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舒环着他的脖颈,趴在他宽阔脊背,身体的温度夹杂着空气湿度分不清是谁的,她脸颊贴着他的耳朵,问:“你怎么在这。”
厍凌没吭声,感觉到她的呼吸声顺着拍在脸上,只是勾着她的腿又缓声问:“疼不疼。”
任舒说:“不疼。”
又说:“谢谢你。”
厍凌又问:“背上好了吗?”
任舒感觉眼睛有些疼,于是声音有些卡顿。
“好了。”
已经结痂了。
打车去了医院,预约,任舒跟厍凌一齐坐在长椅上等待电子屏叫号看诊。
医院人来来往往,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任舒侧过头看到不少爷爷奶奶相伴在一起,又转头看向厍凌,侧目看自己跟他一指之隔的肩膀。
厍凌也侧过眼,以为她疼,轻声说:“忍一会。”
任舒嗯了一下,低下头玩手指。
医生给拍了片。
医护人员目光落在浑身皱巴巴的厍凌身上,即便这样狼狈也能显出气质不凡,“你是病人男朋友吗?”
病房被关上门,任舒没有听到他回答的是什么。
韧带损伤,只拿了药,说不严重,回去冷敷再热敷。
提着药膏从医院出来任舒还在想,没想到她第一次去澳门居然还参观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雨还在下,厍凌给她订了酒店就在附近半岛,打车几分钟的距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下了车,任舒走在他身后,提着药膏看他白衬衫上的湿痕。
上了电梯开了门,厍凌停下脚步,站在门口,任舒也同样停下,跟他安静对视着。
他说:“好好休息。”
在他关上门时,任舒又忽然问:“你是看到我平台发的照片吗?”
厍凌扣着门的手顿住,目光落在任舒的眉眼上,她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眼尾略上挑,眼睛有神但不锐利,给人一种专注、清澈感。
一时没吭声,随后说:“出差。”
任舒点点头了然说:“好的。”
是这样。
下次不要再遇到了不行吗。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下着雨又没开车,就那样一个人在某条街上闲逛,就能遇到她吗。
任舒当晚没睡着,睁着眼一整夜,第二天一早脚踝隐隐作痛,不影响正常走路。
以前便经常跌倒,爸妈说她小时候还没学会爬便先学会走,磕磕绊绊长大,如今一回头才发现就剩下她自己。
第二天一早是被警察的电话给吵醒的。店里被砸的事情得到了解决,没抓到人,对方选择自首。
任舒退房离开澳门,到了申城,警察又说让她来医院一趟,到了医院才解惑。
对方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五官,不仅额头有一个血坑,甚至手指都断了一根,全身粉碎性骨折,包裹着纱布整张脸都快要看不清楚。
他嘴里痛吟残喘着还说着让警察给他鸣不平。
她错愕地盯着人。
倒是警局几个人面不改色的,“认一认是他吗?”
找了照片给任舒看。
任舒认真看向照片里男人的眼睛,确定后点头说:“是他。”
“警局这边会对他进行刑拘,之后会出处罚结果,还有你店内被毁坏的设备到时都会让他尽数赔偿,他身上没钱也会找到他家里人,放心,我们这边会妥善处理。”
“谢谢。”
“按个手印吧,之后就回去等通知。”
任舒说:“好的。”
离开时任舒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要砸我店。”
警察摇了摇头:“咬死都不说。”
任舒从警局出来,忽然明白那些做生意的人为什么喜欢烧香祈福。
她坐公交又路过那个许愿池,从钱包中掏出一枚硬币时,又想起这枚硬币是厍凌过年时给她的,她没有别的硬币了,决定放到下次。
仍旧许愿每个人都事事顺遂。
盯着此时放晴的天,任舒忽然想起厍凌还放在她家里的书,于是往家里走,不忘提前给厍凌发了消息。
【我一会把书还给你,如果你不在家,我就先进去了。】
她是在收拾那些书之前给他发的消息,坐上出租车后也没见到他的回复。
司机看了她的目的地,还笑着说:“这边的房子不便宜吧?”
