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她拿了去疤的药膏每天涂抹。
隔着蓝色围帐,厍凌站在床边听着里面的声音。
“还好没有垂直伤到,好好休息平常不要碰水,忌辛辣,保持干燥。”
医生叮嘱着任舒,站在旁边的厍凌一直没吭声,等医生出去,他拉开帷幕又合上,站在几步之外,盯着任舒背后大大小小的创伤看,整个白皙背部都涂了消毒水跟药膏,涂了药的纱布还在往外渗血,看上去惨不忍睹。
旁边垃圾桶中还没清理,全是沾了血的医用棉球,厍凌眉头瞬息皱得死紧。
“知道是谁吗?”厍凌声音低,像是压着怒气。
任舒回过头,看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厍凌,眼神都愣怔住了,又低着头把衣服穿上。
伤在后背她没办法穿内衣,只穿了短袖跟外套,明明薄薄一层,贴在后背也刺疼得厉害。
“你怎么来了。”
“你看到有人进去你还进去干什么?”厍凌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疼的苍白的脸色上,嘴唇绷得很紧。
任舒抬头,猜到大概是周昕跟他说的,又低下头说:“我店员在里面。”
你过去起到什么用处了?
厍凌提起旁边医生给包的药,冷着脸说:“送你回去。”
“你店员家里有事,已经先走了。”
医院声音很静,任舒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眼睛瞬间又红着。
为什么还要凶她呢。
第42章 泛红
上了车, 任舒也没说话。
车内放了很清淡的香水,闻上去格外冷冽,也没开灯, 只有中控台的灯光亮着,车窗半开, 夜间的凉风吹拂进来, 路径闹市有些吵,又被厍凌关上,瞬息成为密闭不透气的空间。
任舒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 抬起手腕用纸巾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 收到周昕发来的消息说租的房子漏水漏了一地, 室友跟房东让她回去。
任舒给周昕发消息说:【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这边我来处理。】
店被砸成那样,已经没办法继续营业了。
任舒在群里发这两天暂停营业, 会照常给大家发工资。
又联系装修师傅的微信, 让对方第二天过来勘察重新装修。
“疼吗?”厍凌坐在驾驶座, 黯淡的光线下,目光落在任舒五官分明的脸上,长发被勾在耳后, 还是有些杂发贴在面颊。
她现在还能撑着力气及时跟微信里的员工发消息处理问题。
任舒捏着手机又低着头不说话。
警察给她打了电话,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过去一下。
“刚才是你报的警吧?”
“对是我,我现在过去。”
任舒包里还放着她在医院的检查报告, 都可以作为证据。
“我想去一下店里。”任舒侧头看向厍凌。
厍凌侧头跟她对视, 偶尔厍凌能清晰看到任舒眼底的坚韧跟固执,说了也没用。
沉默两秒,在红绿灯前,转弯往甜品店方向去。
夜幕降临, 冷风刺骨,时间已过十一点,来往行人减少,大概看到警车,路人经过总要多看两眼,造成不小聚集。
警察回头朝着那群拍照的人喊了两声:“都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后,厍凌迅速绕过去,把身上西装外套脱掉递给她。
“换这个。”
任舒抿了下唇,看着他没吭声。
厍凌走上前,把西装从前面给她搭套着,低眸看到任舒低垂着的眼,此时才看到她脖颈处露出的掐痕。他伸手抬高她的下巴,借着路边灯光清晰看到了脖颈还没完全褪去的红痕,唇瓣上也没血色。
难怪一直低着头。
厍凌盯着人浑身伤,眼神一点点变冷,眉头皱得死紧。
任舒把他手拿开,下巴整个埋进他领口处,鼻腔间瞬息溢满他身上的气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但此时任舒被这样包裹着,忽然难以呼吸。
两位警察看了一眼店内状况,问任舒店内有没有监控。
任舒点了点头说:“有。”
把监控调出来,俩人戴着鸭舌帽跟口罩,只能看到身形,打完之后就从附近跑离,摩托车无牌,在城中村消失,那边监控安装之后就被硬生生拆了,根本找不到人。
“最近有惹过什么人吗?”
任舒低着头回想。
身后走过来的厍凌跟警察说:“没有。”
她能惹什么人?
“找不到人会怎么处理?”
