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咱俩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最好离大棚近一点。”俞雅先给唐总发了个“已落地”的消息,又看向陶文昌那几十条未读,心里的气还剩下一半。
有病!真是找打!俞雅深度怀疑陶文昌的智商忽高忽低,有时候还不如芝麻糊呢。
午饭是就近解决,俞雅下午要见大部分配角和新的陈林林。这也是她最为关注的选角变动,她要从前一个配戏感受中抽离出来,尽快适应新演员的表演方式。
“你说下午是谁来?”坐电梯上行时俞雅忍不住问,“公司那边有消息吗?”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没有半点消息放出来,很神秘。”姚和韵已经调查好久了。
按理说,新演员和俞雅搭戏属于巨大变动,公司多多少少会露出消息,让她们提前准备。但现在这个消息就像全面封锁,压得密不透风,搞得姚和韵本身并不操心也变得人心惶惶。
要不是她了解樽唐,她都怀疑樽唐要往电影里塞默默无名的资源咖,从十几岁开始刷申奖履历,让资本丑孩子一步飞升。现在有钱有背景的二代三代都是这个路线,只要参拍电影送出去评奖,他们就算踏出第一步。至于观众?那不重要,他们的人生本来就不需要大众参与。
哗啦,电梯门一开,外面站着最大的资源咖。
“唐誉?”俞雅音调顿时高了八拍!
“你们好慢,我以为你们会比
我快。”唐誉身披驼色风衣,穿宽松米色长裤,两只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笑眯眯地问,“你们吃饭了吗?我请你们?”
俞雅上一秒还在思索新演员,下一秒就见到了熟悉的林林,一时间恍惚:“你怎么来了?唐总知道吗?你该不会是瞒着唐总吧?”
“当然不是了,小舅舅同意让我来的。”唐誉从前台的纸袋里拿出两杯热咖啡,“今天我请客。”
俞雅茫然地接过咖啡,脑子一个劲地转:“等等,唐总同意了?”
唐誉的笑容微妙起来,用食指比了个“嘘”:“目前还在商量,但我很有把握!”
俞雅的眼睛不禁睁大了些:“怎么可能……你家里那么多人也同意?”
“嗯……只能是瞒着家里人了,最起码正式拍摄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拍摄内容也只有小舅舅和白洋清楚,他们耐不住我磨,会帮我隐瞒!”唐誉看起来对此道得心应手。
“怪不得公司压住不说,原来是这样。”姚和韵也放心了,她考虑得比俞雅多得多。俞雅只是站在演员的角度上考虑演技配合,姚和韵考虑的是如果真是巨大二代,她们俞雅会不会被压番,从堂堂女一号变成平番。
而且俞雅这个姓氏的拼音是Y开头,一旦上了大海报,她又怕“俞雅”被压在新男主名字拼音的后面。这些都是内娱压番的门门道道,小动作一大堆。到时候章暄再拧不过,无奈给新男主加戏……
现在好了,姚和韵喜上眉梢,唐誉虽然是樽唐巨大二代,但是他不争不抢还尊重导演。
“暂时还不公布呢,你们帮我保密啊。”唐誉在前面引路,3人一起往大棚里走。
俞雅忽然觉得这杯咖啡无比好喝:“可是唐总和白经理会不会压力巨大?到时候你家人怪罪下来……”
“先别说我了,我有一个礼物要送你。”唐誉忽然停了下来。
俞雅疑惑地蹙起浓眉。
只见唐誉一伸胳膊,从旁边的门里拎出来一个人。
陶文昌踉踉跄跄地跌出来,怀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嗨。”陶文昌挠了挠后脑勺,“吃饭了吗?”
