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还一副凝霜覆雪的模样,如今又春风化雨了。
容向熙:“……”
她猜到他会错意,也没纠正。
联姻夫妻,相处之间不需要太清清楚楚、斤斤计较。
她凝神,刚要说什么,被容逢卿打断,“大姐,暮暮有话跟你说。”
容逢卿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她没想到商呈玉会对容向熙如此亲昵,他不是最厌恶野心勃勃权欲熏心的女人么?
容子暮跟透明人一样站在容逢卿身后。
他先天不良,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站在穿着高跟鞋的容逢卿身后,被挡得严严实实。
容向熙似笑非笑瞥过来,“怎么了,暮暮?”
容子暮腿发软,心发颤,背完的台词忘了一半。
还是硌手的礼盒提醒他,“……我来跟您送礼物。”
是一只漂亮的澳白耳夹。
他微微踮脚,替容向熙带上,絮絮叨叨说:“我知道你手上带着方大哥编的红绳,肯定不喜欢我送带在手上的东西,所以我就买了一个耳夹!正好你没有耳洞。”
容向熙手腕微微发冷,若无其事将袖口往下放了放,“你费心了。”
他眼巴巴看着她,“那以后?”
容向熙俯视这个娇小的弟弟,柔和说:“你放心,爸爸怎么说,我怎么做。”
容逢卿见容子暮窝窝囊囊的样子,心底平静极了。
她就知道容子暮烂泥扶不上墙!
容子暮送完礼,从容向熙那边蹭过来,“走么?二姐?”
容逢卿深吸一口气,抬步朝容向熙走过去,“大姐,我也想要一条红绳,能不能让方大哥也给我编一个?”
她在心底唾弃自己。
容逢卿,你真是没救了!
你非要做拆散主角的恶毒女配吗!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让商呈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即使是厌恶的目光。
容向熙微笑,“你去问他要。”
“还是不要了。”容逢卿故作俏皮,“你知道的,除了你的话,方大哥谁的话也不听。”她舒口气,爽朗道:“我能看看你的吗?就算拿不到方大哥亲手编的,学一学他的手艺也好啊。”
“好啊。”容向熙没有扭捏,直接撸了半截袖子。
细白如玉的手腕上,一截红绳鲜亮如初。
”是你学琴的时候,方大哥给你编的吧。”
其中故事,容逢卿知道得并不多,她只记得容向熙右手上一只戴一只名品钻石手镯,但某一天,她那只七位数手镯不见了,换上这一条普普通通的红绳。
徐兰珺阴阳怪气道:“是那位姓方的小子编的。那小子长得挺秀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郁小瑛想把他当童养夫!”
容逢卿听了一乐,一本正经期待起来。
如果容向熙真的嫁一个穷光蛋,她倒是真心恭喜她。
只是没想到,容向熙还是放不下高高在上的架子,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那个人,还是她爱的人。
容逢卿的目光如此迷恋得落在商呈玉身上。
最迟钝的容子暮都发现不对,“二姐……”他拉了拉她袖子。
容逢卿反而仰起脸,不避讳了。
容向熙心静如水,“你们慢聊,我先进去休息。”
商呈玉反扣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慢悠悠说:“太太,我建议你在此时此刻担负起太太的职责。”
容向熙面色不变,“如果我不呢?”
商呈玉扣住她手腕,指腹随意一捻,那根鲜亮的编织红绳落在他掌心里,“你会失去你的方大哥精心为你编织的红绳。”
容向熙:“……”
他上辈子是做裁缝的吗?手这么巧!
容向熙静站在门前,没有动,微笑看向容逢卿,“卿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容逢卿扬眉,“姐姐不是要休息吗?”
容向熙:“突然不累了。”
容逢卿说不出话。
如果商呈玉置身事外,她根本赢不了容向熙。
她所有的筹码,只有一个他而已。
容逢卿扯唇一笑,瞥一眼随性散漫的男人,转身,慢吞吞走了。
容向熙看着她背影,微微抿了抿唇。
她知道容逢卿何等心高气傲,现在这个样子,是真的受了情伤。
转念她又想,可怜的明明是自己!