警察看向厍凌,男人身上穿着有些皱巴的黑衬衫,衣领手袖扣子解开了两颗,却不影响身形落拓气质冷贵,很近挨在任舒身边。
他对他有点印象,黎队的亲系,厍家那位公子。
他沉了口气,声音带着严肃认真说:“我们会尽量找到肇事者,给你们一个结果。”
任舒目送两位警察离开,又茫然地盯着店里的一片狼藉。
想起店里还有一个女生提前定制的蛋糕,她迅速给人打了个电话过去。
“抱歉女士,您前天在我们店里定制的蛋糕恐怕做不了了,店被砸了,后厨的食材跟器具都没法用了,我们这边会退钱给你,并送一张五折券,可以用作店内的任何甜品,您看可以吗?”
寂静的空间,传来电话对面女孩的失落不满回应。
“啊……好吧,昨天还跟朋友推荐你们店的……”
任舒听着她的语气,低着头,一瞬间有些难过:“真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厍凌就站在旁边,看她自己脸色都苍白着还跟别人道歉,透不过气,转身往外走打了个电话过去。
厍凌盯着路上人来人往的车辆,对面711亮着灯光,似乎要下雨,倏然刮起了风,灯红酒绿飘忽朦胧。
何坤还在馄饨店,接到电话馄饨都没咽下去:“找到了之后怎么样?”
“少一个人你解决不了吗?”
厍凌的语气分明是平静的,何坤却在瞬息听出了他平静下的阴冷戾气,于是没敢吭声,随后又听到他说:“留半条命给黎淮之。”
何坤听着他极力压着的脾气,把馄饨生咽下去,“行。”
后厨冰箱里还有剩余的蓝莓舒芙蕾。
见她提着出来,厍凌挂断电话,走进去把还能用的桌子摆正,提了两把椅子。
店内的灯都被砸坏了,半明的灯光甚至照不清店内的地面,但透过玻璃窗外的灯光,还是能看到模糊的光亮落在桌面。
破败不堪被砸得一片狼藉的甜品店里,只有一站一坐的两人安静停留着。
任舒拿了干净的刀叉,一口口吃掉那份蓝莓舒芙蕾,比草莓味的更酸一些,刺激着味蕾,口水开始泛滥,任舒也跟着哭。
厍凌手撑着椅子,站在对面,看着任舒低着头,头发挡住脸,嘴角还沾染了奶油渍,眼泪一滴滴无声往下掉。
“你能不能别站在这里。”任舒闷着头,手指扣着刀叉说。
厍凌没吭声。
任舒抬起头,红着眼说:“看到我哭你会很开心吗。”
是不是看到别人很难堪的样子,他的上位者姿态才会展现得那么淋漓尽致。
厍凌从口袋中掏出纸巾的手指一停,对她此时的评定感觉到烦闷情绪翻滚,抿唇走过去也没说话,纸巾捻在她的眼角,一点一点给她擦掉眼泪。
她没躲,看着晦暗灯光下厍凌棱角分明的脸,任由眼泪把纸巾润湿。
“我为什么要开心。”又不是在床上。
厍凌很少有听到任舒有脾气的时候,连难过都是无声的。
“打电话让你朋友过来我再走。”
厍凌不明白为什么任舒生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是跟那几个店员关系很好吗?不是有室友吗?昨晚认识那个以及骆盂,人呢?
如果他没去,她就顶着这身伤打车?
厍凌不明白。
不要你管。
任舒又低下头,很是回避说:“书改天我会给你送过去的。”
厍凌没见她给骆盂发消息,猜测大概分了店。
任舒最后也没把那份舒芙蕾吃完,甚至于口腔里的酸蓝莓味让她难受。
后背很疼,特别特别的疼。但她不能吭声。
厍凌也只是安静坐在旁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弯着腰,一口一口吃,隔着模糊的灯光,看任舒无声掉眼泪,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就在旁边拿出纸巾给它擦掉,纸巾上的润湿烫着手指,在这样夜凉如水的店内,厍凌莫名感觉心空又紧缩着。
手机嗡响了一声,一条微信添加消息,赵未决的表妹文霜,她的广告公司接手了黎母公司新款高跟鞋的推广宣传工作。
最后还是厍凌送她回去的。
任舒太累,背又不能靠着,额头抵着前方中控台一路都没说话,眼睛哭得肿痛,浑身的疲惫感让她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
她坐在车上,抬眼看到他车上放着一盒没拆封的巧克力,跟他冰箱里的是同个牌子。
她盯着那盒巧克力出神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