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雾拧了拧眉，明显处于状况之外，略微茫然。
她转头，正巧撞上陈逢靳的视线，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旁，“走吧。”
说完，男人长腿一迈，出了房间，像是多待一秒都浪费时间。
赵雾看看钟芳三人兴奋的样，又看看他的背影，稍一思索，跟了上去。
一踏入电梯，她问：“你给了他们什么？”
“当然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赵雾默了默，“多少？”
这时，谁的手机响了起来，短促的铃声截断了这场对话。
陈逢靳掏出手机，垂眸，却不急着接，轻飘飘地说了个数字。
赵雾懵了一瞬，甚至默念了一遍，脑袋空白，侧脸去看他。
他把电话挂了，淡声道：“他们不会再烦你了。”
电梯门开，他一脚跨出，径直走向一辆黑色的车，马成已然先一步坐上驾驶座。
赵雾一进后座，偏脸，便见陈逢靳阖上了眼。
他睫毛很长，往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乍一看，有种复古电影的质感。车驶离地库，光线渐亮，将他脸照得近乎透明。
赵雾就这么盯了他一会儿，想了想，终是开口：“陈逢靳，我......”
在她刚出声那一刻，陈逢靳掀了掀眼皮，朝她看过来，表情像是在问什么事。
赵雾抿抿唇，继续道：“我会把钱全部还给你的。”
她又接着补充：“不过我现在没那么多钱，可能——”
“好啊。”
陈逢靳静静地注视着她，扯了下唇角，打断了她：“不急。”
或许，这笔钱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但不论怎么说，他帮助了她。赵雾对陈逢靳发自内心的感激，因而她不自知地冲他笑了下。
和平常的笑不太一样，将她眉目间的冷淡和疏离冲散了些。
然后赵雾慢慢收敛了笑，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怎么一直看着她。
“没有。”
陈逢靳嗓音透着丝倦懒，“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仿佛随口一说，接着转回了头。
赵雾则反应慢了拍，莫名生出一种想摸耳朵的感觉，但她克制住了，眨了眨睫毛，没说话，望了眼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看见一道铁皮大门，极具年代感。
随即，车子驶进大门，顺着马路直行，最终停在一栋豪华的私人别墅外。
“这是......”赵雾隐约猜到什么。
果不其然，陈逢靳看她一眼，说：“爷爷家。”
老人家自是喜静的，此处空气清新，适合养老。
“我什么都没带呢。”
“带你就行了。”
陈逢靳微抬下颌，示意她跟上。
别墅占地面积很大，门前就是游泳池，旁边建了羽毛球场。
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
陈逢靳见状，喊了声何姨。半晌，一位中年妇人从楼梯口探头，她正打扫卫生，猝然看到他，面色一喜，忙道：“少爷，回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爷爷呢。”
“你爷爷他在钓鱼嘞。”何姨笑了笑，“快坐，我给你切些水果。”
陈逢靳制止她，“不用了。我去找他。”
“诶——”
门嘭的一声被合上，她根本来不及告诉他，老爷子这会儿有客人。
不过，刚刚是她老花眼了吗？！
少爷竟带了女孩子回家。可惜没看清长啥样，单瞧着背影，很瘦，个儿不矮，不像夏家姑娘的身形。
何姨琢磨半天，忘了自己准备干啥。于是把楼梯又拖了一遍。
...
别墅后山有一池塘，亭子中坐了两人。
左边的老头戴了顶帽子和墨镜，整挺酷，他腿旁搁着个小桶，用于放钓上来的鱼。
他倏地呀了声，手腕一动，费力地提起鱼竿，钩子上挂着条不停摆动的鲤鱼，他兴奋地叫：“钓着了钓着了！”
结果下一秒，鱼咻的一下跑了。
“......”
“老陈，你钓鱼技术不行啊。”另外一个老头哈哈一笑，毫无眼力见。
“滚吧。”陈老爷子的胜负欲被激起，“不信——”
“嘿，老陈。那不是你家孙子？”
“哪儿？”
“过来了。跟人牵小手呢。”
陈老爷子一听，抬手取下墨镜，换了老花镜，眯眼一瞅。
哟，还真是。
实际上，这次牵手是个意外。
回到半小时之前，陈逢靳和赵雾出门，踏上别墅一旁的小路，去往后山的亭子。
他小时候经常抄这条近道，因此对路线十分熟悉。
中途他停了一下，侧了侧脸，望向某个方向，其实没几秒，但被赵雾捕捉到了，她也顺势一看，没发现特别的，她问：“怎么了？”
陈逢靳略一沉默，声线轻淡：“小时候我养了只猫。”
赵雾有些惊讶，估计没想过他喜欢猫。
“小猫呢？”
“死了。”陈逢靳继而道，“我把它埋在了这里。”
在他刚才望的那个方向。
“要去看看吗？”
“算了。”陈逢靳迈开了步。
“小猫是怎么死的？”
赵雾几乎没用脑子思考，说完才觉得有些越界。
可她真的很好奇，彷如第一次探出小触角一样，想触碰到什么。
陈逢靳似是想了想，声线偏轻：“记不清了。应该是被车碾死的。”
“小猫抓伤我妈，她就把它扔了。她不太喜欢动物。”他说的格外轻松，这么多年过去，记忆可能会逐渐模糊，直至有天他彻底忘掉。
赵雾试探性地说：“你很喜欢它吧。”
可想而知，当时年纪尚小的陈逢靳，抱着冰冷的小猫尸体，流了多久眼泪。
闻言，陈逢靳突然看了看她，与她对视，以一种她理解不了的目光。
“喜欢有什么用。”
他笑了下，挪开视线，淡淡说：“注定会失去。”
赵雾怔了怔，有点意外他会说这样的话。
愣神的功夫，她脚底踩空，惊呼一声，伸直胳膊，条件反射般地死死抓着身边一切能支撑她的东西。
眨眼间，一只手拉住她，朝左一扯，幸亏及时，没让她摔入水里。
待心跳平复，没那么惊慌，赵雾才察觉到手心的微凉触感。视野中，两只手扣得很紧，显然另外一只不是她的。
“没事？”
赵雾缓了缓，连点几下头，“嗯。谢谢。”
正欲收回手的时候，他牵着她一直往前，冷淡的说了句：“爷爷在看我们。”
赵雾立即没动了，抬头望去。
不远处的亭内坐了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她最终将视线定在坐轮椅的那位身上，应该就是陈逢靳的爷爷，隐约能从他的五官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潇洒。
“爷爷，洪叔。”
陈逢靳走到他们面前，唤了
一声。
赵雾手心被勾了下，也跟着喊道：“爷爷，洪叔。”
“老陈，我今儿先走喽。不打扰你们爷孙！”洪叔站起身，冲他摆摆手。
“行，下次聚。”
待人离开，陈老爷子笑着看看赵雾，没说什么，似乎真的只是想瞧上一眼。
他眯眼微笑，扫了扫他们牵着的手，说：“推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