如果她早知道容逢卿跟商呈玉谈过,她又怎么会跟他联姻!
她忽而问:“你跟卿卿在一起几年?”
商呈玉道:“太太想问我的话,该拿出诚意来。”
容向熙:“我问一个问题,你可以回问我一个。”
“可以。”商呈玉浅声,“两年。”
没什么记忆的两年。
“该我问你。”他垂眸,瞥她沉凝的眼,“你跟你的方大哥在一起几年?”
容向熙回神,“八年。”她很诚恳给出确定时间,“从我八岁到十五岁出国,他一直跟我形影不离。”
商呈玉:“你的方大哥给十五岁的女孩儿递情书,真是高风亮节。”
容向熙反唇相讥,“你跟十七岁女孩儿谈恋爱,也是不逞多让啊。”
商呈玉见她神情自若,微微眯了眯眼,“你知道他给你写过情书。”
容向熙不否认,手指勾住鬓边发丝,“你还跟未成年谈恋爱呢。”
商呈玉意味深长,道:“容向熙,你明知他喜欢你,还把他留在你身边当特助,装成一副你不知道他喜欢你的样子,任由他对你勾引殷勤,你想做什么?”
容向熙反驳,“你明知道容逢卿喜欢你,你还——”他确实没留容逢卿到身边。
她生硬盖棺定论,“咱俩半斤八两。”
商呈玉似笑非笑,“我希望你待他心如我待你的卿卿妹妹一般清楚明白。”
容向熙不理他。
她待方珏的心可比他待容逢卿的心真挚多了。
最起码,她不会为了联姻对象放弃他。
她转身,想进门,手臂被人握住,“你的红绳还要么?”
容向熙伸手。
商呈玉没有将红绳给她,将熄灭的烟搁在她手心,“扔了吧。”
容向熙:“……”
她眼底冒出杀人的光。
商呈玉轻笑,抬手抚她的脸,“太太,你生气的样子更漂亮了。”说罢,收了手,轻拍她肩膀,“别气坏身体。”话落,飘然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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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逢卿回到自己住得小院后,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茶饭不思,只坐在窗前发呆。
徐兰珺忧心,问了容子暮,“你姐姐怎么了?”
“受情伤啦。”
徐兰珺一喜,“你姐姐肯谈恋爱了?”
她一向不支持女儿瞎搞找床伴,只希望她能找个好男人定下来,安安稳稳过日子。
人已经给她介绍不少,没一个她看上的。
容子暮托着脸,没继续向母亲隐瞒那个秘密,道:“她以前跟商先生谈过,现在一见到商先生,就失魂落魄啦。”
徐兰珺苍白了脸,都结巴了,“是我想得那个商先生吗?”
“是哦。”
徐兰珺缓了一会儿,喃喃,“你姐还这么有本事啊,我小瞧她了。”
她到了女儿的屋子,没有敲门,推门而入。
“你跟商呈玉谈过?”她眼里精光闪现,握着女儿的手,“做到什么地步了?你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能白被商呈玉占了便宜,你告诉妈妈,我领你到商家要说法!不能白被他欺负!”
眼见母亲又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招,容逢卿也不迎窗流泪了,闷闷问:“你想怎么闹?”
“他占了你的身子,不该负责吗?”徐兰珺温柔抚摸她面颊,“可怜见的,你们好的时间你还没成年吧,他这是犯法的!我们要找商老爷子要说法!”
容逢卿轻嗤,“要说法有什么用,他都娶了容向熙了,你还能逼着他跟容向熙离婚,娶我啊。”
那是自然不能的。
徐兰珺道:“多要一点补偿也是好的啊。”
容逢卿冷脸,“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去闹,商呈玉再也不会看上我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呐,你这样的模样这样的身段,他怎么舍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