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走远, 桑侃见厍凌还盯着人倩影看,又挑眉笑着:“多大的项目,还要你屈尊陪着买车。”
厍凌不置可否, 只是说:“一会走我卡给她打个折, 别打太多。”
桑侃没忍住笑。
这是真客户。
“行。”
旁边走过来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亮着眼匆匆跑来, 穿着西装,扣子因啤酒肚几乎要炸开,点头哈腰地朝着厍凌微笑。
“厍总!这么巧, 我们前两天在临市峰会上见过, 您还记得我吗?”
随后递给他一张名片, 见人态度冷淡,又打着马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离开。
“您忙您忙。”
厍凌目光落在远处女孩身上,低眸扫了眼名片, 某家证券公司的经理,手指折着卡片,随手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销售顾问大概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长相稚嫩说话却流利专业, 也格外有亲和力,询问了任舒想要什么价位以及用途后,领她去看小型mini车。
注意到她目光落在旁边一辆柯尼塞克上,介绍说:“这辆车是我们店里金卡客户过来洗车的, 说是三点过来取车,暂时还没过来。”
任舒记得车牌号,确实是厍凌放在车库那辆,大概是他司机开过来保养的。
任舒点了点头。
“你还认识我车?”声音从身后方落下来。
厍凌臂弯挽着外套,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露出锁骨,显得衿贵又散漫,此时颇有些年少时骄衿贵公子模样。
顺着她瞟了一眼的视线看过去,厍凌看到了那辆他送给林鸣谦新婚的车。
他车库的车大多数是年少时买的,南滨路那套别墅原本便作堆积他高中大学时的一切消遣用的。
从北京来申城读书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抛开父母的光芒跟养尊处优的环境,在那栋别墅积攒了他青春期一切的改变跟成长。
“车怎么样?”厍凌问。
桑侃倒是不知道这位客户对厍凌来说多么重要,但看任舒的长相跟气质,从小也是深闺里长大被宠爱到大的心肝宝贝,他见人见得多,从言行举止、眼神体态、打扮穿着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出身。
这女孩气质看上去就不错。
桑侃是起了坏心,想坑厍凌一把,还没人能在厍凌身上讨便宜,他能拿出去吹八年。
清了清嗓子,桑侃风淡云轻说:“我们这儿倒还有一辆,价格也不贵,落地也就两千六……你……”
任舒听到他的停顿,自我介绍说:“我叫任舒。”
“任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桑侃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像是迎接座上宾的架势。
“只看不买行吗?”
桑侃笑了:“当然可以,顾客可是我的上帝。”
人领着任舒去看车,厍凌倒没跟过去,坐在沙发上,手肘放在膝盖处,微躬着肩,瞧见任舒低眉顺眼站在他旁边,姿态模样没有棱角跟攻击力,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亲和力与老实的顺从。
Luna站在旁边,目光落在厍凌英俊的面容上,意动神摇轻声询问:“厍先生要喝茶吗?休息室在那边。”
“不用。”厍凌接过她手中的ipad,在平板下摸到了一张卡片,手指微滑动,扫见是一张名片。
旁边女生瞬间绷住了气息。
“厍先生……”
“你认识我?”厍凌眼都没抬,把平板扔在旁边沙发上,名片也被压在iPad之下。
“上次您来买车,挂的我的提成。”
厍凌抬眸扫了她一眼,很青稚干净的五官长相,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眼神带着股柔弱感。
“没什么印象。”
他起身朝着车旁并肩贴近的两人走去。
桑侃看到身后出现个人,差点被吓得咽过去,又下意识往旁边移开,不能跟他抢功。
“这辆怎么样?”任舒看了看桑侃,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厍凌。
忽然有些不自在,她买一辆小车而已,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厍凌看了眼车辆配置单。
“城市代步还行,出远门不太适合,不买面包车了?”
