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凌,我前两天才听到林鸣谦说,你前年玩过很多危险的东西, 是因为我跟你爸吗?”
厍凌没吭声,坐在副驾驶的任舒更是没敢动,脊背都僵住不能放松, 这似乎不适合他听。
前年, 是厍凌刚好跟她遇到的那一年。
是在那一年冬,他们达成的这种关系。
任舒想,原来他不是心血来潮,只是互相碰上的刚好是时机。
电话对面的黎母沉了口气说:“你知道我跟你爸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十八岁, 到今年已经过去三十年,从我们结婚,到后来有了你,这只占其中的五年。”
“结婚那会你爸爸那边不管是长辈还是你姑姑都对我诸多不满,到现在你姑姑都把我当成瘟疫一样避着,人生是会发生很多变化。”
“你不是说想做个高跟鞋的项目吗?”厍凌忽然说。
黎母知道厍凌不想谈,顺着他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还不看好?”
她想以让女性在职场脱掉高跟鞋为设计宣传目标,跟服务对象的想法必然相悖。
“我现在觉得宣传一些思想更重要。”
厍凌说:“下个月我回纽约再谈。”
黎母有些意外:“难得,你这种比你爸还要利益为主的人居然会想做赔本的买卖。”
厍凌停顿了几秒,说:“妈,我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对你有任何偏见。”
黎母说:“我知道。”
车往别墅开,任舒一路安静,又想起别人对黎兰馨的描述,纽约顶尖设计师,曾为多个市值百亿级企业主导品牌升级,负责项目多在巴黎、纽约、东京等城市,设计风格擅长打破秩序,前年公司落地纽约,年流水成为设计界顶端。
不仅自己事业有成,跟丈夫年少相爱生下独子厍凌,几乎成为人人艳羡的人生。
任舒侧目看着窗外忽然经过的易思信大厦,看着大雪覆盖北京一砖一瓦。
在这样的繁华与人群当中,所有故事都不能称之为流俗。
回到别墅。
任舒洗漱完吹干头发,还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雪。
别墅的视野很好,隔着结了浅浅雾气的玻璃窗,能看到密密匝匝的银白不急不缓落在松树枝头。
祝愿的离职申请忽然发来,任舒有些意外,她只是没想到祝愿会在此时提出离职。
但从一开始任舒就知道她呆不久。
可后厨的事也只有祝愿跟骆盂最熟悉。
【是工资的问题吗?】
【不是的任舒姐,其实年前就想辞职了,原本想要等到夏天的,但是最近一直做错事,我不想给店里造成影响。】
她干不下去,她没有办法跟骆盂朝夕相处。
任舒说:【好,那之后也会在申城吗?】
【香港吧,也很方便的,有机会一起吃饭。】
任舒:【回去好好休息,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从祝愿从家里跑出来,以及她偶尔接到爸妈电话时的烦躁表情能看出,她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
【当然了!】祝愿又发了好几个爱心的表情包。
任舒合上手机,在黑色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
又给骆盂发消息让他招新人,说祝愿离职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要在北京过年吗?】
【今晚就回。】任舒回完就后悔。
【晚上?几点,我去接你。】
【不用的。】
【刚好我也一个人,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到申城很晚了。】
【那我更不能不管了,时间发给我,有没有把我当你哥?】
任舒看着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好吧。】
厍凌正在书房办公,即便休假时间,也很难真正推掉所有工作,门半开着,隐隐约约能听到他的声音。
“回温哥华,还能去哪?”
“明天吧,邹凯不是要请客?”
那边林鸣谦问:“你今年又不回家?不跟阿姨一起吃个团圆饭啊。”
林鸣谦最近两年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厍凌跟家里关系出现了什么问题,看似和谐的背后千疮百孔。
厍凌从小到大都在一个父母恩爱背景优渥的家境中长大,林鸣谦甚至以为他会像弟弟林思远那样沉入一段恋爱中,一起出去玩难免遇上圈内朋友,长相背景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但至今都没见他动过任何谈恋爱的念头。
即便任舒,林鸣谦也不觉得他们能走到最后,厍凌骨子里冷,对谁都舍得,对谁都吝啬。
“不去了,工作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厍凌挂断电话,起身往外走。
“想吃什么?”
