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姜书仪和温柠轮流上阵,比赛方式还是扣手腕,和俞雅刚刚一模一样,没有亲密的掌心交握。但陶文昌的动作有所改变,对着俞雅他是单膝下跪,对着后来的女嘉宾他是双膝下跪,直直就跪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陶教练对女嘉宾就是好。”林羽萧放起暗箭,想给陶文昌安上一个“舔女嘉宾”的名号。
刚好,陶文昌现在面前坐着的人是陈紫,两人正要开赛。陶文昌满不在乎地说:“哪儿有黄金啊?我告诉你吧,男儿膝下什么都没有,非要说的话就是只有大地,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们跳高比赛每次结束一轮都跪垫子上,要是真有黄金我早就发财了。”
[昌子是真敢说啊,也就是运动员身份保护了他。换成任何一个男明星都要被骂死。]
[说得没错吧,运动员就是不修边幅。]
[别吵了,你们去看看正经比赛吧,他们确实每一轮跳高都跪。]
在掰手腕的最后环节里,陶文昌认认真真掰上的只有陈紫,这一回他是全力以赴。不敢和女嘉宾掰,他怕自己刹不住给她们捏伤了,但陈紫教练不同,差点给他捏上。
两人不是扣手腕,而是实打实的手掌握。陶文昌这回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最终仍旧没能力挽狂澜,被陈紫一把按在了桌面上!
场面震惊,直播间安静,弹幕刷起了“666”。陈紫一把将地上的陶文昌拽起来,谦虚地说:“胜之不武啊胜之不武,昌子是之前用了太多的力气,所以没有后续的劲儿了。”
“您不是滑冰的么?真不是举重的?”陶文昌不可置信地捏了捏她的肱二头肌,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对,这哪怕是全盛状态的自己也压不过她的右手,这姐们儿是来真的。
场面其乐融融,最后直播就在这欢快的气氛里结束了,周学真还提醒观众朋友们准时收看第二周的节目。等到面前的所有机位同一时间关闭,大家伙才松了一口气,俞雅揉了揉面颊,脸都要笑僵了!
这要是敢上天生不爱笑的嘉宾,还得了?
回住所的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今天是直播,过两天的挑战就是考核。回房间之后温柠先去洗漱,俞雅捏着她的练指器下楼找水果填肚子,还没走到冰箱边上就看到一个高高的背影,背向她,正在暴风吸入吃东西。
“吃什么了?”俞雅忽然一阵心酸。
让他上节目真是为难人了,运动员每餐都有标准,还要规律,他这还要马不停蹄去比赛,是不是身体扛不住了?
陶文昌叼着一块照烧鸡胸肉回过头,一见到她,连忙放下碗筷开始擦嘴:“吃……晚饭。你饿不饿?”
“我来拿水果。”俞雅走近他看了看碗里,“……吃这个能饱吗?”
楼下没别人,其余的嘉宾都在洗澡,连空气都为他们安静下来。俞雅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刚准备关上冰箱门,犹豫了一下又给打开了,拿出一根新鲜的香蕉。
她没说话,只是把香蕉往陶文昌的裤兜里塞了塞。
陶文昌的左大腿被香蕉冰了一下。
“放常温了,再吃,不然……”你胃疼。俞雅明明可以上楼,忽然也不知是不是口渴了,非要畅快淋漓地喝几杯开水。她开始刷洗电热水壶,和陶文昌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轻轻地说:“你吃你的。”
“哦。”陶文昌用手背擦了擦嘴,再拿起筷子的时候,动作幅度小了很多。
从刚才的暴风吸入变成了慢条斯理的品尝。每一口都快要嚼够100下。身后靠着的是开放式厨房的操作台,陶文昌兜里的那个香蕉在发热,不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反而是岩浆里捞出来。
等电热水壶
刷干净,俞雅弯腰拿了两瓶矿泉水。
陶文昌放下碗筷,肚子没填饱还在咕叽咕叽叫唤着。他本来想伸手帮她,可思忖之后又停止了小动作,又拿起了筷子。
“帮我拧一下。”俞雅忽然说。
“啊?”陶文昌茫然地猛抬头。
“这个。”俞雅把矿泉水往他面前递了递。
陶文昌心花怒放,差点给碗筷扔了。他从雅姐手里拿过的仿佛不是普通的矿泉水,而是某个身份,某种承认。刚好陶文昌洗过手,手心滑,他掀起T恤下摆的一角,用布料裹住了瓶盖,用力地拧了拧。
一瓶,两瓶,陶文昌乖乖地送回去,放在俞雅唾手可得的地方。
也就是这个距离之下,俞雅看到他右手背的红印子。“怎么回事?划伤了?”
