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境外成立几家公司,交叉持股,少量多次购买坤泰集团的股份,打算用钝刀磨肉的方法将坤泰集团啃下来,然后再借由股份优势,将容韶山赶出董事会,真正成为坤泰的主人。
正当她以为这件事进行得隐秘而顺利的时候,容韶山突然来到她的住处。
——东窗事发。
容韶山冷着脸,先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容向熙,你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语气很淡,却带来浓密的冷意。
她懵住,下一刻,白纷纷的文件从头顶落到她脸上。
纸张锋利,将鬓角划出血痕。
容韶山直接将那些文件砸到她脸上。
她忍痛,屈膝俯身,一张张将那些雪白的纸捡起来,目光浏览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浑身血液冷透。
——是她暗中收购股份的证据。
“这是污蔑,爸爸。”事到如此,她只能咬牙不认。
容韶山轻蔑看她,“这是卿卿拿过来的,很可靠。”
确实很可靠,证据全是真实的。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容逢卿这样的娇小姐是哪里来的本事来到足以致她于死地的证据。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
当年那叠文件中,每一张雪白的纸上都有云杉的暗纹,就如同,今天陈澍交给她的那叠文件一般。
这是用商家的势力查到的资料,是以,每一页都拓印着属于商家的纹路。
“其实,这件事也未必不是好事。”容向熙对李璟笑了笑,“这事儿没发生时,容韶山查出癌症,他本来想把集团暂交给我打理,他去国外治疗,没想到我存着这样的心思,他便不敢出国治病了,硬生生把自己熬死。”
李璟并不赞同她对这件事关于“好”字的评价。
他知道那几年她过得有多难。
她几乎是打碎脊梁骨极尽卑微讨好容韶山,才堪堪得到了他一点点信任,重新拥有了继承家业的资格。
他抿了抿唇,刚要说什么,容向熙打断他。
“一切都过去了。”她重新扬起笑,“准备开会。”
容向熙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的怜悯。
.
三天后,直达南境的飞机自首都机场起飞。
容向熙订了头等舱的位置,走到座位后,望见邻居,微微挑眉。
傅召棠摘下墨镜,说:“我觉得还是下飞机后分道扬镳比较好。”
“嗯?”
傅召棠靠近一些,伸臂,替她将旁边的隔板升上。
隔板徐徐上升,将周围的空间遮掩住,狭小空间里,只剩他们彼此。
他低声,凝视她眼睛,语调是勾起人耐心的温缓,“因为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好吧。”容向熙扬唇笑了笑。
她对傅召棠,不吝啬给予耐心和包容。
傅召棠静静看她。
容向熙忽略掉他眼神,从容拿出平板开始办公。
发丝微微散落,摇曳在白皙如玉的面颊,傅召棠抬手,勾住她的几缕发丝撩在耳后。
似乎无意,他的指尖顺着她的面颊微微蹭了下。
他的指腹并不似商呈玉那般硬质如玉,有厚厚的茧。
他是吃过苦,握过枪的人。
只不过长了一张贵公子脸。
容向熙眼睫轻颤,侧过眸。
她的眼睛琉璃珠般通透。
他的所有想法在她的眼中似乎无所遁形。
傅召棠很享受这种被她看穿的感觉,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唇
容向熙了然,目光从他精致薄润的唇扫过。
时至今日,容向熙已经没有主动拥吻对方的习惯,倒也不好扫兴。
她微微倾身,清幽的气息拂过来,似乎要吻他。
下一刻,取代她柔软馥郁的唇覆在他唇上的是她的指尖。
细腻柔滑,跟他的手截然不同。
傅召棠笑了下,偏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长指扣住她手腕,嘴唇轻轻贴上她指尖。
他望着容向熙,眼神深邃而悠长,唇角唇角笑意深深,神情是不符合他们此刻浅薄关系的深沉意味。
“昭昭。”他扣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他心口,含笑说:“睡一会儿吧,你很累了。”
容向熙指尖颤了下,手指无意识抓握,揉皱他心口的丝质白衬衫。
傅召棠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容向熙抿了下唇,耳廓微微发烫。
不得不承认,傅召棠是调情高手。
第70章 心跳 或许因为对面的人。
容向熙在漫长的飞行途中睡了不算安稳的一觉。
清醒时, 她摘下眼罩。
头等舱里一片寂静。
傅召棠手里拿着一本拍卖行鉴赏画册,偏头看过来,声音很低, “还有两个小时落地, 可以再睡一会儿。”
“睡够了。”容向熙轻声问:“你要住回老宅?”
傅召棠从没有像别人汇报行程的习惯, 他的位置是绝密。
他将画册规整摆放在置物架上。
修长指尖顺着她散乱的长发抚到她弧度柔和的脸颊, “对,你要跟我一起住在老宅吗?”
容向熙同意了,轻轻说:“可以。”
傅召棠微征, 过会儿, 他失笑,“跟我出双入对,不怕遇到危险?”
他知道容向熙的所有盘算, 知道她要跟他分乘分住的原因,此刻,他疑惑于她将之前的盘算全部推翻。
“因为我赌得起。”容向熙说。
容向熙看似沉静稳重, 但骨子里一直喜欢赌得。
尽管她倾尽全力的赌博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但她并没有失去勇气。
“为什么呢?”傅召棠声音压得很低, 担心惊扰别人安眠。
为了使容向熙听清, 他又靠得近了些, 近得可以数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是格外信任自己的能力吗?”他盯着她秋水一般澄澈通透的眼睛。
容向熙说:“是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
傅召棠眸光颤动了下。
他自然不觉得容向熙说得真话, 但即使是假话,从她口中说出, 依旧如此动人心魄。
他轻轻握住容向熙柔软如棉的手,“好,我会的。”
在回应这句话时, 他顿了几刻,似乎经过了沉思。
这让他的回复显得格外真实可靠。
飞机落地是清晨。
天上飘着绵绵的雨,空气是不同于京城清寒爽朗的潮热。
容向熙穿着单薄的烟灰色绸裙,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依旧觉得有细密如针的潮意从黏在皮肤上。
傅召棠一手撑伞,另一手牵住她,“明天可以穿得更单薄一些。”
“这已经是我最薄的衣服了。”除了睡裙,她很少穿裸露皮肤的衣服,翻遍衣柜,只找到寥寥几件,一并带来南境。
“我让人为你准备几件,送到昆仑苑去。”
“昆仑苑?”
“对,是后山招待客人的客院,以前是我母亲的住所。”
容向熙并不了解傅召棠的身世,她只知道他是傅老爷子的几个嫡孙之一,至于他父亲是哪一位,母亲又是谁,她全然不知。
从某种层面来说,傅家的保密工作可以跟商家相提并论。
上车之后,傅召棠告诉容向熙,“我的母亲是傅家的养女,她的使命是替傅家真正的小姐挡灾,只不过运气不好,被我父亲看上,然后又在我父亲去世后殉情。”
在听到“殉情”这个字眼时,容向熙眉心微不可查蹙了下。
她知道,在南境这个地方,有太多强迫女性为已逝丈夫保持忠贞的非自愿“殉情”,不知道傅召棠的母亲属于哪一种。
“这不算是个令人高兴话题,我们换个话题。”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了,车窗被淋染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