唐誉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刚才让你背诵那么多遍道歉宣言,一见到俞雅就记得这一句。
第126章
窗口的一阵风刚好吹过来,扬起了俞雅的发梢,也扬起了她的情绪。空气里的尘埃变成了闪光的金粉,陶文昌的脸藏在光影交错的丁达尔效应里,都不好意思直视她。
闹过头了,陶文昌偷偷地瞄着俞雅。
其实俞雅看起来脾气很炸裂,真正发脾气的时候很少。但她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一秒降气压,仅仅是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看这一下,就把陶文昌看得坐立难安。
刚才和俞雅相谈甚欢的唐誉此时此刻变成了背景板,好嘛,原来好脾气的俞雅发脾气是这样,恐怕只有真正亲密的人才能让她怒火值逼近临界点。
而姚和韵眼中,俞雅就差把“狗和陶文昌禁止靠近”的牌子立在旁边。
“对不起。”陶文昌再次道歉。
俞雅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吵架的意思。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冷处理让人窒息,陶文昌恨不得她动手揍自己几下:“白队和唐部长都对我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教练和队医也表示这次我负全责。”
“哦,然后呢?”俞雅的脸色还是没变。
陶文昌的心脏仿佛在胸腔里上蹿下跳,干脆堵在喉咙里。
“你还记不记得,我是在哪里同意你的?”俞雅像个严酷的考官,忽然间对陶文昌强行进行一波回忆杀。
“记得记得,咱们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样没忘。你是在医院里……”陶文昌摸了摸鼻子,低头看了一眼玫瑰花。盛放的小花啊,你们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快帮我哄哄吧。
当年他追了俞雅大半年,两人一直长期暧昧着,但真正敲定关系还是在医院里。那一次陶文昌是真的受伤了,比赛结束之后上半身麻痹,动弹不得,颈椎再一次压迫神经,直接从场上抬走的。
他知道俞雅一定会来医院看他,她一定放不下,所以就临时想了个馊主意——装昏迷。
当然最后这一招也没有骗到俞雅,俞雅一进病房就看透了他的小把戏。陶文昌戴着脖套,往日的帅气都被脖套压得死死的,但就是在那么狼狈窘迫的一天,他终于正式成为了俞雅的男朋友,有了身份!
他以为那次只是两人爱情里的甜蜜小插曲,没想到留给俞雅的阴影这么深。
精心挑选的99朵红玫瑰也不站在他这一边,一言不发,沉甸甸地压着陶文昌的手臂。
唐誉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别人的恋爱里你是大明白,结果自己的恋爱谈不明白。果然自古军师不上场,上场必是joker王。
俞雅还保持着优雅的站姿,像个冰雕,准备砸死谁。
陶文昌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可能是他抱着花抱了太久,现在他的狗鼻子全面失灵,完全闻不出玫瑰的香气。他抱着玫瑰花,稍稍往前走了半步:“让你担心了一整天,我很该死啊!”
俞雅一刹那就被花香彻底包围,又想起那次999朵红玫瑰结果顺丰到付的场景。气压仿佛已经低到极点,她终于抬起手。
因为刚刚参加完《挑战超级星》,她光秃秃的指甲还没有长回来,随时随地都可以攀岩。
鲜切花非常新鲜,俞雅甚至闻出了青绿色茎叶的酸涩味道。在她手臂动了的时候,陶文昌的表情充满期待,还行还行,看来自己还有希望。
下一秒俞雅抡起花束,砸到了陶文昌的胸口上!
唐誉吓得往后倒退两大步,拉着姚和韵退出小情侣的战场。俞雅是火气、焦虑和愤怒齐齐爆发,正找不到突破口呢,陶文昌亲自把武器送过来。
花瓣抽打在陶文昌的衣服上,漂亮的金光纸和蕾丝沙沙作响。还好,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花都是他拜托老板剪掉了尖刺的鲜切,就算雅姐再怎么抓都不会伤了手。
花瓣成为了发泄的途径,俞雅还没有发疯到抡他脑袋,还是挑选了不关键的部位。“你现在知道错了?你知道的是不是太晚了?几年前你装昏迷吓唬我,你知道我跑去医院那一路是什么心情?”
啪啪啪!鲜红花瓣纷纷落下,飘飘洒洒在他们当中。陶文昌没有挡住脑袋,任由她收拾自己。
“你装什么不好,居然敢装受伤?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以为我真那么云淡风轻!”俞雅的怒气哗哗上升,语气里压抑着几年前的担忧和惊愕。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有把握,只知道颈椎出了问题会瘫痪,说不定还危及生命!
花朵抡在肩膀上并不疼,但陶文昌恨不得疼一些。
“谁让你给我惊喜了?我人生中的震惊还不够多吗?我要把所有能发生的大问题都脑补完了,结果只是你一个惊喜?我看你是皮痒了!”俞雅的眼角酸酸的,但她尽量不让自己哽咽。
陶文昌并没有被她打疼,但是被她骂疼了。
花瓣都要打秃了,花束只剩下一些没有来得及开放的花苞。陶文昌深深地垂着脑袋,脚下是一整片凌乱的花瓣,忽然间俞雅又停了,手掌里的花束变得轻盈无比又沉得拿不起来。
比起陶文昌的失踪,她真正害怕的还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情绪的改变让她放下了花,也让敏锐的陶文昌稍稍抬了下眼皮。这一秒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委屈,是那种女生特有的、在感情里喘不上气的委屈,是情绪榨汁般忍耐之后会出现的失落。
“手没有扎到吧?我……”陶文昌吞吞吐吐。
俞雅手里的花束又一次抬起来。
陶文昌这次主动抓住了她的手腕,手忙脚乱又语无伦次:“你要不然换个东西打吧,我怕这花给你扎破了。这次是我……脑袋里抽筋,以后我再也不抽筋了。你要是这么喜欢拿花打我,我去买一束不带刺的。”
天啊!月老之神从前都是附体的,这次怎么走了?陶文昌吸了吸鼻子,人生中最引以为傲的情商和口才集体撤退,他怀疑小学生都比现在的自己成熟!
