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泊樾正好打开平板,点进日程表的动作顿了一下。
后天的工作事项是满的,晚上还有应酬。
他默了几秒,划开新的界面。
温听宜心神不宁,咽着喉咙等他的回答。
听见他说:“有空。”
——
不可思议,他居然答应了。
这两天,温听宜为了高效抢票,动员了各方力量,还找了周特助。
因为之前每一次,只要找到周凯帮忙抢票,就一定能抢到。
她觉得他手气特别好。
但是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人家帮忙,她算了算时间,上次让他帮忙抢票已经是半年前,间隔时间挺长的。
这次再拜托他,应该没事。
她礼貌地发消息询问,周凯很爽快地答应了。
[Yes,保证抢到]
她雀跃:[谢谢!!]
那一头的周凯收到消息,思索地摸了摸下巴,想说您不应该谢我,应该谢......
算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多嘴。
周凯收起手机正了正衣领,在集团大厦的接待大厅里耐心等待。
不多时,一个风格干练的女人拎着公文包朝他走来。
是温兆文派来的秘书Tessa。看着很能干,难怪放心让她单独过来。
Tessa上前握手:“久等了吧?”
普通话带了点粤语口音。
周凯微笑:“不,是你提前来了。走吧,我们去会客室,程总待会儿当面跟您谈。”
Tessa顿了顿。
周凯解释:“这是程总临时的决定,所以没有提前通知您,抱歉。”
Tessa临危不惧:“没事。”
她早就
听说程氏这位话事人是个冷面活阎王,不好周旋。
但来都来了,就正面交锋吧,否则回去之后不好交代。
会客厅在总裁室隔壁,Tessa踏进去的瞬间呼吸一凛,感觉这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有点凉。
程泊樾西装革履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额头,不知是在看手机资讯还是在回邮件,整个人泰然自若,有种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气场。
Tessa走上前,轻轻点头:“程总。”
程泊樾淡淡应了一声,手机恰好弹出消息,喝水的猫给他发了一个欢天喜地的表情包。
[抢到票了!晚场七点半前排!]
他神情微动,回了个“好”。
周凯在一旁做记录,Tessa恭恭敬敬地坐下,把老板交代的话术原封不动地用在此刻。
一段陈述后,程泊樾无动于衷。
他坦言,没兴趣。
Tessa突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原以为会打打太极,没想到这活阎王一开口就给拒了。
原来当面谈不是为了给面子,而是为了快刀斩乱麻。
周凯见Tessa有点为难,客客气气补充说:“Tessa小姐,关于晟亿集团旗下的风投机构,您在官网上应该有所了解,我们近几年投资的都是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企业,而您介绍的科技公司,目前连最基础的产品原型都没开发出来,说服力实在不强。”
风投机构玩的是拼风险的金钱游戏,从不冒多余的险,不做亏本的买卖。
更别说像启恒资本这种试图寻找靠山分摊投资风险的行为,更是让人看不上。
“是的,我明白。”Tessa觉得事情还有周旋余地,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程总,或许您可以先看看这份商业计划书。”
程泊樾接到手里,一目十行地翻阅。
平静道:“很简陋。”
Tessa:“......”
怎么能用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让人扎心的话。
程泊樾放下商业计划书,看一眼腕表。
还有三个小时,舞剧开场。
周凯察言观色,发现Boss的心根本不在这事儿上。
于是他接下后续任务,问Tessa:“贵公司现在的资金压力很大吗?”
Tessa简单应了几句,没说实话。
启恒资本的高层员工已经离职了五六位,要是无法挽救的话,温兆文就只能放弃先前投资的企业,光速完成股权转让,抽身止损。
但很显然,他野心很大,不想出局。
Tessa感觉他一定是年轻时穷怕了,被人瞧不起,婚后又受制于老丈人家,所以才急于用最冒险的方式打一场翻身仗,赢回话语权。
到时舆论掀起,他的身价也会跟着涨一波。
不过在此之前,温兆文有两个亲生女儿,其中至少有一个,会被他拿来做生意上的人情。
坏得要死。
Tessa暗骂自己的顶头上司,但又不得不完成工作。
她尽力了,事情谈的并不顺利,傍晚时分,周凯十分体面地送她到集团楼下。
“Tessa小姐,如果程总改变意向,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好,谢谢。”
Tessa对此事不抱希望,心想黄了就黄了吧,跳槽要紧,启恒资本气数已尽。
——
程泊樾在休息室换了套西装,离开集团之前,一个电话火急火燎打到他手机上。
他接通,说待会儿有事,没时间去会所。
于是几分钟后,贺连禹和陆斯泽出现在他办公室。
程泊樾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系一只腕表,听陆斯泽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贺连禹全程锁眉沉默,陆斯泽一点面子都不给发小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这年头了,你弟还敢开老鼠仓,这不找死吗?”
贺连禹无言以对,抚着额头接了个电话。
弟弟贺航正在审讯室里接受调查,给哥哥打电话时哭着狡辩:“那些账户真不是我的,让他们去查,随便查!”
贺连禹无语至极:“要是真查出什么东西,你可以从家里滚出去了。”
弟弟急得要死,终于半推半就地承认:“哥,我错了,那些钱我一分没花!我真错了,我给爸打电话,爸已经不理我了,哥你给我想想办法,让泊樾哥出手帮我行不行?”
到底是亲弟弟,贺连禹于心不忍,殷切地看了一眼程泊樾。
这人置身事外,眼皮都不抬一下,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像在给谁发消息。
哪里像是有意愿帮忙捞人的样子。
没办法了,贺连禹狠不下心,用情分求助发小:“樾,小航说......”
程泊樾起身走向书案,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新的腕表,摘下手上这只。
似乎觉得不搭。
陆斯泽点了根烟,给贺连禹使眼色,摇了摇头。
贺连禹没辙了,只能对电话里说:“行了,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狠下心直接挂了。
家里对弟弟太溺爱,其实捞个人不算什么,但贺父刚调任,不好明面上出手。
私下再想想办法吧,反正现下的路都断了。
贺连禹知道,程泊樾不会为任何人铺路,更不会给任何人善后。
他甚至不关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哪怕证据链还不充分,仍有挽救余地,程泊樾也不会被所谓的发小情分绑架,做自己懒得做的事。
陆斯泽吊儿郎当歪在沙发上,安慰似的,给贺连禹甩了根卡比龙香烟。
又捻起一支,想递给程泊樾。
但他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把腕表系好,又看了一眼手机。
陆斯泽和贺连禹对视一眼,都觉得蹊跷。
贺连禹清楚地记得,程泊樾十七八岁时烟瘾最大。
现在简直脱胎换骨,说不碰就不碰了。
一方面为了缓和气氛,另一方面是真有点好奇,贺连禹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抽烟的?”
陆斯泽插嘴:“嗐,他早就不抽了。人家家里有个女孩子,一闻烟味就咳嗽。”
说着,他鬼使神差地扫了程泊樾一眼:“诶?你今晚约会去啊?”
程泊樾单手插兜,站在桌前回完最后一封邮件,将电脑关机。
淡淡说:“陪她看一场舞剧。”
她?陆斯泽差点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