“没有,没有,小菜一碟。”陶文昌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
“伸过来,我看看。”俞雅才不信,命令道。
陶文昌就像芝麻糊遇上了宠物医生,只能伸出狗爪。皮肤白,什么都隐瞒不住,好几个弯弯的印子明目张胆落在他手背上,深浅不一。浅的大概明天会好,深的……已经开始渗血。
“谁弄的?”俞雅的声音顿时低了低,眼尾也抽了一下。
“小伤。”说来也怪,陶文昌这么喜欢告状的一个人,现在又不敢说了。
他不说,俞雅就自己想:“林羽萧抓的你?”
陶文昌垂着脑袋,反倒是像他自己犯错在先。“哈哈,真没事。”
俞雅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的脸。陶文昌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着调的时候真嘚瑟,但是真有状况他报喜不报忧。
“你等一下,我上楼去拿碘酒和创口贴。”俞雅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掉的摄像机。
陶文昌再次心花怒放,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以为自己今晚的好运已经抵达了巅峰,殊不知还有更幸运的在后头。
“等我一下。”俞雅的右手压在他腹肌上,安抚性地揉了揉。
陶文昌的瞳孔乍然收缩,变成了一个小圆点。尖尖的喉结上下快速滑动,胸口也上下起伏。只有肚子非常不争气,咕叽两声宣告着它的饥饿。
第56章
两个互相惦记的人经不起见面,俞雅起初对这句话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触。
如今再想,真是不能细想。
她房间里有白蔚留下的医疗箱,里头算得上应有尽有。从止疼片到感冒药,从碘伏棉签到创口贴,甚至连速效救心丸都备上。现在俞雅把箱子一股脑儿地拎下来,却不小心和陶文昌在楼梯撞上。
刚才震颤的心弦再次波动,俞雅脱口而出:“你干嘛去?”
问得太心急了,俞雅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艺人,平时和那些记者、营销号周旋,每个字说出来都衡量轻重。但她的脱口而出似乎不在理智的管辖范围之内。
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我上楼。”陶文昌第一反应是这急救箱怎么这么大!
“你拎得动么?要不给我吧,我自己上去上药。”陶文昌干脆行动快过于思考,已经先一步把大箱子拿了过来,顺手拎她包一样自然。他记得俞雅以前有好几个名牌包,都是攒钱买的撑门面货,一下子大雨,俞雅就把名牌包塞他怀里。
“你跑得快!你先跑!身上淋湿了不要紧,我包淋湿了就完了!”
现在陶文昌像曾经给她抱着lv一样,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跑。两个人的青春都和对方有关,这辈子都解不开了,他看俞雅愣着,便开口解释:“楼下有人,我怕咱俩撞上。”
俞雅的眉心瞬间解开,不得不说陶文昌还是理解她的一切微表情。刚才……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在楼下等着。
“那我跟你上去,你小声点儿。”俞雅指了指楼上。
陶文昌又是一个心花怒发加受宠若惊,早知道那几个小伤口能带来这么美妙的结果导向,他就应该让林羽萧把自己按在地上啃,多啃几口。
时光在他们身上重演,感情的回旋镖没有放过每一个人,拽着“故人”这道滞后性的痕迹把他们一路往上带。曾经俞雅去找陶文昌,还在上大课的他就想方设法逃课,两个人轻手轻脚从楼梯往下跑,就和这会儿一样的狼狈。
等等,我都成了女明星了,为什么还是这样?俞雅有一瞬的无奈。
她当然不可能进陶文昌的房间,进了卧室那还得了,就算她在虎跳峡一跃而入来一个5000米畅游都洗不清。更何况她也没法子洗清,做不到“问心无愧”。俩人就在3层拐弯后的小窗口停下,这地方算得上公共场合,就算被撞上,谁也不会说他们什么。
“手伸出来,给我看看。”俞雅还是命令的语气。
陶文昌就吃这一套,天生吃硬不吃软,和他好言好语他就皮痒。右手再一次伸出来,院子里灯爷正在拆设备,大灯和月光争辉,打在陶文昌的手背上一片雪白。
“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儿吧。”俞雅没什么好脸色。
“我不怕疼,男子汉怕什么疼啊。”陶文昌却笑弯了眼尾,因为他清楚俞雅这坏脸色不是冲着自己,林羽萧你完蛋啦。
俞雅的动作非常快,也很专业,掰开碘伏棉签就往陶文昌手背最深的印子上按。没法忽略的刺痛顿时扎入皮下,陶文昌明明早就习惯了受伤、病痛,这会儿又发觉他在软弱。
“你怎么这么会?”可是他一开口,只关注到她。
“什么这么会?”俞雅压着他的手背,像哄小孩儿一样拍了拍。