“歇会儿,歇会儿再打。”陶文昌攥着俞雅的拳头揉来揉去。
手掌被揉开,花束也被陶文昌拿到了一边,他偷偷瞄了一眼唐誉,唐誉则回了一个微妙的眼神……我怎么知道俞雅有没有哄好,你自己判断啊!
“打疼了吧?”陶文昌又揉了揉,终于舍得放下,然后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
姚和韵两眼一黑,这又是什么?你倒是看看连续剧里霸总怎么哄女明星啊,你这招是跟谁学的?你们首体大的独门绝技吗?
唐誉一看那纸,大概就猜出是什么了。嗯,首体大的独门绝技,白洋也给他写过。
“这是我
的个人检讨书,请您过目。”陶文昌走正规流程,在队里要是被批评肯定要写检讨,然后当面宣读,并且鞠躬保证绝不再犯。
俞雅看着那皱巴巴的纸,显然不太想接。“你就不能写在好一点的纸上吗!”
姚和韵这回两眼再黑,不是姐们儿,你真吃这一套?
“纸一开始是很好的,全新A4,我直接买了一整包,万一以后再有惹领导生气的地方我还能写。这是我连夜写好的,早上给教练队医读了一遍,又打电话给白队读了一遍。白队说我思想不够深刻,又让我重新写,这是第二份。”陶文昌近5年写的字恐怕都没有这10个小时多。
俞雅忽然冲出一记直拳,凿在了陶文昌的右胸口。
“诶呦。”陶文昌退了一步又赶紧回来,“我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断了联系,哪怕我坐飞机去国外参赛,在飞机上我都要花钱买WiFi服务和你聊天!”
“你省省吧,赚那几个钱先把房贷还了。”俞雅气不顺地说。
陶文昌尽管不占理,但还是超级小声地补充:“……其实我那是全款房。”
姚和韵都要掐人中了,世界上的男人果真一个样。只要他有180,肯定让你知道,只要他有全款房,绝对会超经意露出。
“你要是还生气,我就先回去,等你气消了我再出现。”陶文昌想了想,“或者我把芝麻糊接出来,让它替我哄你。”
“芝麻糊比你好一万倍。”俞雅没有说让不让他走,态度已经有了转化。可能是人成熟了,吵架都不像从前。这要是她20岁出头,陶文昌不哄她十天半个月这件事肯定过不去。
“……那我就跟着你试戏,晚上我请大家吃饭赔罪。”陶文昌松了一口气,也擦了一把冷汗。
俞雅又瞪了他一会儿,才走。
唐誉倒是心里有了底,尽管没有完全好,但俞雅肯定不追究重大责任了。他追上陶文昌,轻声说:“以后你长点心吧,女人不一定喜欢惊喜。雅姐这算脾气很好了,要是我一天不理你们白队……”
“白队会生气么?”陶文昌还在想晚上请客吃点什么,现在应该提前定位了。
“你们白队会把我从海淀区打到朝阳区。”唐誉深有感触。
陶文昌目瞪口呆:“怪不得你俩谈恋爱就谈了7年……”
“你好意思说我们吗?”唐誉反问。
“不好意思。”也是,陶文昌揉了揉肩膀,但马上宣布,“雅姐还是爱我,你瞧,她都不舍得打我的脑袋。”
经历了短暂的发疯宣泄,俞雅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陶文昌真是不揍不听话。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人没有什么意外。
“来了啊。”薛铎早就等着他们了,“听着你们乒乒乓乓一阵忙活,干嘛呢?”
“打‘狗’呢。”俞雅半真半假地回答。
薛铎扫了一眼陶文昌:“哦……哈哈哈哈,明白明白!来!尝尝章导的咖啡!”
曾经空无一物的大棚被章暄倒腾得越来越丰满,好似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灵魂滋养处,开始挪窝了。以前每次来他都是端着星巴克,今天这里多了一台用料考究的巨大咖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