任舒没什么胃口。
“有鸡蛋面吃吗?”
任舒是个鸡蛋跟苹果脑袋,任何这两类的食物她都很喜欢。
“算了——”任舒又忙不迭说,看到厍凌扫荡过来的眼神,又弱弱解释说,“鸡蛋面买回来都坨了。”
任舒莫名想到了在杭州吃的那份芋饺,说:“北京有卖芋饺的吗?”
最后点了一份,难吃得要命,任舒只吃了两个就不想吃了,但不想浪费,于是又一口一口慢慢塞。
厍凌坐在旁边,看她吃饭痛苦的样子,影响食欲,伸手把她面前那份芋饺移过来,两三口吃完。
“有去医院看过吗?”厍凌问她。
任舒有些懵:“看什么?”
“胃。”厍凌放下筷子,瞧见任舒那苍白没什么神采的脸色,跟病号没区别。
“你以前也这个胃口?”
厍凌在她相册里看到过她以前的照片,比现在圆润了一些,仍旧很瘦,但能看出健康的稚嫩鲜活感。
现在一双腿细的跟什么似的。
任舒此时才恍然大悟,忽然意识到她大学那会其实还挺能吃的,高中也参加过三千米长跑,毕业之后各种压力层出不穷,身体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厍凌看出她表情想说什么,没见过这么有钝感力的人。
“你——”
一个字冒出来,又被他咽下去。
“主要是,吃药太苦了。”万一要查出什么毛病,还要吃药怎么办。
任舒不喜欢吃苦的。
“少活几年就不苦。”
任舒:“……”
“我后天回温哥华。”他说。
任舒哦了一声,“我是晚上的机票。”
厍凌忽然定住看向她:“几点?”
任舒才说:“十二点。”
厍凌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身子重重靠在沙发,目光不偏不倚:“你定那么晚的干什么?”
“我前年订过一张凌晨的机票,但是没来成,就想知道凌晨从北京到申城的飞机能在窗外看到什么风景。”
厍凌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任舒注意到厍凌的视线,低着头说:“好吧,是没买到别的航班的机票。”
过年真的很难买。她只买到了来时的。
这张还是她刚才忽然抢到的。
“现在还早,有什么计划吗?”
任舒摇了摇头。
厍凌随手拿起遥控播了个剧看。
他不怎么看电视剧,随便点开一集也知道是什么肥皂剧,任舒大概也不怎么爱看,盯着电视画面跑神。
客厅只有徐徐电视机的声响,以及暖风空调发出的呼呼响声。
任舒靠着沙发,肩膀跟厍凌的臂膀虚贴着,看一会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任舒很喜欢他家吧台的设计,想要以后把房子买回来后自己也设计一个类似的。
多看两眼,润了润唇,往沙发方向走去。
“要不要做。”
厍凌很忽然地说完,任舒站在他旁边,低眸盯着他看,眼睛又往旁边看,明知故问声音嗡嗡的:“做什么…”
厍凌微仰头,直白说:“做/爱。”
闲着也是闲着。
为什么叫爱?为什么这个字非要这样组合。
厍凌看着她抬眼的表情,随后一把捞住腰勾过来,抬着手臂扣着她的后脑勺接吻,任舒站在他双腿之间,低着头双手搁在他肩膀上,吻越来越重,双手不自觉捧住他的脸。
被倏然打断时,任舒迷茫睁开眼,看到厍凌眼眸微微含笑的眼睛。
任舒发现她逐渐能看出厍凌眼底的表情,并不是完全一成不变的冷淡,偶尔懒散,懒得理你的公子哥模样,比如此时的见她沉沦的笑调,大概在想,刚刚还在故作推诿的人,比他更先掉进陷阱里。
任舒又低着头,很轻地在他嘴角吻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