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心里没底,小声自作主张,“那我自己打车回去。”
静了几秒。
“没人拦你。”
程泊樾就这么撂话了。
这是欲擒故纵吗,会不会有诈?
不管了,能走就行,再跟他周旋下去,她可怜的血条就要空了。
温听宜抓紧时间,拖着有点病恹恹的身子,拎上小牛皮包,悄无声息走到玄关换鞋。
远处悉悉索索的动静落进程泊樾耳朵里。
他眉心轻微一动,眼底掠过的情绪不过一刹那,很快就恢复工作状态,继续一目十行审阅文件。
大门关上的这一刻,温听宜站在门外,沉沉舒出一口气。
终于,终于离可怕的程泊樾远一点了。
她转身踩下台阶,手机在包里震了震。
仙女驻凡大使馆(4):
痴仙:[宜宝呢?吱个声]
她回:[我在呢]
痴仙:[今晚在国家舞剧院公演的《青黛》不是你的原创作品吗,编舞那一栏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她眉心蹙起。
没她的名字?不应该啊。
《青黛》是她第一次尝试自行编舞的作品,从动线走位到舞蹈细节,全由她一手打造,前后修修改改,耗费了大半年的心血。
就算她跟公司解约之后有别的人上手改编,她的名字也不该被抹去。
痴仙:[我刚回京,正好经过大剧院,这是现场的海报,你看]
她点开大图,将下方密密麻麻的演职人员表反复查看。
根本没有她的名字。
心有疑虑,又到官博账号上看了看冗长的宣传文案,更是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真的过分了。
她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前经理人,要个说法。
对方竟然不接!
星棋传媒这个破公司,从上到下全是势利眼。
她大学毕业前就签了星棋,一开始还算相处和睦。
后来,不知是谁恶意谣传,“程氏掌权人不待见温听宜,迟早会让她离开程家”的说法在公司传开。
演艺圈追名逐利,拜高踩低,执行层的高管派人简单求证过后,对此深信不疑。
觉得温听宜不能为公司发展带来利益,捧她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得罪程氏那一位,到头来连累公司,得不偿失。
资本向来是见风使舵,肯定选择有利可图的。
再后来,公司冷落温听宜,更过分的是,原本应当由她主演的舞剧,彩排前一天,突然就换了主角,甚至没有通知她。
就这么干耗着,也不允许她自己接商务合作。
温听宜受不了这破公司恶心人的做法,直接提出解约。
拖了大半个月走完解约流程,她卡里的存款全用来缴违约金了,差一点点就要变成穷光蛋。
后来发现,这破公司最爱挣的就是艺人解约的钱。
无奈她今年刚毕业,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理完乱糟糟的思绪,温听宜委屈又气愤,浑身的劲松懈下来,坐到别墅前的大理石台阶上。
一件糟心事,总能勾出一堆糟心事。记忆不听使唤,曾经那些风言风语,又开始在她脑海里翻滚。
“哈哈哈,什么港岛小公主啊,徒有虚名罢了,她家里人都不要她了。”
“总有一天,程家也会不要她的。”
“就是啊,被扔来扔去的小流浪猫罢了,连家都没有。”
她抱着膝盖发呆。
外婆生前说,万事总有否极泰来的时候。
但愿吧。
别墅里,程泊樾处理完一半的工作,放松下来靠着沙发,摁了摁酸胀的鼻梁。
一切尽在掌控中,他抬手看一眼时间。
她走不了太远,应该刚到别墅区大门,没有脱离安保范围,接回来要不了多久。
他拿起手机,指尖点开秘书室的通讯录,转头却透过宽阔的落地窗,看见院子台阶上坐了个落寞的身影。
程泊樾目光黯然,拨通特助的电话。
那边秒接且秒懂:“程总,事情都查到了,是......”
——
别墅院子里,温听宜一分钟内叹了十次气。
垂头丧气坐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四处看看。
脚边有一些新长出来的杂草,园丁还来不及处理。
她伸手碰了碰草尖,轻轻拔起一根。
竟然很解压。
再拔一根。
“温听宜。”
身后传来男人轻哑冷淡的声音。
她吓一跳。
就不该拔的,这里一花一草,小到一只蚂蚁,都是程泊樾的所有物,她怎么可以忘了。
但他应该不会在意这些鸡毛蒜皮吧,不就一根草吗,过几晚就长出来了。
忐忑之余,身后的脚步声慢条斯理,越来越近。
程泊樾黑沉沉的影子从后方罩到她身上,密不透风,她呼吸变沉,手也握紧。
他命令她:“起来。”
她磨磨蹭蹭起身,草叶捏在掌心,双手在身后攥了攥。
不知道他又要找她什么麻烦,反正认罪是万能的:“对不起,我随手就拔了,如果你想让我给你栽回去......”
那当然是栽不回去。
她背对他,看不见程泊樾的表情,只听见他轻谑哂笑:“你还真会死马当活马医。”
温听宜不安地抿了抿唇。
对,她不仅会死马当活马医,还会走为上计。
再不走就真的危险了。
她声线微弱:“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刚要逃离虎口,他突然
单手把她翻面,细高跟踉跄一瞬,在他的掌控下潦草站稳,心里一紧。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他漆黑强势的目光浇在她身上,让她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
程泊樾低眸凝视她,手臂虚揽着她的腰,指腹隔着衣料在她腰窝周围摩挲,像在帮她缓解久坐的不适,又像进行一场微妙的审问。
“晚上跟人喝酒了?”
她呼吸不稳,目光躲闪时摇了摇头:“没有喝。周婼不是失恋了吗,我去酒吧安慰她了,然后为了躲——”
突然卡顿。
他轻轻挑眉:“嗯?”
意思让她说下去。
她舌头打结:“为了,为了躲......”
他明知故问:“为了躲什么?”
目光与身形步步紧逼。
她战战兢兢,后退一步,只能越来越实诚。
“为了躲你,我就......”
“你就上了应钧的车。”他替她补完全句,冷静而强势地问,“当时看见我了,又把头撇过去了?”
她心跳全乱。
“有吗?我好像没看见你。”
“没看见?”他低笑一声,“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狡辩没用了。
她心虚忐忑,含着软绵绵的调子,用最为柔软的姿态跟他打游击战:“可能看见了吧,但我不记得了......”
“记性这么差了?”一副懒散腔调,好像在逗她。
程泊樾居高临下,所有情绪都藏在深处,叫人猜不透,理不顺,凭她这点卖乖求饶的小伎俩,根本敌不过。
他的手掌顺着她僵硬的后背逐渐往上,修长手指陷入她的头发,在她后脑勺抚摸。