那简直不是拍手背,而是拍陶文昌的大脑兴奋开关,他打了个磕巴,用下巴指了指她的手指:“你这处理伤口的动作也太会了,和以前不太一样。”
以前俞雅可不这样,头脑机敏可手笨,特别是对流血的伤口有天然排斥,不敢碰。陶文昌虎口那个小疤痕就是最好的证据,当时血流出来俞雅直接吓傻,头脑断线,还是陶文昌拍醒她,让她帮忙拿张纸巾压一压。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俞雅从来不会帮他处理小伤口。现在她熟练得像学校里的队医,一边掰碘伏,一边翻纱布,左右手并用。
“这几年你是不是总受伤?”陶文昌继续往下问,他关注着俞雅的娱乐新闻,作为粉丝他了解她的动向和行程表,作为前男友他一概不知。
俞雅刚要开口,只听陶文昌果断地说:“我想听你说真话,我不想听你糊弄我。”
“切。”俞雅抬头瞥了他一眼,“真是长大了啊,开始耍威风了。”
“我就知道你要糊弄我!”陶文昌立即装出痛心疾首状,“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我妈当年说……”
“好了,闭嘴吧张无忌。”俞雅恨不得把纱布塞他嘴里,但不得不承认,她特别吃他胡搅蛮缠这一套,“这几年……在外头拍戏多,难免受点儿小伤。”
“白蔚她能照顾你吗?”陶文昌立即收起演技,俞雅也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气人东西,她能说出“小伤”,那就不是小伤。
“白蔚她不是一直陪我的,我解约之后才带上她。她啊,像老妈子一样,把我管得死死的,在片场多吃一口冰棍儿她都给我递姜茶。”俞雅又换了一根棉签,绕着陶文昌的血管画圈圈。
啧,林羽萧这王八蛋真下死手啊!
俞雅在陶文昌面前卸下女明星面具,什么情绪都往脸上堆。她能接受陶文昌在训练场受伤,身为一个运动员,挫伤、擦伤从来都没断过。但她打心眼里不接受别人给他留下人为的恶意伤害。
十几个印子深深浅浅,仔细看一眼,俞雅的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
“疼吗?”俞雅摸了摸,有一大块连成片的伤口已经肿了。
“不疼,真不疼。”陶文昌轻轻摇头,做梦一样看着她,心里却实实在在堵得慌,“片场挺危险的吧?”
“还好。”俞雅轻描淡写,用两个字一笔带过,“你买的那个练指器我天天都在用,就是没什么效果……”
陶文昌喜上眉梢,她能天天用就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别着急,指力没有那么容易练,要循序渐进。但你天天练习就会发现手指强壮不少,上了镜好看。”
“你还听懂。”俞雅终于笑了,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擦完,但她还没松开,也不知道擦什么劲儿,“这周去试戏,我觉得章暄还得骂我。”
陶文昌哼了一鼻子:“他有个人情
绪,他不专业。”
“导演是这样的,特别是用不到自己喜欢的演员,他们脾气可大了。”俞雅开始和陶文昌说工作,她的话匣子打开一条缝,尘封多年的信息量不知不觉倾斜而出,砸向了面前的故人,“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这是专业盲区,陶文昌摇摇头。
“我担心……我演技退化了。”这些话俞雅不敢和别人说,哪怕姚和韵都不知道她的焦虑之处,“樽唐签我是看到了我的发展和可能性,我特别怕演不出来。”
“不可能!”陶文昌的音量高了一瞬,又乖乖地压回去,“演技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和我们训练一样。”
“不,演技是需要花心思才能保持的灵气,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资深演员跌落神坛。我这些年拍的工业片太多了,我的演技根本就没长进,一直在原地踏步。我太知道怎么拍摄好看,有时候也忘记了原始的野心。”俞雅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尘土,这种感觉太恐怖了,沉甸甸压在她的心头。
每一次演戏的经过都会留下痕迹,给她的经验划上道道残影。这是演员才懂的感受,比年龄焦虑更让她恐惧。
陶文昌不知道该怎么劝,生怕劝不到点子上。外头的大灯终于被全部撤掉了,陶文昌借着漆黑反握了一把她的手。
“你……不高兴的时候,跟我聊聊呗,憋在心里不好。”陶文昌也拍了拍她的手背,只可惜他不懂演技,没法给她任何程度的帮助。哪怕他能跳再高也没用,只能急得团团转了。
俞雅点了点头,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些:“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