣人也不好回答,只是说:“您还是先回主卧休息,您留在客卧的衣服都被先生拿到主卧了。”
容向熙没多言。
即使入主檀园近半年,她还是跟檀园的佣人不熟。
佣人们只听商呈玉的吩咐,对她也只是面子上的听从。
容向熙回到客厅,打字给她的置业顾问,让她在坤泰集团附近位置帮她购入一套房产。
置业顾问还没有回,容向熙嗅到一阵清冽的香气,她立刻拨回界面,沉静说:“下班好早。”
商呈玉刚刚在主卧洗过澡,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嗓音也凉幽幽的,“中恒集团没有加班的习惯。”
容向熙点了下头,结束这段枯燥无味的寒暄,她起身,打算去一个商呈玉不在的地方,陡然被他握住手腕,“镯子呢?”
他的眼底本来还有三分笑意,现在连一分也不剩了。
“太太很排斥我送的东西。”
“当然不是。”容向熙并不想跟他吵架,对她这样精力并不旺盛的人来说,吵架实在太耗费力气。“今天有一个采访,这只镯子不适合戴在手上惹人注目。”
容向熙给得理由很有道理。
他们这种走在钢丝上的家族,本来就身处漩涡之中,该谨慎小心,绝不该引人注目。
“这只镯子是我外祖母的遗物,旁人说不出什么。”他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微微含笑,“既然给你了,我希望你一直戴着。”
容向熙觉得手腕上似乎有小虫在爬。
她的身体微微往后倾,是个戒备的姿态,“好啊。”
“今晚还要睡客卧吗?”他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腕,深沉的眸凝视她。
容向熙已经明白了客卧改造的原因,轻笑一声,“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商呈玉看出她的戒备,但没有意向让她离开。
“把镯子拿过来,我替你戴上。”他轻拍她肩膀,随意坐在沙发上,掀眸道。
容向熙脚步顿了下,去拿镯子。
镯子就塞在容向熙常背的手包里,幽蓝色首饰盒里,除了一枚通透的玉镯,还有一只闪亮的婚戒。
她拿了手镯递给商呈玉,利落搁在他掌心,希望他尽快结束这没必要的接触。
“太太似乎很久没有戴婚戒。”在帮她佩戴手镯之前,商呈玉望着她空荡荡的无名指,状似漫不经心道。
“我们结婚之初,你似乎也没有戴婚戒的习惯。”容向熙表面的温和下,内里总会隐藏着深深的刺,“既然我当初包容了您,也请您能包容我。”
商呈玉看向她,她平静的眼眸里藏着一丝很深的幽怨。
他不经意勾了勾唇,“你似乎对当初的事情很不甘心。”
“不甘心我没有爱你么?”
他轻易挑破她当初对他深藏的感情。
很显然,他知道她曾爱过他,但他对这份爱弃之如履。
“我只是做了一个合格的联姻对象该做的事情。”
容向熙垂眸,没有讲话。
明明没有多久,爱他的那段时光,便已经恍如隔世了。
那段时光如同幻景,如今,幻景悉数破碎。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轻轻说。
她痛彻心扉,她悔不当初。
商呈玉抬手,轻抚她的脸,凝视她眼睛,温和说:“太太,这样就很好,相敬如宾,我们会成为最值得艳羡的联姻夫妻。我会给你作为太太应有的尊重。”
容向熙笑了笑,“谢谢。”
.
回到主卧,商呈玉接到陈澍的电话。
陈澍简明扼要道:“坤泰集团的洪董事在搜集容公子的罪证,我们要不要帮他掩一掩?”
洪达坤是聪明人,在收到容逢卿发给他的所谓“罪证”后,他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着手收集关于容家的污点。
容家人里,容韶山郁小瑛身边如铜墙铁壁,他根本搜集到一点信息,而容向熙又是完全清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