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把父亲当老板,把母亲当父亲,只有照顾她长大的阿姨,才算她的半个妈妈。
“好了,我走了,记得——”顿了顿,郁小瑛看着女儿澄净的眼睛,到底没有把话说完。
她笑着拍了拍容向熙的手,“快点回去,我走了。”
容向熙当然不会回去,她跟着郁小瑛的专车走到院外。
站在门前,目光追寻着那辆黑色宾利驶离蜿蜒的山路。
等到再也看不到车影,她缓缓收回视线。
夜风吹拂,隐隐漂浮出山间植株清冽的香气。
忽然脚下感到什么触碰。
轻微的触碰,带着微微的热意。
容向熙垂眸。
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正挨着她的鞋尖。
觉察她的视线,扬起毛茸茸的脸,黑亮亮的眼睛看她。
门前晕黄的灯光照着它的脸,带一点呆滞的可爱。
容向熙笑了下,下一秒,她意识到什么。
狗狗脖颈上系着精密的纤绳。
顺着纤绳,她望过去。
它的主人正牵着绳,神情温和看向她。
“容小姐,晚上好。”
他说晚上见,就果真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恰巧出现了。
容向熙面上因那只萨摩耶而生出的笑意尽数敛去,她的眼睛是沉凝的冷漠。
第83章 相亲 只不过他过分英俊。
容向熙的眼神只冷了那么一刻, 下一秒,她又回归无懈可击的温和。
“商先生。”她侧转过身,眼眸温和注视他, “晚上好。”
商呈玉永远不会为难一位礼数周全的小姐, 尽管, 这只是她为了跟他划开界限的手段。
他只有在容向熙情绪失控的时候才能稍稍施以口头之利。
其余时候, 当她以温婉完善的姿态对待他时,他根本无计可施。
——他不能将那些卑鄙下作的手段施加到她身上。
唯一可以获取她好感的办法,似乎只有顺从。
可是顺从了, 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便会将光辉施舍给他么?
当然不会。
“今天晚上, 我查清一些事情。”商呈玉牵着狗绳,缓步走向容向熙,面容温和雅致。
月影落在他身后, 照映着森幽苍翠的林木。
他不待容向熙回应,有条不紊开口。
“我知道了容小姐在南境拒绝那些资料的原因。”
咖啡馆容逢卿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自咖啡馆离开, 他便立刻查清过往跟容逢卿有关的一切。
他不能再让这位容二小姐给他留下隐患。
“多年前,秦越从我这里拿了一份文件转交给容二小姐, 那份文件, 又被容二小姐转交给容董, 对么?”
在商家的私人资料库系统里,贮藏着京城权贵人家数以万计的资料, 他们的档案库自出生便开始筹建,容向熙的那份资料, 自然也完完整整保存在属于商家的资料库系统里,至今还在不断完善。
在六年前,负责规整容向熙资料的秘书一直给容向熙的评价是——工于心计、富有野心。
六年后, 因为某一件事的发生,秘书再次书写容向熙的档案,给她的评价是——柔顺恭谨。
是什么造成她性格大变?
商呈玉轻易猜到。
——容韶山已经发现她的野心,她不得不隐藏,变得柔顺服从。
商呈玉自然而然想到此前秦越转交给容逢卿的那份属于容向熙的资料。
彼时容逢卿还是他的女友。
不过,照顾容逢卿的是秦越。
秦越哄不好她,给远在中东的他拨电话,“容小姐想见您。”
他当然不会见容逢卿,回秦越,“你可以多为她买一些礼物。”
秦越却说:“您跟卿卿小姐长久不能见面,她心里很没有安全感。”
“你不是带她去温家见长辈了么?”
秦越当然没有那个资格带容逢卿回商宅见商载道,不过秦越可以走捷径,带容逢卿去见温老爷子。
养父也是父,四舍五入,温老爷子也是商呈玉长辈了。
”这次不是见长辈的问题,是容大小姐回国,来势汹汹,卿卿小姐担心她回来了,她在容家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你想做什么?”
秦越说:“二公子,我想要您一点权限,查一查容大小姐的资料,给卿卿小姐吃个定心丸。”
当时,商呈玉便料到秦越可能会拿这份文件对付容向熙。
不过容向熙如何跟他无关。
毕竟,秦越是商希林的人,而容向熙也算商希林半个心肝。
秦越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堂而皇之向容向熙出手。
没想到,秦越真的那样做了。
“当时,我认为,你会跟大哥终成眷属。”
商呈玉刚到伦敦时,商希林知道他不喜欢容向熙,便在跟他打电话时,常以“你的小未婚妻”的名头称呼容向熙,后来,商希林称呼容向熙的名称渐渐亲昵起来,他叫容向熙“昭昭”。
再到后来,容向熙赴美留学,已经快要成年的年纪。
彼时,商希林便再也不在商呈玉耳边谈论容向熙,反倒热衷于往商呈玉身边塞女人。
不过那时,商呈玉并不在乎商希林对容向熙的感情,他对这位所谓的未婚妻没有丝毫感情,他厌恶一个野心勃勃工于心计的女人,更厌恶她背后那个贪婪无止境的家族。
他对商希林对容向熙的爱,乐见其成。
容向熙听完,仰眸看向商呈玉。
月亮移至中天,轻盈的月光照亮他清隽矜冷的面容,以及他漆黑又通透的眼眸。
他微微垂眸,绅士的姿态看她。
当然,他的眼底没有半分歉意。
只有一以贯之的淡然。
或许多一些假意的温和。
容向熙并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解释她跟商希林的关系,而是咄咄逼人反问:“商先生,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是会毫不犹豫重复自己之前的选择,是么?”
“昭昭,我跟你的人生,都没有重来的余地。”
言下之意,他当下的每个选择都无比正确。
无论是容逢卿还是秦越,都不过是他一颗小小棋子。
就算重来一次,他也懒得换一枚棋子。
他的时间如此珍贵,他不会将精力浪费在这种无名小卒上。
同样,他也不会放弃试探打压容向熙。
因为,只有在极端的压力下,才能真正认清一个人。
“所以,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误会。”容向熙笑了下,温和说:“我跟你走到今天,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个不配得到爱的人。”
商呈玉并不恼,不疾不徐回复她,“说得不错,我的确不值得爱,我也不想得到你的爱。”
他只是想要她待在身边,想要她的目光全部投向他一个人。
容向熙注视他眼睛,“那就如你所愿。”
——她永远不会再爱他。
风吹树摇,月亮隐蔽在云影后。
商呈玉身上的光亮,骤然泯灭。
.
隔日,容向熙在李家的茶楼里面见蔺长清。
李家这几年风光不再,无论是在政界还是在商界,都难拿的出令人说道的成绩,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仗着老一辈积累起的人脉和底蕴,这几年李家在高端服务业上还是颇有建树。
他们开设一些茶楼、温泉馆、高尔夫球场还有私家会所,只对京城中那几家金字塔顶尖的家族开放会员资格,并不对公众营业,目的是搭建在京城权贵之间穿针引线的平台。
蔺长清给容向熙的见面地址便是李家开在二环内的一间茶楼。
那是一座五进四合院。
没有名字,不挂招牌,门前是一棵长青古树,还有两尊风化得没有轮廓的石狮子。
门也是风吹日晒,红漆斑驳,大门上挂着锁,似乎眼前只是一座荒芜的院落。
李璟望着台阶上的青苔,“走错地方了?”
“没有。”容向熙说:“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