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方卷起了白色衬衫长袖,搭在车窗边框。郑非点着头,他用手和脑袋一起跟着歌曲打着拍子。
衬衫解开了领口的三颗扣子,被风连连拍打在麦色的胸膛上。
他享受着速度与音乐,扭头看向罗心蓓。
热风疯狂吹拂着她的发丝,像一堆草原上随风摇摆的野草。
她看起来很开心,一直在笑。
罗心蓓抓着方向盘,她很有兴致地跟着郑非卡点拍手时也跟着节奏点了点头。
油门踩下,车肆意冲向那片仿佛就在前方的太阳。
金黄色的天空下,广阔无垠的大地只剩崎岖的山丘,还有路两边零星的矮屋。
车轮嗖地一下开过破损的公路,沙石溅起,滚进裂开的缝隙。
在开了快要三个小时,罗心蓓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有吃午餐。于是在她发现路边这家汽车旅馆时,她决定停车。
停下车,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要开回洛杉矶去。
法拉利慢慢开进院子,找了一个空余的车位停下。
车门向上抬起,罗心蓓和郑非下了车。
一家很典型的美式汽车旅馆,像电影中演的那样。楼下是车位,楼上是房间。
罗心蓓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里大概有三十个房间,每一面都有十个房间。旁边是一个简易的自助洗车,另外一边是加油站。
同样打量了一眼四周,郑非收回了视线,他大步越过车尾。
他自然而然地拉起了罗心蓓的手。
一手抓着西装外套,郑非拉着罗心蓓冲旅馆走去。
作为一家旅店,一楼看似作为‘酒店大堂’的门,也是简易得出奇。
就是一道蓝色的防盗门而已。
跟在郑非的身后,罗心蓓打量着这间旅馆的——大堂?
她第一次住这样的旅馆。
它就像是一个活动中心,或者地铁站里面的公益诊所。休息的卡座是几张木头圆桌与板凳。其他的就是,一个简易的吧台,后面站着一个女人,就是旅店的服务台。
左边有一扇玻璃门,门后贴着一个辣椒的贴纸,通过辣椒与那些墨西哥语,罗心蓓认为那大概是一家墨西哥风味菜的餐厅。
这里暂时没有很多人,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看似是住客的模样,他坐在‘酒店大堂’的桌子边,正大口吃着一份肉卷饼。
对于新走进这里的人,男人无动于衷,他咀嚼着食物,时不时抬起红彤彤的脖子看一眼悬挂在大厅上方的电视机。
电视机正播放着《美国达人秀》。
一个墨西哥裔模样的女人站在柜台后,她大概很闲,嘴巴里嚼着口香糖,眼睛一翻一翻的,扭着头对着电视机上的节目正看得认真。
作为负责接待住客的人,她一丁点也没听见有人打开门走进了这里。
指节轻敲一下柜台,女人闻声收回了视线。
她的视线先是垂在吧台上,好像是看了一眼是谁敲的。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了吧台前方站着的高大男人,然后是他身后的女人。
“干啥?”女人还在嚼着口香糖。
“开一个房间。”郑非放开罗心蓓的手。
他拿起手中的西装外套,掏出内里口袋的钱包,“两个人。”
女人点头。
“一晚80。”她嚼着口香糖说道。
三张100美元放在吧台上。
“剩下的是你的小费。”郑非说,“我们是临时出门的,她没有带着证件。”
比房费还贵的小费,实在太过慷慨了,也充满了诱惑。
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美元与郑非的脸上来回翻了几次。
她没有很快拿走美元。
女人最后看了一眼郑非的模样。这个男人顶着天花板的灯光,高大,身型健壮。他旁边的女孩看起来很明显是一个亚裔,年轻,瘦弱。
难以分辨年纪。
“女士。”女人看向了罗心蓓,“你认识他吗?”
“呃——”罗心蓓闻声在电视机上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郑非。
“是的。”她对着女人点点头。
“他是我——呃——”罗心蓓抿了一下嘴唇。
“朋——”想要说出‘朋友’的嘴巴,在郑非那道视线看来时磕巴了一下。
“男朋友——?”罗心蓓试探着看着郑非脸上的表情。
像试着给密码锁输入密码一样。
“未婚夫。”郑非转头对女人说,“我们有一个女儿。”
。。。。。。
什么呀——
罗心蓓不情愿地皱起眉头。
他还没求婚呢。
不对。
就算他求了,她还不知道要不要同意呢。
女人似乎更加疑惑了,她再次看向罗心蓓,连口香糖都不嚼了。
被郑非盯着,罗心蓓凝重地点点头:“她两岁了——”
女人重新嚼起了口香糖。
“15:00前入住,明天中午12:00退房。押金50。”女人这才抓走美元。
她一手握着美元,一手握起圆珠笔低头在本子上划拉着:“押金包含在这里面了。想要热水要来这里自己烧,没有毛巾和洗漱用具和拖鞋,一套10美元。”
她抬起头。
“要吗?”
罗心蓓摇头:“我们只是来这里休息一会儿。”
“哦。”女人点头。
圆珠笔用力在本子上点下一个圆点,女人把美元放进了抽屉,她扔下笔,转身在挂在墙上的一排钥匙中随便挑了一把。
“休息一会儿也算一晚的钱。”
郑非接过钥匙。
“谢谢。”
电视机上传来一阵沸腾的欢呼,这引得女人扭头看去。
拿着钥匙,郑非拉着罗心蓓离开了一楼。
室外的阳光正激昂地晒着大地,像烤箱一样。
皮鞋与罗马凉鞋一前一后踩上一楼通往二楼的户外梯子,郑非比对着钥匙与房间门口上的号码。
他们一一穿过长廊上的那些紧闭的房门,房间门口的空调外机嗡嗡的工作着。当经过某个房间时,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很是热烈的“交谈”声。
郑非笑了一声,他扭头看向罗心蓓。
“隔音不太好。”
。。。。。。
钥匙插进房门,拧开。
与其余紧闭的防盗门一样,罗心蓓进入了房间,郑非在她之后,也关紧了防盗门。
西装外套扔去沙发上,钥匙扔在茶几上。
抬头看了一眼残余着漏水水迹的天花板,郑非在沙发中坐下。
后背靠去布艺沙发的椅背,他散漫地继续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不止隔音不好,连水龙头有些坏了。
拧到最大也只有细细的一道水柱,总担心它是不是会马上停水。
对着卫生间那扇玻璃门犹豫了几秒,罗心蓓闷闷走出了卫生间。
“我要用卫生间。”
郑非收回了视线。
“请便。”他很客气地,抬手做邀请状。
。。。。。。
罗心蓓吸了一口气。
“你出去。”她小声说。
郑非不解:“为什么?”
罗心蓓憋了两秒。
“隔音不好。”
“哦——”郑非抹了一把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