任舒才解释说:“哦我是家教。”
司机看到她抱着的一个纸箱,才了然。
“家教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任舒随便编了一个数字,司机又叹了口气:“有钱人啊。”
任舒没接话,低头沉默着。
车停靠在门前,她抱着箱子进了别墅,输入密码,看着空荡的欧式别墅,把箱子放在客厅地面,还在犹豫要不要帮他放进书房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厍凌穿着一件黑西装,打着领带,甚至戴了领带夹,手里还拿着文件,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桌面合上的电脑,会议倏然暂停,林鸣谦给他发了几个问号。
他扫了她一眼,把文件随意丢在客厅茶几上,又低着头给林鸣谦回复:【我没什么问题。】
厍凌越过人视若不见从冰箱拿水喝。
抿了两口,听到身后任舒有些意外问:“你在家?”
厍凌才回头,最后目光定在那张脸上,口吻平淡:“有事吗?”
任舒上前了一步,解释说:“我把书还给你,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吗?”
“手机关机了。”
她是三点多发的,现在都六点多了,怎么都充满了吧。
“我就放在这里行吗?”任舒指了指沙发旁边的位置。
“放原位。”厍凌看向那些书,说。
任舒就蹲下身,把纸箱拆开,把书都搬到了他书房。
她记忆力不错,厍凌放书也很有规律,二十多本不用十分钟就放完了。
厍凌没在书房,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在客厅打电话的声响,声音温和,降低了很多疏离感。
任舒又盯着那个被他放在最中间的奖杯看,或许只是因为这样放比较美观,毕竟颜色不一样,厍凌有些强迫症,柜杯里的杯子都放得整齐一丝不苟。
任舒微垂下眸,含着下巴,脊骨倏然感觉到些许摩挲,任舒一瞬间感觉到头皮寸寸紧绷起来,屏住呼吸,瞬间保持着姿态不动了。
他的手落在人肩膀也没有动,窗外昏沉的火烧云照不进来。任舒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也不敢往外看,只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海风带着潮湿的咸味扩散到鼻息。
“不是跟你说不要了吗。”
厍凌伸出手,绕过她肩膀,用虎口扣住她下巴,用手指轻摸她的脸颊。
任舒眼睫垂下,感觉到他手指上残留得微微烟味,又被清淡香水给覆盖,说:“家里太潮不好保存,反正你这里能放得下。”
任舒这时才注意到这个房子看似空荡,杂物间跟书房却放得很满,角落里还放了一把吉他,跟一个签名足球。
任舒能感觉到透过窗侵袭而来的凉气越来越重,太阳彻底落下,书房变得愈来愈暗。
“我要走了。”
太晚打车不安全。
她话音刚落,耳畔有些湿润,厍凌的嘴唇贴着在她耳后,任舒呼吸一重,紊乱着不敢动。
“微信加回来。”他又轻声说,“我不好吗。”
任舒没吭声,低着头含着下巴,又感觉到厍凌用手微微抬起她的下颌,低下头凑过去,嘴唇描摹着她的唇形。
被撬开嘴唇时,她也还是低垂着眼没有说话,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紧抓着。
任舒跟他拥吻在一起时又忽然想起乔亦然那句话,人都有欲望,在你产生不满时,就已经堕落被编制好的网中。
任舒被抵在书架上,蝴蝶骨后被他的手托住,面对面被他半抱在怀里,厍凌低眸含住她的唇,任舒没有任何反抗地承接。
厍凌只是感觉有些可笑,任舒的眼光也就到这了。
他用力吻上她的唇,感觉到唇齿之间有些咸湿,看到她眼睛里含着的眼泪。
厍凌松开人,手也从她背后撤开,低着眸,几秒后缓缓抬起手指给她擦眼泪,眼泪温度烫得烧人。
他头一回怀疑自己判断错误,于是站在原地看着垂着头的任舒,有些燥地想抽烟。
“抱歉,我误会了。”
厍凌抬步往外走,背影带着些许一贯冷情。
可此时脑海里又莫名浮现她泛红的双眼,脚步慢下来。
“书我收到了,帮你打车。”
任舒摇了摇头,往前走几步之后,看到转身往外走的厍凌,又倏然上前几步从身后揽住他的腰,用额头抵住男人后脊背,很轻蹭了下。
天明明阴凉,任舒感觉手心都出了汗,却又一寸寸抱得很紧。
厍凌全身都止住,低眸目光落在自己腰上,把人手掰开,转过身看到她的脸。
“干什么。”
任舒说:“我能住在这几天吗,我室友,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