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新年夜,她也许正与她的丈夫在一起庆祝新年。
“好吧——”雅各布摇摇头。
手机扔去了床上,他打起精神,继续换着衣服准备去参加待会儿的新年派对。
雅各布快速穿上了白色套头连帽衫,他抓了抓被领口弄乱的卷曲的金发,看着手机屏幕朋友们的群聊信息接连弹出。
-路易斯:【雅各布雅各布快来!】
雅各布抓起手机:【来了。】
洛杉矶今天断断续续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是在傍晚时,太阳仍然给天空留下了一个意外美丽的落日。
金色余晖降落在地平线之上,玻璃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静静反射着无数个来自傍晚的蔚蓝与金黄。
好莱坞的标志日复一日矗立在好莱坞山。
雅各布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他原地绕了一圈,大步穿过玻璃窗外从好莱坞山的山腰处坐拥的洛杉矶的傍晚,回到床边捡起那件洛杉矶道奇队的棒球服。
脚步匆忙地冲房间门口走去,在手机拨来通话时瞬间停在了原地。
安静的房间内,手机兀自大声响着手机铃声。
暗黄色的夕阳垂在男孩干净温和的侧脸,在突然停下步伐的脚步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阴影。
雅各布距离门口仅有一步之遥,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手机屏幕。
这是他几分钟之前拨过去的号码。
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你好。”
走廊上,女孩细小的声音隐藏在窗外呜呜的风声之中。
罗心蓓低头看向了自己搭在窗台边缘的指尖。
听筒中传来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雅各布握着手机,他呆呆地看着白色的木门。
他没想到她会打回来,于是他居然忘记了他原本打算好的第一秒该说些什么了!
什么来着——
“呃!”雅各布快速回神,“你好。”
他的招呼就好像一句错误回答似的,于是通话在一下子变得沉默的气氛中静止了一秒。
“哦!”雅各布很快想起了他该说的话,“新年快乐,作为朋友的问候。”
他说完,自己先挠着脑后干笑一秒。
“呃——”雅各布咽了一口紧张的口水。
“我要去纽约一趟。”他说。他说完这句,立马摇头,“别担心!我不是为你去的,事实上是我和朋友们要一起去看乐队的演出。你知道——披风乐队,他们一票难求。我还挺想看的——”
他自言自语着,脑袋与声音一起越来越低,“所以——呃——”
“新年快乐。”雅各布又说了一次。
听着那头熟悉的一连串的聊天方式,罗心蓓低头笑了一声。
“新年快乐。”她点点头。
她在笑。雅各布听到了那声细微的笑声。
他握着手机,嘴角也在这头咧了一下。
“所以——”雅各布又抓了抓头发,“我想问,明天你有时间吗?”
他又是怕罗心蓓会误会他的举动似的,急着解释道:“新年快乐总不能只是说说而已吧。所以我给你带了礼物。哦,别担心,我不是专程来送给你的。你知道的——呃——我是为了去看演出。所以我只是顺便问问你,其实我在纽约的时间也不太多,因为我看完演出当晚就得回洛杉矶了,我们正在拍摄电影来着——”
“或者,给我你的地址。”雅各布扭头看着墙壁上的那张画像,“我可以把礼物寄给你。虽然我认为——呃——”
他皱着眉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干涩,“这件礼物适合当面交给你——但是——呃——我——”
明天。
纽约。
罗心蓓想起明天下午刚好要来纽约的薛淼。
她可以在与薛淼见面时顺便见雅各布。
反正他说,他只是想当面交给她一份礼物。
毕竟她更不敢把地址给雅各布,谁知道那是什么礼物,谁知道礼物又会被交到谁的手里——
“来纽约后给我打电话吧。”罗心蓓打断了雅各布的支支吾吾,她点头,“我想我应该会有时间。”
她是真的胆大包天了。
挂断电话的时候,罗心蓓对着手机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难对雅各布说出拒绝。
那就在他来纽约后她请他吃点什么吧,就当作她最后的感谢。
她不想总是认为自己对雅各布感到抱歉了。
这份感情来得太快又消失得太快,她相信雅各布一定也与她一样,在那天傍晚以为他们只需要等待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就会再次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没有人做错什么,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她被动选择了另外一个结果,留给洛杉矶一个仓促的结尾就消失不见。
真够没头没脑的——
罗心蓓沉了一口气。
但是她希望,她心中曾期望的、想要拥有的感情,能被自己好好结束。
最起码不是就那样被逼着打电话告诉雅各布,她是为了哪个人才不会与他再见面的。
这样也太不尊重人了。
椅子歪斜着,保持着宾客离席时的模样。佣人们在席间走来走去,时不时把吃空的盘子补上热乎乎的食物。
小羊排、土豆泥,或者小孩子们喜欢的奶油蘑菇汤。
郑非喝了一口红酒,他放下酒杯,转头看着奶奶伊妮德与艾莎正来回趴在对方的耳边在讲悄悄话。
“哈哈,你这个小企鹅,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呀!”伊妮德捂着嘴巴咯咯笑。
“先生。”
佣人的声音与冰水一起在身边出现。
视线盯着水在玻璃瓶流进了杯口,又看着那个长颈水瓶离开了眼前。
沉寂片刻,郑非拿起餐巾。
餐巾擦了擦嘴角,他放下餐巾,起身离开了宴席。
离开了热闹的宴会厅后,宅邸中静得出奇,门厅中时钟咔哒咔哒的声音轻声回荡着。
晚19:00点整,这座已经在这里待了60年的时钟仍然准时响起了报时。
钟声铛铛地敲响着7下。
黑色身影慢慢经过宴会厅外的走廊,走进了走廊与中厅连接处的一片阴影。
郑非踱着步子在一楼找了一圈,最后,他在通往书房的长廊尽头发现了那个身影。
她站在窗边,低着头。
黑色长裙与窗外的黑夜融为一体。
白皙的肩膀像一片单薄的、轻飘飘的雪花。她的脖子微微弯曲着,就像羚羊低头饮水时那样——放松了警惕,对四周轻而易举地暴露了她的脆弱。
电话挂断之后,耳朵才有别的精力听到那串轻微的脚步声。
皮鞋坚硬的鞋底踩在柚木地板上,沉重、沉稳。
像风一样徐徐渐进。
朝她而来。
罗心蓓赶忙转头向后看去。
钻石耳坠随着转头时在耳边飞起,轻轻砸在脸颊两边。回落原地,在水晶灯下回荡着急促的光点。
“马克——”
原本平静的心脏顿时砰砰跳了起来,罗心蓓握着手机,她站在原地,看着郑非缓缓从走廊中的一片灯光走进另一片灯光。
皮鞋向着仍然僵立在窗边的身影走近,在垂落地板上的黑色裙摆前站定。
郑非看了一眼罗心蓓。
“打完了?”
罗心蓓点头。
“是的。”
手在西装长裤的口袋中抽出,递在了半空。
看了一眼郑非伸出的手,罗心蓓木讷地看回郑非的脸上。
“什么。”其实她也有些明知故问了。
郑非张开嘴巴:“手机。”
看着这张手掌掌心在灯光下清晰的纹路,罗心蓓的手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手机。
沉默着对峙几秒,罗心蓓慢慢抬起手,她把手机放在郑非的手中。
郑非接过手机。
“密码。”
罗心蓓抿了一下嘴唇。
“2020。”
拇指输入2020,屏幕成功解锁。
郑非看着手机主页上那张艾莎的照片:“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