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一瞬间头发花白,带着氧气罩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地安详躺在病床上。
【你要过来看看我妈吗?】
任舒回复:【不了。】
对面是她的儿子,任舒也说不出好好照顾她的话。
只是那周任舒忙于甜品店的上新工作,又抽出一天时间跟乔亦然去了寺庙点孔明灯祈福。
寺庙安静,刚下过一场雨,湿漉漉的地面有些青草气味,每个行走的人表情都比较严肃且平静,偶尔能听到远山处的钟鸣声,锦鲤在池底翻滚。
中午一齐在寺庙吃了一份素面。
手机提醒今天是周五时,她还看了一眼手机,厍凌没发来消息,她也就没去。
之后看到媒体发出的医院照片,厍凌仍旧穿着前几天见到的那件西装,手里捧着百合花站在家人最后排。
任舒才知道厍凌最近一直在纽约。
任舒掩盖了一些细节,低垂着眸说:“他们说的也没错,我受到了文老师很多恩惠,所以才如此念她。”
乔亦然揽着她肩膀下山。
“请你吃豆腐米线,给你加两份蟹黄。”
“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很顺?爬山也没那么难嘛。”
“我们下次可以去爬长城,怎么样?不到长城非好汉啊。”
乔亦然又问:“你上次去北京看升旗了吗?”
任舒摇头:“没,我起不来。”
“那算了。”
之后跟乔亦然一同吃了饭,又去看了电影,任舒忽然抱住乔亦然,声音低闷说:“谢谢你。”
乔亦然还愣了一下,随后摸了下她脑袋。
-
甜品店上新苹果派,任舒工作变得忙碌到废寝忘食。
乔亦然也因跟易思信的项目频繁加班加点。
后一天还有探店博主上门,在网络上发vlog,被推上热门,一瞬间成为爆品。
任舒测验了上百次口味的苹果派不负众望。
她只是有些意外,在探店博主上门时任舒便感觉对方有些眼熟。
等她拍摄完走过来笑着朝任舒招了招手时,任舒才有些意外。
“任舒!不认得我啦?你大学同学。”
任舒此时才想起来她是谁,大学时经常跟她一起吃饭的程念,后来因为楚盈的事把她拉黑了,现在任舒的微信号还在她黑名单里。
“好久不见…我都没认出来。”
程念腼腆笑着,性格跟网络上表现出的大大咧咧相差甚大,她私底下是格外安静怕事的温和性子。
“化妆啦,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晚上我大概没时间。”任舒拒绝。
她现在发现拒绝一个人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我加你微信了…你,还在怪我吗?”程念眼神忧伤。
任舒摇了摇头:“没有,我晚上约了简知见面。”
“喔好吧,那我们改天再约,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好。”
任舒跟一家MCN工作室简知文化约了周四晚上见面,原本骆盂跟着一起,临时他父亲不太舒服,去了医院。
任舒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很多烦躁,开店这大半年,他经常被一条电话打回去。
原本约好的今晚一起吃饭给他庆生,也不了了之,任舒只送了礼物给他。
此时也只是笨拙地安慰:“好好照顾叔叔,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骆盂说了个“嗯”字。
简知文化的老板是个长相英气的女性,以及一男一女合伙人。任舒跟他们谈了后续方案,到了饭点难以推脱一起吃晚餐。
吃饭地点在附近一家酒楼,是个老字号,没有包间的大厅,申城本地菜,店内的装潢有些像早茶店,木质隔断、屏风,传统纹样的各种装饰。
任舒踩着高跟鞋化了妆跟他们坐在一起闲聊,上了酒,任舒盯着看了两眼,觉得她并不过敏,也不是不能喝酒。
听人说喝酒都是练出来的。
“你们店不是还有个小帅哥吗?没来?”简婧有些失望说。
任舒察觉出她的意思说:“他家里有事,要不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简婧点了点头,“那感情好,快点让我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任小姐有男朋友吗?”
任舒摇了摇头:“没有,太忙了,没时间。”
“也是,其实最近很多甜品店咖啡店都在做宣传,还有一些服装店什么的。”
“居然没有,我还以为任小姐这样漂亮会很多人追,我前几天有刷到你发的视频。”旁边Alan笑了笑。
任舒不太想谈论这样的话题,提起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敬你们。”
简婧微微挑眉,跟她碰杯。
任舒仰头喝了那一杯,酒精味充斥着口腔,从喉咙一路烧进胃里,但试图忽略存在,也不是很难。
她放下杯子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远处正靠窗坐着的厍凌。
男人交叠着长腿坐在黑檀木椅子上,双手扣合放在腹前,正在跟对面几个男女说话。
任舒记得是上次参加李牧杨婚礼的那些人。
在任舒视线看过来时,厍凌也抬起了头,即便隔了些距离,对他各种眼神都太熟悉,任舒还是能从眼底看出他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应该是刚才进来时就看到她了。
任舒放下杯子,又继续跟他们说话。
酒局结束,任舒踩着高跟鞋有些脚痛,提前吃了解酒药,还是难受到反胃。
手机响了一声,厍凌发来的消息。
【一起走。】
任舒回:【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你不是跟你朋友在一起吗?】
【外面车上等你。】
等任舒出了酒楼大门,门外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打着双闪,车牌号不是厍凌那个,她没记住也就没敢上车。
直到车窗降下来,任舒走过去。
上了副驾驶,任舒才说:“今天不是周五。”
“应酬?”厍凌看了眼她。
任舒“嗯”了一声。
她没继续说话,厍凌又扫了她一眼,也没再吭声。
一路上很沉默,任舒看这条路并不是她回去的路线,反倒绕了一圈,原本她打车半个小时能到家,被延长成一个小时。
一直到车停下,任舒看到附近酒店,抿了下唇又侧头看他。
“我今天不太想做。”
说话语气仍旧绵言细语,没有太多抗拒力。
厍凌扫了她一眼,车窗被敲响,降下来后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厍总,给您放后备箱吗?”
“嗯。”
任舒知道自己误会,又低下头不吭声了。
后备箱被打开,男人把那两袋从美国运回来的狗粮放进去,跟厍凌打了个招呼,视线无意扫过副驾驶的女孩,暗自多瞅了两眼,没看清女人的样子,又笑着摆了摆手。
“不是要去吃馄饨吗?您这还来吗?”
“不吃了,改天吧。”
“那成。”
站在原地等厍凌车走了,男人才去了身后的馄饨店,老字号小店内客人并不多,他跟老板说不用做了,做好那份也给他打包回去吃。
等红绿灯时任舒不太舒服地捂着肚子弯着腰,车开得很稳,她仍旧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车速加快了些,窗外风吹得耳朵冰凉,于是车窗被关上。
密闭空间让周遭变得更静。
驱车把她送去小区楼下,她打开安全带,厍凌才往后靠着,侧眼看她:“你朝我生什么气?”
车内昏暗,窗外隐隐光线投射在任舒有些泛红的脸颊上,酒精的作用此时逐渐发酵,眼睛有些迷离。
厍凌不太明白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他做的?
况且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他是播报员?
任舒手指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眼底清明。
“我没生气。”
第32章 泛红
任舒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却能清晰从他的声线中听出他那句话里冷冰冰的情绪。
也同样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某些时刻的僭越,不该跟朋友撒谎成男朋友,不该喝醉打电话给他, 也不该在北京时住在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