任舒摇了摇头。
“预算多少?”他问。
任舒稍微琢磨了下:“性价比高点的?三十以下吧。”
最后选中一辆操控感强的四驱车,用了厍凌的卡打了折,暂时交了定金,还要上牌保险,过几天来提车。
桑侃站在二楼,看着两人喊了句。
“来都来了,刚好,厍总陪我玩两局。”
厍凌跟任舒一同上去,二楼有个台球厅。桑侃平常在店里闲来无事会打球,年少时参加过台球比赛,后来没对手,手痒得厉害,好不容易揪住日理万机的厍凌一次,不轻易放过。
斯诺克,英式台球,规则复杂比赛时间长,技术含量高。
厍凌接过杆,声音随性说:“车给我留着。”
桑侃笑得下巴收不回来:“不是真要啊?这客户能让你花两千万??哪家的啊?”
混尽政商两圈也没眼熟过这个人,他刚还在网上搜了搜,想着说不准是哪家私生女。
“不是给他,放我车库,刚好有个位置。那辆送林鸣谦了。”
“得,给我个地址,改天给你开过去。”
“不用,司机过来开。”厍凌看了一眼桑侃那技术,“你这球技找我干什么?自己玩吧。”
“别别别,我这不是没人玩手生了吗。”
任舒办了手续跟着销售上来,还有些轻快跟开心买车的效率如此之高。
见人进来,桑侃捏着台球杆,磨好巧粉,把手里的杆递给她:“陪你客户玩两局?”
“我不太会的。”
任舒用余光看到交叠着长腿,靠在沙发上的厍凌,想把手里的球杆抛给厍凌,眼底带着一些她自认为藏很好的哀求。
一根球杆映入眼帘,厍凌抬眼,就看着她递过来,故意不接。
“别,我不跟厍总打了,看你们玩吧。”桑侃从冰箱拿出瓶水灌了两口,老远说。
跟厍凌打,大概没人打得过,他高中那会就拿过斯诺克锦标赛冠军。
有各种奖杯癖好,家里一整个柜子里都是他拿下的奖项。
任舒看着桑侃,表情有些为难。
“好吧。”
厍凌把那件外套扔在旁边沙发上,内衬的黑衬衫有些褶皱,最上方的扣子解开着显得松松垮垮。
自动骰子里显示为大数,厍凌开球。
桑侃坐在旁边,话多的人耐不住性子,笑着问任舒:“任小姐是申城人吗?哪个学校的?”
任舒专心盯着台球桌,说:“是申城人,申大,我已经毕业好久了。”
“真的假的,看你像刚毕业,哪一届?”
“零八届。”
“这么巧?”
桑侃微微抬眉:“那你跟厍总是认识?”
“听过名字。”实话实说最不费力。
厍凌仰起头看向这边,跟任舒回头对视上。
桑侃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厍凌。
不简单啊。
任舒又解释说:“他作为新生代表演讲过,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他。”
后来在学校参加过学校的自然科学类学术论文挑战杯,任舒跟他同参加的那一场她拿了第一。
厍凌在颁奖时也去了,认真看了她一眼,跟她做冠军握手礼。奖杯成了他房间里唯一的一个银牌奖杯,从此再没参加过任何比赛。
任舒都快忘了这件事。
开了球,厍凌微压着腰,撞击白球,朝着一个挨着洞边缘的位置,白球反射在另一边桌边,随后以迅猛的直线撞入洞中。
“是吧,我们厍总从小到大都是被对比的正面对象。”
“到你了,知道怎么玩吗?”桑侃在旁边问。
任舒没再谦虚说:“知道一点。”
“砰”的一声,球桌上白球撞击是红球,一个很舒畅的角度入袋,随后顺着集球通道到达集球口。
桑侃坐在旁边拿了瓶水喝,又放在旁边两瓶,视线落在任舒身上。
台球桌上持续发出撞击的声响。
任舒目光在一瞬间变得专注安静,捏着球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转向对面桌边。
她测量角度的时间很快,几乎只看一眼就能精准找到方向,每一杆的角度跟力道,像是脑海里自动划分出反射线条。
球相撞的声响在室内时而清脆响起。
桑侃看任舒的姿势跟视线就知道她也不是不会玩。
她长那么一张安静的脸,此时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厉害啊,你是我见过里打台球最好的女孩,真的。”
当然他也很少跟女孩凑一起。
任舒不太习惯别人的夸赞,但桑侃的语气让人觉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